三日月宗近一時間怔住。
雖然作為最美的刀得到告白也不奇怪,畢竟一副美麗的皮囊總是吸引人的。
但他現在可算不上美麗,一副白骨美人相怎麼看都帶著驚悚。
這是被稱為“前主”的家夥親手一刀一刀創造的傑作,那樣惡毒而迷戀的眼神至今想起來都令人作嘔。
三日月宗近企圖遊刃有餘:“啊……”
烏塵快他一步補出下句:“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是很好的夥伴!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眼睛就像小狗一樣閃亮。
三日月宗近:“……”
是他膚淺了。
“甚好甚好,看來主公有很美好的期待。”
最美之刃抬起衣袖遮住那半張銷毀的臉,一瞬間詭異全失,他狀似不經意間顯露皮囊曾經的完美。
三日月宗近看向那雙藍色的眼睛,新月裡潛藏惡意,卻失望於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驚豔。
真是個,難懂的審神者呢。
他在心中歎息,袖子卻被扯下,一瞬間陷進那雙充滿困惑的眼睛裡。
烏塵問:“為什麼要遮住?”
“很可怕不是嗎,”三日月宗近並不在意,他直說,“審神者們看到這張臉都會麵色突變,我不希望嚇到您。”
低下眉眼,不著痕跡地示弱:
“嗯——大概是太過不同於尋常……”
“嗯?為什麼會被嚇到?”烏塵真心不解,在他眼中就算隻有一把骨頭的刀也是同樣美麗,他生氣否定,“那是他們不懂得欣賞。”
三日月宗近挑眉。
時政耍儘嘴皮子求他考慮考慮的這位審神者,好像審美有點問題。
不論怎麼說,半麵白骨也算不上美。
“三日月不要聽他們亂說,”
烏塵自覺付喪神受了委屈,慣性誇誇:“你最漂亮了~我的審美可好了,聽我的準沒錯。”
審神者語氣堅定。
“不可以妄自菲薄,這些討厭的缺失我會為你找回來,”他抱怨著,“真是的,那些家夥一點也不懂。”
他用天真的語氣抱怨,掩蓋的深處猛地湧起憤怒,那是無法平息的情緒,自收到文書起便一直存到,直到現在仍在膨脹。
他永遠無法理解人類在本就美麗的刀刀們身上增加和減少的奇怪東西,明明最初的肉/體模樣最好。
這些改變,帶來的隻有無法反抗的痛苦。
非人的審神者收緊抓住付喪神衣袖的手指,暗處對未曾見麵的罪犯更加厭惡。
三日月宗近跟不上非人類的腦回路,隻是說:“嗯嗯~您開心就好。”
他握住那試探著伸過來的靈力,笑眯眯阻斷小東西繼續向前的動作。
從兩者觸碰的起就不停到處亂蹭的靈力觸角頓住,乖乖融化鑽進付喪神體內。
契約鏈接,燙的驚人。
三日月宗近接受了他。
這個認知讓烏塵不存在的尾巴瘋狂搖動。
烏塵說:“靈力要來了哦,請忍耐一下。”
來自審的第一次靈力衝擊噠!
烏塵興奮擠進三日月宗近指縫,十指相扣,藍色雙眸像大海反射陽光燦爛。
“不要擔心,會很開心的~”
床單淩亂,三日月宗近身形狼狽,一雙含著新月的眼睛帶起濕潤的欲望,整個人又嗆又熱,他能清晰感覺到粘糊的靈力在身體裡放肆遊走。
恢複的麵容染上紅暈,付喪神抓著床邊無力看向低頭不語的審神者,他喘口氣道:“……您真是,太任性了。”
烏塵心虛看向地麵,手指偷偷勾住對方的手:“第一次,沒經驗嘛。”
亂藤四郎沒有外傷,並不需要大量靈力掃過全身來恢複,所以在這方麵他真的是新手。
徹底恢複的三日月宗近像被擦去塵埃的明珠,微濕的碎發搭在額頭,他手肘撐著床單微微顫抖。
不同於與時間溯行軍戰鬥後的疲勞,更像是……舒服到無力。
烏塵慌亂中抓住那隻被他勾搭的手,而後整個人傾過去扶起三日月宗近。
“小心點、小心點。”少年輕鬆撐起比自己高一個頭的付喪神,穩穩帶著對方在地麵站穩,而後抬手整理複雜的衣物。
手指滑過衣褶捋平,劇烈反應下淩亂偏移的發飾被扶正,檢查每一個細節,烏塵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而後燦爛一笑:“很完美的三日月。”
“您的手藝很巧。”不白受一點誇。
“嗯嗯,謝謝誇誇~”烏塵誠心接受,他拍拍衣角,輕咳兩聲,神色鄭重。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烏塵,本體是本丸,所以可以認為我就是你的家哦。”
剛化形一個月的幼稚本丸精正經不過半分鐘。
“要交換自我介紹嗎?”三日月宗近手掌偷偷撐住身後的牆壁,身形挺直,麵上沒有變化,“三日月宗近,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因此被稱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他儘力讓自己以平淡的模樣說出完整的入手詞。
