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忽然響起了一段鋼琴曲，周圍的燈光漸暗，換成一束聚光燈照射在台上的主持人身上。
“尊敬的各位評委老師，親愛的各位觀眾朋友，歡迎大家在今天這個美好的日子裡共聚於此……”
薑小竽正聽著主持人的開場白，身後忽然有人在低聲叫她。
“薑學姐……薑學姐……”
薑小竽不耐煩地回頭，看到人感覺有點眼熟，但沒想起這人是誰。
陳安皓坐在第四排，正好是她後麵。
這比賽這麼有看頭嗎，一個兩個都往這裡擠。
薑小魚扯了扯唇角。
陳安皓伸手指向自己，咧嘴笑著說：“薑學姐，是我啊，高一三班陳安皓。”
“你有事？”薑小竽皺眉。
陳安皓忙不迭點頭：“學姐晚上有沒有空，我想請學姐吃個晚飯。”
“沒空。”
話落，薑小竽回頭繼續看選手的鋼琴表演。
“感謝上一位選手的精彩表演。我們知道，在那無儘的夜幕裡，總有一輪星月如微光皎潔，有一道明河懸掛在天，星月即便力量微弱，卻也依舊努力在黑暗中綻放光芒，那麼接下來的這位選手所帶來的《星月圓舞曲》，又將會是怎樣的享受呢，有請18號選手上場。”
餘月蓉穿著一襲月牙色長裙，黑直的長發柔順地垂於腰際，整個人看起來恬靜乖巧。
她站在聚光燈下，朝眾人微微鞠躬，拖曳著長裙走到鋼琴麵前。
“咦，薑姐，那不是顧同學的妹妹嗎？”翟思文驚訝。
“嗯。”薑小竽淡淡應了聲，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對餘月蓉會彈鋼琴的事情絲毫不感到意外。
“薑姐，你說顧同學和他妹妹到底是什麼關係啊，說是妹妹但又不同姓，長得也完全不像，而且這妹妹看新同學的眼神怎麼也不像單純的妹妹，兩個人天天在一起，薑姐……你說會不會是顧同學他們家的童養媳什麼的？”
翟思文開始天馬行空的猜測，仿佛抓到什麼秘密似的兩眼放光，視線猛在前排的顧屹白和餘月蓉之間來回打量，但直到餘月蓉的表演結束，她也沒看出什麼花來，顧屹白全程沒有抬過頭，也沒見他玩手機，僅僅是盯著某個角落出神。
“怎麼完全沒互動啊，”翟思文擰著眉頭嘀咕， “薑姐，你就一點也不好奇嗎？”
薑小竽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回信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不好奇，他們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翟思文摸了摸鼻子，好吧。
“等會兒我還有事，”薑小竽發完短信後收了手機，問旁邊幾人，“你們晚上怎麼說？”
“去清然？”
“行。”
主持人正在公布最後的名次，薑小竽起身往大廳走去，隨便找了根角落的廊柱靠著玩手機，等秦楚出來。
“小竽。”
秦楚擺脫了身後的那群達官貴人，闊步從正前方走來。
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打著條咖色領帶，戴著金絲邊眼鏡，臉上淺揚著笑意，完全一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形象，看上去仿佛隻比薑小竽大了沒幾歲，隻是更多幾分社會閱曆的成熟。
“舅舅。”薑小竽收起手機，口吻淡淡。
在麵對秦楚的時候，她周身那股張牙舞爪的氣場收斂了些，沒有那麼重。
秦楚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笑著走近了些：“小竽，你好像長高了，待會兒晚飯想吃什麼？”
“都行。”
薑小竽對吃的東西一向不挑，她看向秦楚的視線裡忽然多出了幾個人。
“秦先生。”顧長春帶著顧屹白和餘月蓉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秦楚對薑小竽歉意地點了點頭，動作親昵地揉了下她的腦袋，低聲說了句什麼，而後轉向顧長春：“顧市長。”
秦楚看了眼顧長春的身後，就清楚了他的來意，但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久仰秦先生的才名，聽說這次比賽是秦先生提議在齊川舉辦，很榮幸齊川能夠承辦這樣省級的比賽。”
秦楚笑道：“我隻是建議了一個舉辦地點而已，主要的還是靠選手們的發揮，才能讓比賽本身這麼精彩。”
顧長春自然聽得出秦楚的推辭，也沒有多說，介紹身後的人：“秦先生，這是長子顧屹白，這是小女月蓉。”
顧長春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為自己有一雙優秀兒女的驕傲。
“秦先生。”
“秦先生。”
兩道聲音，一道清淡，一道熱絡。
秦楚朝二人點了下頭：“顧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餘小姐今天台上的表現也可圈可點，以餘小姐這個年紀來說，水平確實非常不錯了。”
餘月蓉拿了今天比賽的二等獎，在秦楚這裡卻也隻有可圈可點這個評價而已。
顧屹白斂眸看向靠在廊柱上的女生。
