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先是一隻腳跨了進去，被溫熱的水驚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害怕，下意識看向儒鷺金，卻撞入一雙溫柔的眸子裡。

他一狠心，另一隻腳也跨進去。

水因為動作在浴缸裡晃動，發出細微的水聲。

然後中原中也就不知道了，無措的看著儒鷺金。

“你脫一下衣服。”

儒鷺金做了一個給自己脫衣服的假動作給中原中也示範。

中原中也懂了，三兩下將自己的破布衣服扯下來丟到一旁，動作十分豪邁，並不扭捏。

之前太宰治掀中原中也衣服的時候，他也是懵懂的樣子。

儒鷺金按著中原中也的肩膀讓他坐下來。

浴缸裡的水漸漸變了顏色。

儒鷺金將水放掉，扯下花灑，避著傷口，給中原中也細細衝洗。

洗頭的時候提醒他閉上眼睛。

在家時，弟弟妹妹一般由儒鷺金照顧，這種事情他來說得心應手。

一個澡洗了快一個小時，終於洗出一個帶著沐浴清香的小孩。

衣服是回來時臨時買的，尺碼偏大，但勝在溫度適宜。

像沒接觸過熱水一樣，中原中也也害怕吹風機聒噪的聲音。

他縮著腦袋，身體卻老實的沒有動。

儒鷺金發現了這一點，先讓中原中也拿著吹風機玩了一會兒，讓他意識到吹風機並不危險，才給去中原中也吹乾頭發。

一切收拾好後，儒鷺金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出來正在看動畫片的太宰治。

他拉著洗乾淨的中原中也展示給太宰治看，像是有了新禮物開心純粹的孩子，“怎麼樣？這孩子洗乾淨了還是挺好看的吧？”

太宰治聞言掃了一眼瘦到脫相的中原中也，不知道儒鷺金是怎麼昧著良心說出這句話的。

他按下遙控器快進，頭也不回道：“醜死了。”

中原中也注意力完全被屏幕裡會動的的小人吸引，目不轉睛的盯著。

儒鷺金拍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道：“養養就好了，他底子不錯。”

被拍肩膀的中原中也愣了愣，仰頭看向儒鷺金，露出一個笑臉。

太宰治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鼓起腮幫子。

“怎麼了？”

儒鷺金坐到太宰治身邊，“要一起看動畫片嗎？”

太宰治硬邦邦道：“不要。”

被拒絕了，儒鷺金腦筋一轉，問太宰治，“那你要和這孩子一起看動畫片嗎？”

太宰治露出“你敢這樣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儒鷺金秒懂，抬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表情嚴肅的說了聲“老奴告退”。

他起身，“那我就先帶他回臥室了。”

這裡隻有兩間臥室，都住了人，太宰治顯然不可能和中原中也一個房間。

不再打擾太宰治，儒鷺金帶著中原中也離開。

說是兩個人睡，儒鷺金其實不習慣。他翻箱倒櫃抱來備用被子，鋪好床，又檢查了一下中原中也膝蓋上看著恐怖的傷。

醫生沒有包紮，隻是用藥處理過。

儒鷺金怕傷碰到什麼地方疼，拿出紗布在膝蓋處圍了幾圈。

中原中也按照儒鷺金的指示伸直了腿，他坐在床上，垂眸認真看著蹲在地上給他包紮的人，有點走神，但沒有在想什麼。

累嗎？中原中也是累的。

他現在很虛弱，一沾床眼睛就睜不開，一直努力忽略的疲憊壓下來，卻沒有安全感，在被子裡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儒鷺金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合上門。

他身上也不怎麼乾淨，忙碌了一天已經是灰撲撲的。

洗過澡換了衣服，儒鷺金靜悄悄趴在沙發椅背看太宰治。

太宰治被吸引了注意力，回過頭，被儒鷺金一手點在額頭，好像貼了什麼。

他懵了一下，抬手摸上額頭，硬硬的。

儒鷺金按住他的手，笑容洋溢，“彆揭，還怪好看的。”

然而他越這麼說太宰治越是警惕，雖然沒揭，還是拿出小鏡子掀開劉海照了照。

紅色立體的圓形貼紙正正貼在眉心。

“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看見的，感覺好有意思。”

儒鷺金用手戳戳太宰治的臉，笑容更甚。

太宰治偏頭躲開，突然道：“那你還有吧？”

當然有，儒鷺金一衝動還買了不少。

兩個孩子糾纏在一起，紅的藍的白的貼了對方一身，把對方貼得五顏六色，在陽光下還反光，布靈布靈的。

儒鷺金假裝不敵，使勁閃躲，被太宰治啪的一手又在臉上貼了一個。

太宰治欺負人到忘我，猖狂極了，仗著儒鷺金不會對他下重手使勁壓製。

他一興奮就容易過頭，甚至是看著自己過頭，儒鷺金揪住他的衣服笑容陰森的開始反抗。

最後兩人都氣喘籲籲的。

儒鷺金發散思維，“你說那孩子是不是有點古怪？”

