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陷入恐慌,有人想要離場,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群黑西裝保鏢攔住了。
餐廳中央,錢寧·阿瑟身邊出現了一個同樣身穿白色西裝,和他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神色鎮定地迅速湊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各位稍安勿躁,我親自去解決此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請所有人先留在餐廳,以防出亂子,我錢寧·阿瑟用我的名譽保證,這裡有最專業的安保團隊,大家的安全會得到保障。”
說罷,錢寧·阿瑟就和那個年輕人匆匆離開伊甸園,在保鏢的簇擁下去往尖叫傳來的方向。
他們的背影一離開,剩下的客人們不禁開始交頭接耳,猜測事態的嚴重性。這些權貴沉浸在不滿與恐慌的情緒之中,議論聲此起彼伏,嘈雜異常。
恰在此時,高大的黑衣保鏢們排成一列防止有人離開餐廳,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卻趁亂潛進了餐廳。
那是一個大約隻有十歲出頭的少年,剃著一本正經的小平頭,臉蛋白白嫩嫩,穿著一身俏皮的藍白水手服,背著鵝黃色小書包,躡手躡腳地避開人群。
奇怪的是,這個小少年的大眼睛裡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狡黠,苟在餐廳綠植後麵的姿態,甚至有些猥瑣。
小少年從一本與他身高不符的黑色大本子上撕下一頁紙,一枚羅盤有他的臉那麼大,需要兩隻手捧著。
“全場最強的玩家……”小少年自言自語,說出口的話語像帶有磁力,讓羅盤的指針開始瘋轉,幾秒後牢牢地指向一個方向,不動了。
小少年欣喜地往那個方向望去,卻在下一秒垂下了飛揚的眉毛——因為那個方向有兩個人。
某張餐桌旁,一名黑色短發的清冷青年身著修身的燕尾服,正在垂睫沉思。從這個方向能看到他雕刻般的側臉,細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透著生人勿近的疏離氣場。
他身後還有一個坐姿不羈的英俊小夥,把玩著脖子上佩戴的大金鏈子,正在給左邊人遞名片,笑得一臉賤嗖嗖的賠錢模樣。
小少年稍微觀察了片刻,便自信地再度揚起唇角。
大佬怎麼可能是那種穿得像暴發戶一樣的地主家傻兒子?當然是是那個氣場十足的高冷小帥哥!
“親愛的大腿,老子來了……”
小少年嘿嘿笑得老道,一張小圓臉上眉毛邪惡地擰起。
……
季承望整理了一下已知的信息,他們的調查任務是“尋找船上異常的原因”,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船上的異常指的是什麼。
目前來看,船上的異常就是這個麵具男殺人事件,他們要搞清楚麵具男為什麼要殺人。但是現在出現了一點意外,丹尼·柏宜斯創作的驚悚小說,居然和麵具男的作案行為一致。
這樣情況就複雜了,分為兩種可能:
1、丹尼·柏宜斯是幕後黑手,麵具男和他是一夥的。
2、丹尼·柏宜斯不是幕後黑手,有人在利用丹尼·柏宜斯的驚悚小說,進行模仿殺人。
季承望觀察丹尼·柏宜斯的反應,從那下意識的、錯愕的微表情來看,2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演的,那麼此人的演技堪比影帝。
但是這個人必須能提前拿到丹尼·柏宜斯的作品,才能在他們上船的白天就開始作案。
據說此次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性,四位小說家的創作過程可以說是足夠私密。他們不僅從三個月前接到邀請開始,就斷絕了與外界媒體等的來往。
而且四人上船後有單獨的一層甲板作為活動空間,每人一間獨立的創作房間,甚至連手稿的紙筆都是由香檳先生統一提供。
想要搞清楚真相,抓住那個麵具男就是關鍵。
“夥計們,我現在有點後悔受邀登上歌詩達協和號了,丹尼·柏宜斯寫的恐怖故事竟然成真了,船上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變態殺人魔!這是節目效果的一部分還是某種詛咒?記得訂閱我的頻道,持續關注後續……如果我還活著的話!”
頂著紮眼藍毛的網紅博主對著手機攝像頭,一頓浮誇的演說,讓周圍的賓客忽然質疑起一切的真實性:“這難道是特彆安排的演出?白天的受害者隻是配合表演躲起來了?”
親眼目睹過屍體的季承望眼眸一沉,心知肚明這是在自欺欺人。
“各位,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隨著一聲清脆的拍手聲,錢寧·阿瑟帶著浩浩蕩蕩的安保團隊回來了。
他往右邊讓開,露出身後被保鏢控製住的一名船員,那個瑟縮的中年男人渾身浴血,被反剪著手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罪魁禍首已經落網,我的人已經審過他了,一個見財起意的人渣,因為貪婪謀害了兩名出色的女性。我已經聯絡當地警官,第五天的淩晨他們會第一時間在岸上等候,讓這個畜生得到應有的報應。”
罪魁禍首?季承望簡直想笑,這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身高和麵具男差了起碼五厘米,臉上標誌性的麵具也不知所蹤。
錢寧·阿瑟就是仗著大部分人沒有目擊過案發現場,在欺騙他們。
“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不告訴大家真相?”季承望冷聲開口,全場的視線一下子都落在他身上,“這場活動應該立刻終止。”
季承望蹙著眉,他無法理解這個人機的決策。
香檳先生目前表現出的都是理智成熟的做派,怎麼會在這種事降智成這樣?現在趕緊開船掉頭回去,不就沒有事了?