三日月宗近看著靠到自己身上再次十指相扣的烏塵,果然靈力體現審神者性格,這粘糊勁一模一樣。
“三日月身體還是不好嗎?”烏塵很擔心,一瞬間水藍色的眸子更加水潤,“是不是靈力不夠才這樣的,前輩說過靈力可以徹底治療大家的傷的……果然是不夠吧。”
說著他靈力跳動著爬到三日月宗近手上,蠢蠢欲動就要鑽進去。
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一瞬間倒抽冷氣,他笑著用力回握烏塵的手:“不用,身體很好,再來一次太浪費主公的靈力了。”
最美之刃顯露這張臉的優勢,不經意間湊近,流蘇發飾與審神者的發絲輕柔纏繞,又露出不好意思:“哦呀,纏住了……”
“沒關係。”
話沒說完,烏塵指尖劃過,一截粉發斷裂,他後退一步,抬手認真將發飾上的粉發取下,而後安撫:“你看,很輕易就解下來了。”
三日月宗近看著那一小縷不甚明顯的斷發,伸手接過:“主公真厲害,一點都有沒被扯到的感覺。”
“那當然!頭發不會痛的,但三日月的流蘇要是壞掉扯頭發會很痛。”烏塵視線落在那抹明黃,語氣認真,“是重要的出陣服的一部分,要好好愛護才行。”
在烏塵看不到的角落,那抹粉色被細心放好。
“嗯,我知道了。”
現在看來,是個過分愛護的懵懂主公啊……
“……主君。”亂藤四郎在烏塵出門的一瞬間攥住他的衣角,“想回。”
仍不喜與外人接觸的小短刀輕聲道。
“好。”烏塵牽住他的手,平淡的眼睛看向不遠處跟過來的克九示意,“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經過兩次合作克九對他的做事風格已然習慣,他應聲:“明天老地方見。”
兩人對視,互相點頭。
烏塵說:“不會忘。”
三日月宗近這時也從背後的房門中出來,除了未消下去的眼尾紅,看起來毫無異樣。
“三日月喜歡什麼呢?”烏塵帶上工資卡,一手一個刀就要前往萬屋,“亂醬也是,之前的東西都是我挑的,這次都來選選自己喜歡的。”
他豪氣揮手:“儘情買,我的工資可以預支!”
亂藤四郎:“!”
三日月宗近:“?”
亂藤四郎:才工作了一個月的主剛拿到工資,已經在思考貸款上班了嗎?
從小短刀臉上看出情緒的三日月宗近及時止損,捏住烏塵的手無奈勸說:“哈哈哈……本丸中有配備初始物資,主公為本丸著想留點存款吧。”
本丸裡兩把刀的情況,根本做不到田當番廚當番並行自力更生,這時整個家裡唯一擁有經濟來源審神者手中的小判和甲州金就成了彌足珍貴的存在。
亂藤四郎抿唇沒有說話,低垂腦袋,思緒亂飛,手指主動插進烏塵指縫間,藍色眼睛裡出現鬱色。
好想和主君單獨待在一起,可是……本丸建設一定要同事的加入。
他為什麼不能同時完成本丸的所有工作,亂藤四郎傷心。
他捏緊手中擁有的這一部分,絕不放手。
烏塵看著被占用的兩隻手,歎氣:“三日月你說得對,我們太窮了,以後一定要努力賺錢才行。”
“養不起大家真是該謝罪啊,太罪惡了。審神者怎麼可以連讓自家刀用上喜愛的獨特物品都做不到,好失敗,”烏塵反省自己,抬眼可憐兮兮,“希望亂醬和三日月不要討厭我才好……”
這張清冷無欲的臉在付喪神麵前總是不吝嗇於顯露柔軟,他兩肩輕顫,雙手皆十指相扣,說不出的溫暖。
“主君……”或許是三日月宗近在場,亂藤四郎輕聲喚他一句,叫得人耳根軟下,卻抿唇沒了下文。
小短刀眼眶發紅,他還沒從離開審神者的時間裡緩過來。
本有些活潑開朗的他突然沉默,對審神者的撒嬌並未回應,隻是手指越發攥緊了。
烏塵敏銳察覺,雙手鬆開,而後將亂藤四郎單手抱起,聲音低低的:“我在……怎麼了?要和我說什麼嗎?”
亂藤四郎臉龐靠在他肩上,沒有聲音,三日月宗近收到審神者安撫的眼神,手中餘溫仍在,他留戀蜷縮手指。
漂亮的新月眸子注視兩人的背影,暗沉,良久,他重複碾過審神者無形的腳印,一步一步,沒有偏差。
他歎氣:“真是狡猾……”
審神者?
還是亂?
他的話散在風裡聽不清字句。
烏塵熟練將亂藤四郎放在自己的床榻上,非人的本丸精習以為常。
看著眼前的審神者,亂藤四郎的手放在他肩頸間,微微阻力帶著審神者一起向後傾倒,眼眸暗芒一閃,手中突然用力。
烏塵沒有防備,直接倒在亂藤四郎上方,他沒有掙紮,隻是順從地貼過去。
亂藤四郎手臂收緊,聲音湊到他耳邊,語氣莫名:“阿魯基sama,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可是阿魯基我已經上千歲了啊。”烏塵感慨,笑著道,“亂醬今天好乖,想要什麼獎勵嗎?”
“……想要親親,可以嗎?”熱烈的眼睛注視烏塵,“今夜要和主君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