太宰治夠著腿趁機踹了儒鷺金一下，力道不大，儒鷺金不痛不癢。

但還是假裝要回敬一二。

太宰治往後一躲，笑開了花。

儒鷺金繼續道：“他的常識很少，年齡感覺也不是很小。”

而擂缽街形成最多一年，爆炸中心的人都死了，小孩隻能是後來過來的。

太宰治接話，“失憶嗎？還是針對誰的陰謀？”

至於針對他們，兩個人過來隻是臨時起意，小孩在擂缽街的時間看著不短，不可能。

儒鷺金覺得失憶更有可能：“難道他啥都忘了？”

儒鷺金記得失憶有兩種：一種是失去記憶，有常識；一種是全忘。

總之還是再看看。

不糾結這些，儒鷺金抬手扯掉手上的一個貼紙，一抬眼，“啊，你的動畫片都放完了。”

太宰治將遊戲機丟過來，“沒事，反正也很無聊，你連接一下遊戲，我們玩一會兒。”

最後是中原中也餓著肚子醒了，睡眼朦朧的光腳走出來，看著儒鷺金，肚子裡還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儒鷺金摸摸他的腦袋，笑著提議 ，“天色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

吃飯時，發現中原中也不會用筷子，又是好一陣忙活，最後用的是勺子。

太宰治就沒見過這麼麻煩的人。

儒鷺金安撫太宰治，說學學就好了。

說學也真的是學，回去後儒鷺金翻箱倒櫃找出一個本子和兩支筆，在臥室裡麵對麵和中原中也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他想先解決交流的問題。

儒鷺金現場教學，語速放慢：“你好。”

中原中也磕磕絆絆的學話：“你、好。”

比一開始好多了。

儒鷺金獎勵中原中也一根棒棒糖，拆開遞到他手中，教他念：“棒棒糖。”

糖果補充糖分，適合乾瘦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目露疑惑，還是念：“K、yan、dii”

儒鷺金見中原中也隻看不吃，捏著中原中也的手將棒棒糖塞進他的嘴裡。

中原中也茫然咬住，意識到是可以吃的東西，下意識就咬。

儒鷺金捏住他的腮幫子，“不是這樣吃的。”

他又拆了一個到自己嘴裡，嘬了兩口又拿出來，給中原中也示範，“是這樣。”

顯然，中原中也適合邊教邊實踐。

還好他學的快。

之後儒鷺金又教了中原中也幾個詞彙，最後指向自己：“JuSagikin”

中原中也跟著念了一遍，發音已經很清晰了，然後又重複了一遍。

儒鷺金笑著聽著，突然來了興致，教中原中也自己名字的中文發音，“ru、lu、jin。”

中原中也又說的磕磕絆絆了，他懊惱的抿唇，又重複了一遍，流暢了。

儒鷺金直接笑出聲，“噗哈哈哈。”

這什麼日本口音的種花話。

好純正的大佐口音。

中原中也學的很認真，見此有些慌張：“錯、了？”

發音已經很準確了。

儒鷺金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沒有，很好了，我們換個詞。”

儒鷺金在紙上畫了一個花：“花。”

中原中也跟著念，還會自己重複。

儒鷺金點點頭，很滿意這個學生。

“你有名字嗎？”儒鷺金問，“沒有的話要不要自己取一個？”

“NakahayaChuuya”

中原中也唯一記得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

“還記得其他的嗎？”

中原中也搖搖頭。

“沒關係。”

儒鷺金伸出右手，拉起中原中也的手與之交握。

然後上下晃了晃，“想不起來就不急，珍惜當下就好了。”

“你好中原中也，我是儒鷺金，很高興認識你。”

末了又指向牆壁那邊，“那個凶凶的哥哥叫太宰治，脾氣可能有點臭，相處久了還是很好的。”

說著說著給自己說樂了，儒鷺金竟然還有一種背後說人壞話的心虛感。

他捂唇湊近說悄悄話，中原中也也有模有樣的挨過來，豎著耳朵聽著。

“你對他好點就沒事了。”

不過儒鷺金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宰治這麼排斥一個人。

是因為他嗎？

儒鷺金教，中原中也就學，一來一回成了良好的師徒關係。

等中原中也好點，儒鷺金和太宰治就繼續去擂缽街尋找需要救助的兒童。

中原中也不聽勸阻的跟在旁邊，他現在對儒鷺金有雛鳥情結，在什麼都陌生的情況下，很難願意與儒鷺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