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翻窗回到寢室後,馬修立刻小心拉上窗戶,然後片刻不停地開始脫身上那件仿佛被醃入味了的黑色上衣。

屬於毒品的獨特金屬味既刺鼻又散發著酸腐,這股味道牢固又難以驅散,對馬修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直到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乾淨,那種被神經性藥物包裹的窒息感才從他身上散去了絕大部分,終於得以鬆口氣的馬修拽下腦袋上的針織帽,打算撿起扔了滿地的衣服去浴室衝一下澡。

周圍的聲音片刻不絕地傳入馬修的耳中,對彆人來說最平靜的清晨,在他聽來卻是最繁忙吵鬨的。

隔三岔五鬨鐘響起的聲音、一些人起床後屋子裡走來走去的腳步聲、管道衝水聲、抱怨聲,還有……提摩西·德雷克的上樓聲?

“……?”搞什麼,這家夥從沒大早上回來過。

因為太難以置信,馬修還特意認真分辨了兩秒。

腳步輕巧、呼吸平穩、心跳強壯有力、身上總是帶著某一款特定的咖啡味——真的是提摩西·德雷克。

整棟寢室樓都不算高,再加上馬修他們的寢室就在三樓,提摩西·德雷克已經經過了二樓。

深吸一口氣,馬修立刻撿起地上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的衣服,一股腦塞進了自己的衣櫃最底層,然後迅速鎖上衣櫃。等做完這些,他才來得及處理緊急程度稍低一些的問題。

比如寢室裡以及他身上沾染的毒品味道。

如果不經常接觸這種東西,應該也不會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吧?

據他判斷,提摩西·德雷克絕對沒有任何吸毒史。

一邊思考,馬修一邊回到窗戶旁將窗戶拉開到最大,寄希望於清晨冷冽的空氣能驅散屋內不算明顯的刺鼻味道。隻有這種時候馬修才會後悔因為不需要而放棄購買空氣清新劑和男士香水……

這些都完成之後,他才扯下衣架上掛好的衣服迅速鑽進浴室。

與此同時,提摩西·德雷克也將鑰匙插進了鎖孔裡。

不知道馬修·默多克早上是否有課的提姆甚至貼心地放輕了動作。

寢室門正對麵的窗戶大大地敞開著,提姆小心推開門的那一刻,清晨冷冽的空氣夾雜著一絲絲酸澀的刺激性金屬味直接朝他撲麵而來。

這不前段時間他們剛繳獲了一批的毒品嗎?

提姆心頭一跳,下意識轉頭看向馬修的床位,沒人。緊接著他聽到浴室裡有水流聲傳出來……

以前天晚上他回寢室的情況看,馬修·默多克應該是習慣在晚上洗澡,怎麼隻一天就換成了早上?還有敞開著疑似是為了散味的窗戶。

不會吧不會吧!

馬修·默多克、他的室友、那位禮貌又努力的學神、學校獎學金的常駐獲獎對象、教授口中的天才,竟然染了毒?

“也不一定……”提姆安慰自己,或許是有人來拜訪了馬修·默多克呢,味道是那個人身上帶來的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氣味並不算明顯,如果不是前不久剛研究過,他或許就會忽略過去。

當然,也有可能已經開窗散了半個晚上的味道了。

想到這裡,提姆直接走向浴室。

“馬修,你在裡麵嗎?”他的手壓著門把手,發現浴室門已經從裡麵反鎖,“方便開個門嗎,我有點急。”

如果剛才的味道來自使用之後不會強烈上癮且對身體沒什麼太大危害的神經性藥物,提姆也就不多管閒事了,但之前他查過這種藥物的成分,對身體以及精神的危害性極大。

這種毒品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快速收割美金的,他的製造者和販賣者才不會管那些鈔票上沾了多少人命。

馬修·默多克不該栽倒在這種東西上,他已經在難以置信的情況下靠自己走出了一條順暢而光明的道路,他不該被這種東西拉回深淵。

提姆敲門的頻率更急促了些。

就在他開始思考暴力破門的可能性時,一聲門鎖被打開的輕響從門內傳來,一同響起的還有馬修抱歉的聲音:“浴室地板實在太滑了,我花了些時間才走到門口。”

門並沒有直接打開,馬修聲音落下時,提姆壓下門把手十分果斷地推門走進去。

他的目光隻來得及看到披著一塊足夠大的白色濕毛巾的馬修·默多克的背影,以及大量縈滿在這片空間裡的白色水霧。

作為公立大學,哥譚大學學校寢室的浴室隻是很普通的洗浴間,沒有做什麼乾濕分離或者放個浴缸之類的,這裡的空間也沒大到能放得下那個,因此這是一間洗漱和衝澡都在一起的區域。

頂多中間會有能拉動的浴簾隔開。

提姆就眼看著馬修抬起赤裸的右臂掀開浴簾,走進一片更濃的水霧裡。

他把門關上,走到洗漱台前:“出門實在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洗漱。”

