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已死(12)(1 / 1)

四人狼狽地逃竄到了二樓,鬱今麵帶“友善”的微笑,咬著後牙追問季承望那句話什麼意思,但季承望如同刀槍不入的防火牆,薄唇始終緊閉,眨眨眼,裝聽不見。

直到張玄墨聽到他的追問聲,向他們二人投來疑惑的目光,鬱今才訕訕地賠笑說沒事。

於是季承望和張玄墨彎下腰,合力將解嘉勳放在走廊上。西裝上沾著鮮血的老者在地上匍匐,燈光照亮他的臉部,五官扭曲得似乎更嚴重了,薄薄的臉皮下隱約能窺見青色的血管。

“謔、謔。”

解嘉勳從喉嚨深處發出奇怪的聲響,像脫水的魚在艱難地呼吸。

“哎喲,我們完蛋咯。”

鬱今擺爛似地往地上一坐,揚起西裝下擺,手臂大咧咧地搭在膝蓋上。他嫌惡地看了一眼趴在他腳邊的解嘉勳,正要往遠處挪,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掀起眼皮眺了一眼季承望,動作停了下來。

季承望和張玄墨站在二樓的欄杆處,麵色凝重地俯瞰著一樓的景象。

地毯上瘋狂生長蠕動的觸手已經形成了一片海洋。而牆壁上一幅幅掛畫裡,畸形的魚頭人身怪物竟然撕開畫布,從裡麵鑽了出來,漫無目的地遊蕩。

好消息是,牆壁裡那種令人汗毛倒豎的囈語來到二樓之後就消失了,看來它還無法影響一樓以外的區域。

“謔——”

身後猛地傳來暴起的嘶吼聲,他們回頭發現,解嘉勳正將鬱今摁在地上,死死地掐著他的脖子,紅腫的雙眸裡浸滿血絲,張開的嘴已然變成了長滿鯊魚利齒般的血盆大口,不斷流出涎液。

“Easter……救……命……”

鬱今在地上徒勞地掙紮,無力地試圖掰開解嘉勳那已經布滿魚鱗的手,絕望地望著他們二人,艱難地發出求救的聲音。

張玄墨大驚失色,緊張地抓住季承望的手臂:“Easter,他要把鬱今掐死了!”

季承望:“……”

他是不可能去幫Easter的,他就要在這看著如果自己不接戲的話,這個人接下來要怎麼表演。

然而下一秒驚變突生,季承望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地上的解嘉勳血紅的眼睛在捕捉到他們二人後,立刻改變了目標,瞬息間從地麵彈射而起,速度快到根本不像人,而是在空中魚躍。

他像一枚炮彈一般直直地撲向季承望的臉,季承望反應極快地側身躲避,因為動作幅度極大失去重心,在地麵翻滾一周後才輕盈單膝跪地,像有預感似的狠狠往側後方出了一記重拳。

砰——

淩厲拳風發出破空的聲響,擊中的一瞬間,季承望聽到骨裂的聲音。他起身回首,看到解嘉勳倒飛了出去,整個人被砸進了走廊上的牆壁裡,嵌在其中不能動彈,發出了一聲哀嚎。

秒殺。

張玄墨和鬱今一坐一立,目瞪口呆地看著短短10秒內發生的一切。

平日裡季承望便沒有什麼表情,此刻挺拔的黑發年輕男人從容起身,揉著骨節分明的手,兜帽遮掩下無法看清他的神色,更加自帶壓迫感。

張玄墨和鬱今一聲不吭,心中思緒翻飛。

張玄墨心中升起敬畏,暗自絮叨:這反應力,甚至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戰鬥,不愧是Easter……我不可能與這樣的人為敵的。

鬱今唇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漫不經心地站起身,插著兜心想:這叫第一次參加遊戲?還裝?這是新人我吃。

季承望根本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兜帽之下,隻是茫然地微微喘著氣,略帶驚喜地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他感覺全身的肌肉力量從未如此輕捷。掌心內的五芒星亮起,正緩緩轉動著,

剛才那一瞬間,他嘗試著發動了【技能:英靈殿】,居然成功了。

原來技能是這麼用的。

“好痛……我怎麼在這?”

三人被牆壁裡突然出聲的人喚回了神,發現解嘉勳被季承望一拳打飛之後,眼中血絲消退,身體上的異變也消失了大半,居然恢複了些神智。

“這算什麼,家裡的老電視拍一拍就好了?”季承望蹙眉自言自語,沒注意另外二人古怪的神色。

拍一拍?都給人嵌牆裡了啊!

“你們都圍著我想做什麼?”解嘉勳戒備又緊張地環視他們三人,忽然倒吸一口冷氣,疼得嘴都歪了,“嘶,我怎麼全身都這麼痛……我怎麼在牆裡?”

季承望默不作聲,將人從牆裡扶出來。

聽他們說明了目前的情況,解嘉勳匆匆走到欄杆邊上,往樓下小心翼翼地探頭一望,立馬緊緊地閉上眼扭過頭來。

“我隻是按照黑暗中那個耳語給我的指令行事,用鮮血描繪了圖形,同時念誦了咒語,然後我就沒什麼印象了……我在向舊日支配者獻祭?”

