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在對上那一雙會讓她在噩夢中驚醒的雙眼,謝朝朝似乎又回到了前世被困在安王府後院之中,她被禁錮在床上幾次昏睡過去,卻在結束之前,被一隻手掰著強迫她睜開眼睛看著他。

每一次對上這雙眼睛的時候,謝朝朝都被折磨的羞憤欲死,沈辭暮卻不依不饒,從不肯放過她。

是以每每午夜夢回,都會被這一雙眼睛驚醒。

即便沈辭暮的眼睛其實生的極為好看,他的眉骨形狀清晰,加之高挺的鼻梁,讓他擁有一雙深邃的眼眸,這樣的眸子若是尋常多半會給人一種凶狠淩厲之感,但偏偏沈辭暮的眼尾處微微上調,平日裡微垂著眼眸之時讓人覺得疏離不好接近,但若他看向你時,便有讓人覺得此人深情至極,眼中隻有你一人。

在沈辭暮還未遭逢變故被流放至嶺南之前,謝朝朝特彆喜歡沈辭暮專注的看著她,讓她總錯覺以為自己是沈辭暮極為重要的人,可是之後,那一雙眼睛裡再不是深情,而是夾雜著憤怒、不甘和仇恨。

逐漸的,謝朝朝便不敢去看那一雙眼睛了,可偏偏沈辭暮不讓她如願,每每都會逼迫著她去看,去承受。

一瞬間,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謝朝朝的麵色驟然變白,就在她要雙腿一軟跌倒之跡她的胳膊被一隻手托住,謝朝朝下意識看向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虎口間還沒有因握刀劍被磨出來的繭子。

在看清楚那隻手的樣子之後,謝朝朝猛地清醒過來,她已經回來了,此時她還不認識沈辭暮,未曾與他產生糾葛,不曾被他圈禁報複。

她不需要害怕沈辭暮,隻需要裝作不識一般,同他道謝,她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放才能夠勉強不失態,此時,恰逢沈辭暮的聲音也響起,他的聲音一如上一世初識一般淡漠:“小心。”

聽到這樣淡漠、陌生的不夾雜著絲毫愛恨複雜情緒的聲音,謝朝朝的理智漸漸回籠,她微微後退,拉開與沈辭暮的距離,未敢抬頭看他,隻行禮道謝:“多謝公子出手……避免我跌倒,撞到公子實在抱歉。”

即便知曉這不是上一世的沈辭暮,謝朝朝仍舊難以克製心中的害怕。

追在謝朝朝身後的丫鬟見到沈辭暮,已經嚇得跪地不起,宋玉芝仍舊不甘心這樣輕易放過謝朝朝。

她這次已經暴露目的,日後再想要將謝朝朝約出來迷暈送到她兄長的塌上便是難於登天。

可惜在沈辭暮麵前,她什麼也不敢做,更何況,宋玉芝心中還愛慕著沈辭暮,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沈辭暮的妾室。

若她將目的暴露,沈辭暮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一個毀了彆人清白的女子納入府中,便是不能成為沈辭暮的妾室,她也不願沈辭暮看見她不堪的一麵,

若是謝朝朝能聽到宋玉芝心中的想法,定然會覺得不敢置信,宋玉芝知曉自己所做作為皆稱得上惡毒,卻還是沒有絲毫顧忌要陷她於水火。

此時的謝朝朝不知宋玉芝心中所想,她看了眼身後的宋玉芝扭曲的麵色,知曉今日宋玉芝所圖謀的不能實現,她的清白保住了。

便是不想要在見到沈辭暮,也不得不承認,今日沈辭暮的無心之舉幫了她的忙。

本以為憑著沈辭暮怕麻煩的性子,不會再多過問什麼,謝朝朝心中想著如何同沈辭暮告辭離開,卻不料還未等她開口,沈辭暮的聲音卻傳來:“我記得這是長公主彆莊後院,你們是賞花的賓客,怎會來此處?”

沈辭暮的聲音聲音疏離平淡,明明是未曾責問的語氣,卻莫名讓人心慌。

謝朝朝小心翼翼朝他看過去,隻見他的目光中夾雜著幾分厲色,看向的卻是宋玉芝的方向,宋玉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措手不及,回答的有些磕磕巴巴:“我……我們。”

“我們走錯路了,又遲遲找不到歸路,起了些爭執拉扯了幾下。”謝朝朝接過了宋玉芝的話接著說下去。

她的語氣有些急,引的兩道目光不約而同看過來。

麵對看向她的兩道目光,謝朝朝微微側頭避開,她咬了咬唇不敢露出端倪,非她想要包庇宋玉芝,隻今日之事不能夠被外人知曉,若是扯到了明麵上,往日她與宋進的糾葛稍有不慎便會被牽扯出來。

她既與往日了斷,便不願意再與往日的事情發再提起來。

加之……謝朝朝的目光落在那一隻骨節分明,剛剛還扶過她一下的手,她更不願意與沈辭暮有任何關係。

有了謝朝朝給的台階,宋玉芝便是心中再嫉恨謝朝朝,為了不引起沈辭暮的懷疑此時也隻得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她二人一唱一和,倒是看不出剛剛的矛盾糾葛,反倒當真如傳言一般是閨中密友,如此堵住了沈辭暮繼續追問下去的理由。