同一桌的紅毛玩家不屑地輕哼一聲,轉頭和邊上的玩家小聲說:“死裝,他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阻止NPC作死?還自稱Easter呢,跟個新手似的,要是這麼容易,那還叫深紅難度嗎?”
錢寧·阿瑟漫不經心地瞥了季承望一眼,輕笑著說:“我是生意人,知道誠信的重要性,因此我從來不說謊。我知道很多來賓會質疑我是不是在搞什麼噱頭,我要很不幸地告訴大家,船上確實發生了命案,這是超乎我想象的意外。”
“但是自我二十年前創業至今,遇到過無數阻礙,還沒有什麼能阻止我錢寧·阿瑟做想要做的事情!熟悉我的朋友們都知道,犬子揚·阿瑟和我為了籌劃這場活動,付出了無數心血,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的五十歲壽宴!不論發生什麼,這場比賽都會進行下去。”
鴉雀無聲的伊甸園裡,忽然有人帶頭鼓起了掌,是側邊冷清席位上,一名穿著黑大衣,滄桑狠戾的臉龐上有一道刀疤的深褐發色男人。
他身高接近兩米,所坐的那張桌子周圍,坐滿了全副武裝的保鏢,個個高大健碩、西裝革履。
這又是誰?季承望聽到旁邊的賓客在討論,因為忌憚什麼,聲音極小,他的耳朵隻能零星刮進幾個詞語“軍火商”、“通緝犯”。
“不過是這麼點小事,噢,錢寧,我親愛的老朋友,這可不值得你動怒。”
隨後錢寧·阿瑟欣然給在場所有人介紹了麥基·布洛姆菲爾德,稱刀疤男是“全球最大跨境安保公司負責人”,他手下的精銳會竭儘全力保護大家的安全。
季承望感覺此人就是一個□□老大,看來錢寧·阿瑟認為不會出亂子的底氣就來自於他。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所有賓客都接受了這個處置方式。在談笑風生中,晚宴結束,賓客們陸陸續續離場,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轉場酒吧等地縱情享樂。
“你改變不了NPC的想法,正和你說的一樣,他們可以稱得上是人機,沒有自我意誌,隻會按照某種設定好的劇情往下走。”鬱今難得頗有耐心給身邊人解釋,回頭一看身後空空蕩蕩,人已經沒影了。
鬱今:……
他抬頭四處尋找人的蹤影,終於在餐廳出口處,看到季承望在和那個狄寒嚴肅討論著什麼。
此時鬱今周圍沒人,他收斂了那種輕浮的氣質,沉眸看向那個比季承望高半個頭的寸頭青年。狄寒微微傾著身子,俯視季承望的目光裡,盛滿了某種絕對信任的欽慕。
區區伸冤人……鬱今眼裡慍色漸濃,不知為何心情很差。
怎麼不和我討論?
……
“伸冤人?”
季承望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詞。
“是的,我就是伸冤人的二把手,您曾經在【庇護所】指點過我們!非常感謝!您是我的偶像!”狄寒忽然呈90度向人深深鞠了一躬,嚇了季承望一跳。
……伸冤人是啥?
季承望扶額,深深地歎了口氣:“我不是Easter。”
“我懂的,您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您的身份。”狄寒一臉會意,神神秘秘地掩著嘴,壓低嗓音道,“我嘴很嚴,我發誓我會嚴格保密的。”
季承望感覺任何語言在此刻都有些無力,沉默兩秒,決定換個話題:“你剛才說有五個人當時不在現場,是哪五個?”
狄寒緊接著一一向季承望交代,船長講話時不在現場的有:1、粉絲過億的美韓混血網紅“幸運Ghost”,2、身體抱恙的大副魯伯特,3、軍火商麥基·布洛姆菲爾德,4、船長情人、著名歌星多蘿西·貝拉,以及香檳先生的妻子和兒子。
“必須得搞清楚這幾個人的不在場證明……”季承望自言自語,這幾個人裡有幾個他連照麵都沒打過,該如何去套這些NPC的話?
“好的,”狄寒速答,“除此之外還有彆的指示嗎?”
季承望遲疑兩秒,原來Easter的身份還能這麼用?
這麼一看穿Easter的馬甲好像沒什麼壞處,畢竟他從來沒承認過他是Easter,這也不能算騙人吧,隻能怪這些玩家太莫名其妙了。
於是隱約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季承望順勢點點頭:“暫時沒有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