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朝還未曾開口,謝秦瑜便注意到了她臉上的神色以及短了半截的衣袖,倏地麵色嚴肅,她攔住想要繼續開口追問的謝麗姝,將謝朝朝帶到了稍微能夠阻擋遠處視線的角落。
謝麗姝並不蠢笨,很快也發現了謝朝朝身上的異樣,她快速的擋在謝朝朝的麵前,阻擋了不遠處能夠投過來的視線,而後打量四周。
謝朝並沒有掙紮反抗,她知曉此時她的這副模樣,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見,定然會引來諸多猜測,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任由謝秦瑜兩姐妹將她擋在身後。
謝秦瑜看她這樣狼狽的回來,又不見一同去的宋玉芝,便心知不好,恐怕她這位族妹又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眼下卻不是質問的時候,她環顧四周,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在她們這處的動靜還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謝秦瑜心中當下做了決定,她們今日不能再繼續留下去,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需要快些回到侯府。
她看了眼謝朝朝狼狽的模樣,一切待回了侯府再慢慢追問,謝秦瑜神色肅穆叮囑自己的嫡親妹妹:“你在此處看住她,我去尋個管事知會一聲提前離開。”
這是長公主設宴,不打招呼提前離場是為對主家的不敬,謝麗姝自然知曉這件事情並非兒戲,一個處理不好便會有損侯府名聲,神色鄭重答應下來。
謝秦瑜離開後,謝麗姝對著身後的謝朝朝冷眉:“此事回去再同你好好清算!”
便不看謝秦瑜與謝麗姝的態度,謝朝朝在她的衣袖被宋玉芝撕扯下之時,便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定然要有個解釋。
謝朝朝並沒有隱瞞宋玉芝意圖的打算,隻……她垂下眸子,心中糾結該如何同二人說沈辭暮出手相助的事情。
這輩子謝朝朝不願意與沈辭暮有半點糾葛,自是不願意將這個再在謝家人麵前提起,隻轉瞬,謝朝朝的心中便打定了主意。
“我回去定然會解釋清楚今日發生了何事的。”
謝朝朝的聲音歉疚,謝麗姝本是冷硬的神色緩了兩分,卻還是未曾再做理會,將謝朝朝晾在一邊。
見她態度鬆動,謝朝朝知曉謝麗姝隻是嘴硬心軟,此時她不追問,便也不上趕著招惹謝麗姝不高興,隻待回去等謝秦瑜與謝麗姝怒意消散些再做解釋,哄哄二人。
這處謝麗姝與謝朝朝並未等多久,謝秦瑜很快回來,她神色還是不大好看,帶著兩人向外走去,同謝麗姝一道將謝朝朝擋在中間不讓外人瞧見。
明明心中因著謝朝朝的事情已經極為不高興,一路上卻還麵帶笑意狀若無事一般與好奇她們為何這般早離去的小姐笑著告辭,隻待出了彆莊上了謝府的馬車之後,謝秦瑜與謝麗姝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謝秦瑜素來為人溫和,不急不躁,鮮少有這般嚴肅的時候,明明此回自己並無大錯,卻被這樣的目光看的生出了些許緊張。
開口便是道歉:“長姐,此回我又做錯了。”
她語氣歉然,中間還夾雜著幾分不安,謝朝朝好不容易換來與謝家的緩和,生怕一朝又回到原點。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嚇人,謝秦瑜微微呼出一口氣,緩了了些,卻還是頗有幾分威嚴:“說罷,今日又發生了何事?”
本是想要聽著謝朝朝如何狡辯的謝麗姝,在謝朝朝說完之時,已然麵上盛滿了怒意:“卑鄙小人!”
紛紛怒罵宋玉芝與宋進的小人行徑之後,再看向謝朝朝麵上浮現出些許尷尬,此番竟和她們猜測的大相徑庭,謝朝朝不僅沒有錯處,還是苦主。
回想起此前的態度,有些過了。
謝秦瑜也反省了不該對謝朝朝抱有惡意揣測,卻不似謝麗姝那般被愧疚之情徹底取代理智,她還是察覺到了謝朝朝話中的漏洞。
若是真如謝朝朝口中所說,宋玉芝帶了丫鬟想要誆騙她,誆騙不成又要用強,憑借謝朝朝的身手,如何能夠從兩個人的手中逃脫?
並非謝秦瑜懷疑謝朝朝今日的狼狽宋玉芝企圖害她造成的,若是她與宋玉芝還如同往日那般籌謀私會宋進,便不會這般回來了。
而是該如同在相府一般不擇手段將二人的關係做實才是。
隻是,謝秦瑜懷疑謝朝朝在說她如何逃脫之時隱瞞了些什麼,到底是誰幫了她?