解嘉勳額邊鬢發都被冷汗打濕了,他猛地看向眾人。

“不好,如果是每次獻祭祂對這棟屋子的影響就會更嚴重,那按照狼人每晚獻祭一個人的速度,明天第二層也容不下我們了。”

“這還不好辦?彆獻祭不就好了。”鬱今抱著後腦勺,狀似無意地隨口道,“就讓拿到狼身份的人去死。”

周圍的溫度立刻降至了冰點,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憑什麼呢?換句話說,明天是你拿到狼,你願意為了其他人犧牲自己麼?你說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張玄墨眉頭一壓,語氣淡淡的。

“說得對呀,除非其他人能把狼殺了。”鬱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走廊上的氛圍更加古怪。

“在狼能召喚妖鬼幫忙的情況下,”今天的狼聽到這句話有點不舒服,解嘉勳擠出一個勉強的笑,“那是異想天開。”

季承望神色淡然,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隻是扭過頭,問解嘉勳:“鑰匙在哪?”

正在思考處境的解嘉勳一愣,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硬控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鑰匙是什麼。

事已至此,解嘉勳也不再嘗試反駁,如實答道:“如果你說的是倉庫盒子裡的那把,現在問我要已經晚了,我把它藏在我房間的地毯下麵了。”

解嘉勳的房間在一樓,已經淪為怪物的地盤了。

季承望倏地垮下臉,思考片刻,自言自語地碎碎念道:“我得下去拿……”

所有人都被這話嚇一大跳。

“你認真的?哎喲老大,都什麼時候了,什麼破鑰匙這麼重要啊?”鬱今用手扶著額頭,反複探身看向人,確認他沒在開玩笑,“你自己送死是輕鬆了,我們三個人怎麼活到第七天?”

“是啊,Easter,一樓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解嘉勳也慌忙阻攔,“不過就是能把門反鎖的普通鑰匙,就算是獎勵道具也比不過通關要緊……”

季承望聽到解嘉勳所說,一雙黝黑的眸子騰地亮起:“那把鑰匙是不是隻能從外麵上鎖,不能給你自己的房間使用?”

“你怎麼知道?”解嘉勳麵露訝異,“從外麵上鎖就進不去了,而且被鎖住的人居然還能從裡麵打開,這不是隻能幫彆人添保障嗎,完全是雞肋。”

這下季承望越發心中有數,隻要拿到鑰匙一切都會浮出水麵。可是問題擺在眼前,他要怎麼穿過已經被那些邪惡存在占據的一樓,拿到那把鑰匙?光憑現在的自己和送死無異。

就在剛剛,季承望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發動【技能:英靈殿】。視野左下方不知何時浮現出【冷卻時間:23小時48分鐘47秒】的一行小字,而且還在持續倒計時。

強大需要付出代價,原來一天隻能用一次【英靈殿】,以後必須慎重考慮發動時機了。

等等,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在一樓生存,那就隻有他了……

這邊鬱今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導,甚至給一旁沉默的張玄墨使了個眼色:“靈媒,你也說句話啊!”

張玄墨被喚之後怔愣了片刻,眼底眸光微轉:“你怎麼知道我的代號是靈媒?進入遊戲以來我從來沒有提過。”

“你就是論壇上那個「靈媒」?”解嘉勳猛地看向張玄墨,臉色陡然一變,“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有名。”

鬱今話音微頓,清聲哂笑,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後腦勺:“彆的本事沒有,打探消息我很在行……彆聊岔了,Easter現在去拿什麼道具未免有點不顧大局了,你敢賭我們也不敢啊!”

張玄墨幽沉的眸色比窗外雪光還要冷,隻有她自己知道,「靈媒」這個馬甲她藏得有多好。這個名叫鬱今的男人,比他們想象的都要深藏不露。

“你怎麼對Easter說話呢?”張玄墨皺著眉,對鬱今繃起一張瓜子臉,撇下唇角,“Easter想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鬱今一時語塞。

“是啊,作為現存人類中最強的玩家,我這麼做當然有我的理由。”季承望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順著張玄墨遞來的話茬,拿眼角夾了鬱今一眼,“現在我需要你們信任我,那把鑰匙對遊戲有著重要作用。鬱今,你得跟我一起去一樓拿鑰匙。”

聽了季承望如此自誇的一席話,解嘉勳老臉一僵,頭皮發麻。這年輕人真是夠大言不慚的,果然Easter的本性就是一個狂妄自大的毛頭小子。

“誰?我?”鬱今正懶散地倚在欄杆上,突然被點名,向後一個踉蹌,擺了擺手,“我是哪號人物啊,我配嗎?”

帶上鬱今有什麼用?張玄墨有些疑惑,目前來看鬱今是幾人中最不靠譜的,連【恩賜】能力都沒有使用過。

“我可不敢去,正因為你是現存人類中最強的玩家,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去送死。”鬱今眸色幽深地盯著季承望,斬釘截鐵地拒絕,語氣中帶著氣定神閒的惡劣,針鋒相對地道,“你得想想我們啊,沒了你,剩下我們三個人怎麼通關?老老實實在二樓苟到明天不好嗎?”

“你現在擔心的是我下去會死,對嗎?”季承望斂眸問。

“當然啊。”

“如果我說隻要你和我一起去,我們倆就不會死,你會怎麼想?”

“我才不信。”鬱今無賴地挑眉一笑。

季承望伸出右手平攤掌心,亡靈書從虛無中浮現,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撕毀一張書頁,竟然取出一把通體漆黑的手槍!

其餘三人極其警覺,猛地後撤拉開距離,紛紛亮出防備。解嘉勳周身金色淡光縈繞,張玄墨轉起一枚通靈盤,鬱今則是掏出了一枚長方形的金屬保險箱擋在臉前。

“要麼你跟我去,要麼我現在自殺。”

依舊是平靜無瀾的聲音,季承望神色認真,略失血色的唇吐露出的話語卻讓所有人臉色陡變。年輕男人撥動上膛,竟緩緩將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清雋眉間的眸光,仿佛暴雪前追逐天際的雪線。

“必死和一線生機,你自己選吧。”

越寨留下的道具之一,竟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季承望輕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