撒謊。

馬修懷疑提摩西·德雷克發現了寢室裡殘留的毒品味兒,不然他沒道理撒這種謊非要進來。不過他早在提摩西·德雷克給他藥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德雷克很熱心,熱心且與他保持有適當的社交距離,現在這樣倒也很正常。

不知道自己的謊言已經暴露的提姆還在努力分辨浴室內的氣味,然後一大早在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情況下第二次刷了牙……

溫度上升,毒品的味道本該更加強烈,但浴室內卻聞不到任何可疑氣味,不管寢室內的味道來源是使用過毒品的馬修還是毒品本身,這都不正常。而且剛才馬修說話時依然跟往常一樣溫和有禮,並沒有存在什麼暴躁或者急切不安之類的情緒。

雖然不能輕易下定論,但提姆還是傾向於馬修·默多克沒有沾染毒品那種東西,就算真的接觸了,那麼那種藥物對他的影響還沒有明確展現出來的情況下,大概率還有得救。

不過以上那些推論還需要確切的證據來佐證。

——得再觀察一下。

另一頭的馬修為了製造水霧縈繞的環境,忍耐著澆在胸前的熱水,隻想問提摩西·德雷克什麼時候能出去。雖然隔著浴簾,但噴灑的水澆在身上和地板上明顯是不一樣的聲音,他總不能在這種小事上露出破綻。

大概一兩米之外,提姆已經從置物架上拿出了馬修的牙刷湊到鼻尖處嗅——那種毒品味道強烈且難以驅除,隻要真正使用過,使用者的體//液,比如汗液或者口水之類的,都會或多或少帶上這種金屬味。

隔著層層霧氣和藍白色的斑點浴簾,馬修無神而渙散的鋼藍色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投向天花板,但除去眼神,他滿臉無奈。

“說起來,你怎麼在這個時候急匆匆回寢室?”馬修警惕著浴簾外的德雷克,開始沒話找話。他的感知中,周圍空氣濕度已經增加到普通情況下的數倍,繚繞的水霧撫過他皮膚時,他能清楚感覺到附著在上麵的水分子。

沒有任何發現的提姆把他的牙刷放了回去:“第一節課要用到的課本落在這兒了,我回來的時候還在想會不會打擾到你呢。”

雖然提姆很想掀開浴簾揪著馬修·默多克逼問他有沒有吸毒,但他現在可不是紅羅賓。確認暫時沒什麼異樣之後,他快速洗漱過就要離開。

反正他有很多機會能用來觀察他的室友本人。

走到門口伸手推門,馬修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他突然停下來轉頭看著馬修所在的地方。

“你不覺得水太燙嗎?”提姆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

覺得,非常覺得。

“……早上衝個熱水澡很不錯,你也可以試試。”

等到他終於推門離開,馬修也帶著被水澆紅的皮膚擺脫了熱水浴——為了避免刺激到背部結痂的傷口,他隻能用熱水淋身體正麵,因此他從脖頸到胸口的皮膚已經一片通紅。

伸出被繃帶緊緊纏著的左臂關掉花灑,馬修徹底鬆了一口氣。

德雷克是個不錯的人,但對他來說有點過於熱心了。不過聽說他的養父經常被綁架,看在德雷克的份上,馬修想,要是下次布魯斯·韋恩再被綁,雖然他的目標不是這種目的隻有贖金的綁匪,但他願意去救一下。

擦乾身上的水,又將頭發擦到半乾,馬修換上進來之前從衣架上取的衣服,又洗漱過之後才終於走出寢室。

不過他的上一副墨鏡丟在了地下室,隻能從書桌裡拿出那個備用的戴了。

對馬修來說,他身上的傷、他夜晚的身份、他超強的四感……他身上有很多東西都絕不能被暴露,不過單純作為馬修·默多克的情況下,他的長相絕對不是需要刻意隱瞞的東西。

被看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他很帥,非常見得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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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外,提姆正在嘗試撥打布魯斯的電話,好告訴他之前查獲的那批毒品又出現在了哥譚。前不久調查那批毒品時,它的製造者被幕後的人安排逃走,現在他們可能卷土重來了。

可惜他的電話一直沒有被接通,提姆隻好轉頭打給了阿福。

“鑒於我們剛剛分彆不到半個小時,所以您打來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提姆少爺。”

阿福的聲音總是十分令人安心,至少提姆這樣認為:“原本有些事要找布魯斯的,”提姆抬起拿著書的手腕看了看時間,又側耳聽了聽室友開門的動靜,“可惜他沒接電話。”

電話對麵的阿福也抬頭看了看時間:“畢竟晚間活動剛結束不久,我想他現在大概正在衝澡吧。”

就算布魯斯出來,這會兒也沒機會說了。

“總之,待會兒我會給他發信息,阿福,幫我提醒他記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