薑小竽身上套了件寬大外套，完全遮住了手臂上的淤青和繃帶，她的兩手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打動，看上去在打什麼遊戲，可能是遊戲角色又死了，臉上一副不耐煩的躁意模樣，但她還是在旁邊乖乖等著。
顧長春和秦楚又說了幾句，秦楚回頭看了眼薑小竽，見人皺著眉頭，就知道她等急了。
秦楚不禁失笑，對顧長春說了句告辭，折回身：“小竽，我們走吧。”
薑小竽微微抬頭，隨意把手機揣進兜，視線和顧屹白觸碰了一下，兩人各自默不作聲地錯開目光。
……
秦楚選的是一家很安靜的音樂餐廳，吧台旁的窗邊有一架三角鋼琴，彈琴的員工還沒來，那架鋼琴就靜靜地矗立在那兒。
薑小竽移開視線。
“小竽，你對今天的鋼琴比賽有什麼看法？”秦楚換了一身更偏休閒的衣服，看起來更顯年輕，他給薑小竽倒了杯椰汁，一舉一動都透露出良好涵養，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是一種享受。
薑小竽：“人才濟濟。”
秦楚直言：“可都不如你。”
薑小竽垂著眼，從自己的手背上一掃而過，漫不經心地說：“沒有的事，舅舅你高估我了，顧市長剛才找你乾什麼？”
“沒明說，估計是想讓我教他女兒。”
“哦。”
秦楚歎了聲，看向對麵的人，語重心長道：“小竽，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你該走出來了。你是我手把手教的，我知道你的天賦比他們在場所有人都高，小竽，你才是那個應該站在最終領獎台上的人，你明白嗎？”
有些人生來就是屬於舞台的。
在秦楚看來，薑小竽就是這種人，她在舞台上彈鋼琴的時候，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魅力讓人目不轉睛，她的氣場能震懾所有人。
她是當之無愧的，為舞台而生的人。
薑小竽撇了下嘴，轉而看向餐廳裡的那架鋼琴，良久才語氣平靜道：“因為罪過。”
“……”秦楚動了下唇，最終還是沒再說話。
“舅舅，鋼琴的事以後就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
秦楚抬手，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小竽，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
秦楚送薑小竽回大劇院取車，她戴上頭盔，朝秦楚揮了下手，就隻留下一陣呼嘯的引擎聲。
薑小竽回到公寓門口的時候正好是九點五十九，離十點還差一分鐘。
她走出電梯時，腳步稍頓，從口袋摸出鑰匙開門進屋，洗完澡後躺在床上，閉眸扶額，神色嘲諷。
她真是瘋了，居然真的會因為他隨口一句，就趕在十點之前回來。
……
國慶假期一晃而過。
薑小竽到學校的時候正好鈴響，眼瞼下麵有一抹肉眼可見的淺青。
她進教室的時候班裡的人全都自發閉嘴，但還是擋不住有部分人因為好奇忍不住回頭看。
“薑姐……”
翟思文猶豫再三，拉了拉薑小竽的外套。
薑小竽抬頭，那表情讓翟思文都嚇了一跳，薑姐看上去很不爽怎麼辦，難道傳的那件事是真的……？
翟思文吞了口唾沫，低壓聲音開口：“薑姐，你這次真有男朋友了？”
薑小竽莫名其妙。
翟思文見狀，估計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趕忙摸出手機打開了學校論壇頁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被頂到最上麵的帖子給她看。
【勁爆！一中薑姐和校外男友約會實錘！】
帖子主人明顯是個馬甲小號，下麵甩了一連串的高清照片，照片上男人的臉被人打了碼，但是薑小竽的臉就清晰可見。
有秦楚攬肩薑小竽防止她被人撞到的，有秦楚在餐廳給薑小竽夾菜的，有秦楚彎腰對薑小竽說話的，有薑小竽在秦楚車上的……各種刁鑽的拍攝角度，總之光就照片看起來，若非薑小竽是當事人，她都要覺得照片上的兩個人的舉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翟思文看著薑小竽越來越黑的臉色，一臉擔心地看向薑小竽捏著手機的手，生怕薑小竽一個用力就把她新買的手機給捏碎了。
“薑……薑姐……”翟思文小心翼翼地看向薑小竽，“要不……我們找人查查是誰發的帖子？”
帖子話裡話外都在說她和這個男人關係多少親密，薑小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忽而開口：“先不用管它。”
“薑、薑姐，你不生氣？”翟思文不可思議地開口。
薑小竽將手機還給翟思文，破天荒地翻開了一本英語書：“我大概知道誰。”
翟思文長長地“哦”了一聲，不再擔心了，而後又湊近薑小竽打探第一手內部消息：“薑姐，那個到底是不是你的新男朋友啊？我看了照片，雖然臉上被打了碼，但看那氣質就絕對不是一般人，怎麼著也得是校草級彆的帥哥吧，怎麼樣，薑姐？”
薑小竽看了翟思文一眼，無語道：“他叫秦楚。”
“這名字還挺好聽，就是有點耳熟。”
“昨天鋼琴大賽的評委之一，我舅舅。”
翟思文語塞兩秒：“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