謝秦瑜的目光落在謝朝朝的臉上,看著這張因為受了驚嚇略顯蒼白,但是絲毫未被減損美貌的臉,將心中的疑惑咽下去。
她這位族妹雖然不似之前一般愚鈍胡作非為,但是心思卻也實打實的深了許多,有自己的思量和主意了。
她既不願說,便不是她這個族姐能夠問出來的,看樣子需得慢慢查探。
回謝府的馬車之中安靜了下來,長公主彆莊的賞荷宴並未因為這段小插曲而被打擾,謝秦瑜三人提前離席的事情很快便被拋諸腦後。
隻湖心亭外,彆莊的管事恭敬的候著,等著進去通傳的丫鬟回話
管事候在此處是為了稟報謝秦瑜她們提前離席的事情,本來這等事情不需專門打擾長公主,隻需在宴會結束後,統一稟報便可。
此回之所以打破往常的規矩,隻因前一刻鐘管事才被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嬤嬤招過去問話,問的便是那角落水榭謝家姑娘的事情。
長公主雖然仁善,但是因著素來愛舉辦宴會的緣由,對於手下之人要求頗高,能在長公主跟前得臉的下人,皆是既辦事得力,又極為懂得分寸的。
便說這張管事,在長公主府中從一個灑掃小廝爬到公主府管事的位置,除了管事的能力外,憑借的便是這知進退守規矩的,萬事皆有分寸的本事。
故而才有了今日這一番特地稟報。
丫鬟將管事帶來的消息稟報給嬤嬤,隻見嬤嬤在長公主耳邊低語幾句,長公主擺擺手,末了又吩咐丫鬟抓一把金瓜子賞給張管事。
張管事是朱嬤嬤舉薦提攜上來的,見他如此機敏,臉上也跟著有光,待丫鬟離去,素來古板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張管事是個心細的。”
長公主對於得力的手下素來大方,知曉張嬤嬤的意圖,並未不悅,順著道:“嬤嬤眼光不錯,府中諸事有你本宮很是放心。”
朱嬤嬤同張管事看重錢財不一樣,跟在長公主身邊吃穿用度,金銀田宅自是不缺,最為看重的便是主子的抬舉。
此時長公主的一句誇獎認可,便令朱嬤嬤心中高興不已。
待朱嬤嬤謝了一番主子的恩典之後,又提及謝家,恭敬道:“謝家可要老奴再去探查確認一番?”
知曉長公主看重沈辭暮,朱嬤嬤也是看著沈辭暮從小長到大,對於沈辭暮的事情不用長公主叮囑,自是比旁的事情上心幾分。
剛剛那處僻靜的水榭裡頭共有三家的小姐,一來便是昌平侯府家的嫡出兩姐妹謝秦瑜與謝麗姝,第二家的是安平伯府庶出的五小姐,再有一位便是昌平侯府遠親旁支的一位小姐。
在朱嬤嬤看來,那位安平伯府庶出的五小姐才貌皆無過人之處,且往日私下裡打探過有些不好的名聲,沈世子自然是不可能瞧上,侯府那位旁支的小姐雖是樣貌生的極好,但卻身份過於低微,且才到上京城不久,與沈世子從未有過交集,自然也是不可能。
剩下的便是侯府嫡出的兩位小姐了。
雖朱嬤嬤心中也覺得多半是賢名在外,知書達理的那位大小姐,但是事關沈世子總歸是謹慎些沒錯,再去確認幾番方才穩妥。
朱嬤嬤不愧是長伴長公主左右的人,她的想法與長公主不謀而合,便命朱嬤嬤著手去安排,叮囑務必做的仔細些,切莫漏出端倪叫人察覺。
若當真確定是謝秦瑜,那謝府與宋府的婚事,自然有法子讓雙方作罷,且那宋進,又不是什麼良緣。
莫說謝秦瑜可能是沈辭暮的心悅之人,單憑京中的那些傳聞,宋進便配不上謝秦瑜,即便是讓兩家的婚事作罷,也是做的善事一樁。
***
長公主的彆莊距離謝府說遠算不得遠,但是說近也算不得近,往日這樣的宴會,加上來回的路程,多半要花上大半日的光景。
在聽到門房通傳三位小姐回來了之時,將將用過午膳打算小憩一會兒的王氏麵帶不解,在聽聞謝秦瑜與謝麗姝朝著梧桐院的方向來了之時,隻覺恐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人知曉王氏每日午膳過後都會小憩的習慣嗎,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二人斷不會在這個時候還前來打攪。
思及此,王氏吩咐張嬤嬤將她的發髻重新梳好,坐在暖閣裡頭等著二人。
謝秦瑜與謝麗姝姐妹二人在見到等著她們的王氏,便知她們二人來梧桐院的消息定然早有下人稟報了來。
二人自是知曉此時該是王氏小憩的時候,謝麗姝本也打算等到下午再來同王氏稟報,但是平日最為守規矩懂禮數的謝秦瑜卻一反常態回到府中與謝朝朝分開之後,立即便要往梧桐院這邊來見王氏。
謝麗姝雖是不解,卻也跟上,此時見到王氏麵帶憂色的表情,與謝秦瑜略微嚴肅的眼神,察覺到今日之事可能還有什麼要緊處她未曾想到。
思及此,便跟著謝秦瑜做到了王氏的對麵,直到謝秦瑜將今日不對勁之處說了出來,謝麗姝才後知後覺,是了,謝朝朝一個弱女子,如何從兩個人手中逃脫,且對方還是有備而來,帶著迷藥。
想到她竟然又被謝朝朝蒙騙了,謝麗姝胸中生氣一股憤怒!
卻還未等她發泄,謝秦瑜接下來的話才是將謝麗姝嚇了一跳,謝秦瑜紅唇緊抿,神色認真道:“母親,女兒懷疑謝朝朝斷了與宋進的牽扯,是因為攀上了更為厲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