他緩緩側身給謝朝朝讓開一條路,謝朝朝沒有再有絲毫猶豫,她頭也不回快步離開彆莊的後院,謝朝朝離去後,剛剛被嚇得不輕的宋玉芝緩過勁來,想要與沈辭暮攀談幾句,卻見沈辭暮麵色冷淡,拒人於千裡之外,不等宋玉芝開口便也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待兩人都走了,宋玉芝才懊惱的將手中剛剛撕下來的謝朝朝的衣袖扔在地上,語氣中滿是不甘:

“憑什麼你能有這般好的運氣,謝朝朝,下次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脫。”

便是沈辭暮出現破壞了她的計劃,宋玉芝卻半點不敢將心中的怨氣推到沈辭暮的身上。

待宋玉芝也離開之後,假山之後沈辭暮的身影再度出現,隻不過此時他的身邊跟著近侍平安。

平安的目光放在遠處,眸中帶著幾縷疑惑,他剛剛等沈辭暮子從湖心亭出來本以為沈辭暮會離開彆莊,畢竟以前沈辭暮從不喜參加這樣的宴會,就連此次前來,平安也以為隻不過是沈辭暮的一時興起。

不料從湖心亭離開後,走的卻不是出府的路,待七彎八拐後才意識到走的竟然是這彆莊後院的方向。

平安心中驚詫自己的主子是要做何事?往日沈辭暮是絕不會做出不與主家打招呼就貿然闖入彆人家後院的事情,即便這處彆莊是待沈辭暮極為親厚的姑母的。

而剛剛發生的事情更是令平安疑惑不解,卻知情識趣的不發一言,隻聽候沈辭暮的下一步吩咐。

沈辭暮的目光落在謝朝朝剛剛離開的方向,他從地上撿起謝朝朝被宋玉芝扯下來的那一片衣袖。

沈辭暮不是偶然在謝朝朝想要逃走之時出現,而是早就躲在這假山之後,自然宋玉芝與謝朝朝的對話,他從一開始便全部聽到了,他的目光落在手中衣袖殘片之上,目露深思。

為何謝朝朝要騙他呢?

“世子爺。”

平安聲音有些小心,沈辭暮也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說話聲,他收回思緒,宋玉芝既然想要毀人清白,便不會隻悄悄帶她來後院見宋進,定然安排了人來撞破二人的好事。

剛剛宋玉芝的計劃被沈辭暮打亂,又因他盯著沒有機會去通風報信,恐怕也沒撞見出去的謝朝朝與宋玉芝二人,按照原來的計劃往後院趕來。

念及宋家兄妹用了這樣全然不顧謝朝朝的歹毒計謀,眼中閃過一縷殺意,他不會輕饒了宋府,隻不是在今日,沈辭暮斂下眸子裡的冷意,將謝朝朝的衣袖收入懷中離開。

平安本是全幅心思都在由遠及近的來人身上,畢竟主子擅自闖入長公主的後院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在目光觸及到沈辭暮的動作之時驟然一縮。

自己的主子竟然是對那謝家小娘子有意,所以才會在今日來這賞荷宴,所以才會在發覺謝姑娘有危險的時候不顧禮數跟著闖入長公主的後院,所以剛剛才回出手相助。

所以,曾與謝姑娘有些關係的宋進莫名醉酒從假山上跌落恐也是主子的手筆!

平安隻覺他窺探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卻又同時心頭閃過一絲疑惑,自家的主子何時與那謝姑娘認識的,且看剛剛那謝姑娘的模樣,不像是與自家主子相識的樣子?

心中萬般好奇,但平安是斷然不敢開口詢問主子的。

隻是壓在心頭的陰霾驟然消散,這些時日主子的變化總算是知曉原因了,隻因為有了感興趣的女娘生出來的變化倒是不用擔憂。

前些時日沈辭暮的反常著實令平安憂思不安了許久。

***

剛剛的插曲在謝朝朝這處並未過去,被宋玉芝拉扯的劫後餘生與猝不及防再次見到沈辭暮的恐懼,都緊緊的攥住謝朝朝的心神。

她腳下的速度絲毫不敢放緩,直到看到不遠處水榭謝秦瑜與謝麗姝的身影才察覺到自己跳的太快的心跳。

她看了眼手中斷了一截的衣袖,卻並沒有分出心思思忖該如何解釋,隻想著此刻還不能徹底鬆懈,隻有回到水榭才是徹底安全的。

眼看距離謝秦瑜與謝麗姝越來越近,近到一開口便能讓二人發現她,才將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

這等宴會本就不是用來給好友相聚寒暄的,一開始與她們見禮的世家小姐們,早已經去了熱鬨處與對弈作詩,此處本就靠近角落的水榭徹底清淨下來。

謝麗姝雖嘴上未說,卻也蹙眉有些擔憂,謝朝朝離開了她們的視線,又離開的這樣久,憑借著往日對謝朝朝的了解,她們心中都生出股不安。

謝麗姝低聲道:“姐姐看見了嗎,剛剛有幾個小姐婆子去往了後院方向。”

賞花宴何須去到後院,那處的荷花又沒有此處的壯麗,她們都不由想到上一次在相府老夫人壽宴的情形。

也是這般,許多人朝著謝朝朝離開時的方向過去,她們聽聞謝朝朝落水之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謝麗姝的話音剛落,便看見謝朝朝走過來的聲音,本來蹙著的眉頭微鬆,卻又在下一瞬看到她慌張的麵色和短了一截的衣袖,不由的又皺起眉頭來。

謝麗姝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低聲質問:“你去了何處,宋玉芝呢,你怎的這幅樣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