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撫的情緒一直激動到早上,儒鷺金心血來潮買來一堆廚具在廚房裡搗鼓著做飯。
一個荷包蛋,焦了。
一鍋粥,糊了。
原本乾淨的廚房散發出詭異的氣味。
太宰治被薰醒,眯著眼看了下時間12:22,然後記憶回籠,不敢置信的清醒了。
太宰治紅著臉,羞惱的按著小羊駝一頓揉搓,才踩著拖鞋出了臥室。
“儒,你在放毒氣彈嗎?”
太宰治喊。
儒鷺金剛把焦黑的荷包蛋吃了,裡麵竟然還是溏心的,頓時有些不上不下,儒鷺金乾巴巴的咽下去,聽見太宰治的聲音。
“沒錯,等會兒就沒這麼大味了,你換一下衣服我們出去吃飯吧。”
儒鷺金提高聲音,連忙將粥蓋上,見忘了開窗透氣又跑去打開窗戶,手忙腳亂的刷鍋。
太宰治沒見過彆人做飯,沒怎麼懷疑,眯著眼睛趿拉著拖鞋去衛生間刷牙洗臉。
隨後把臉悶在毛巾裡小幅度胡亂蹭擦乾臉,又犯困的腦袋終於清醒了,有模有樣的對著鏡子抹乳,才給自己換上顏色清新的日常衣服,用梳子梳順睡覺壓翹的微卷發。
太宰治對著鏡子彎唇。
一個讓能阿姨們尖叫的小正太由此誕生。
好假。
太宰治呲牙,笑的又燦爛了些。
然後恢複麵無表情。
更假了,鳶色的大眼睛笑意全無,肉笑皮不笑的樣子有些嚇人。
低下頭,太宰治突然發現自己沒穿襪子,又跑回自己的臥室挨個給每隻腳丫穿上橘色短襪。
出來時儒鷺金已經收拾好一切,手裡掂著黑色的塑料袋。
“毒氣彈的失敗品。”
儒鷺金強行解釋。
太宰治在門關處換鞋時,不經意問:“因為毒不死人?”
儒鷺金噎住:“……幸好沒毒死人。”
如果成功了,毒氣泄了滿屋,儒鷺金和太宰治早死了。
太宰治看出端倪,忍不住樂出聲,“你做了飯?”
儒鷺金目移,繼續嘴硬,“我在廚房煉丹,失敗了而已。”
太宰治:“噗嗤。”
窗戶映出了太宰治的倒影,他愣了愣,隨後眼睛笑的彎起。
‘什麼嘛,笑還是很簡單的。’
之後還是繼續尋找荒霸吐的信息,這好像隻是個充滿神話色彩的故事,表現出來的端倪現實並無蹤跡。
之後的目的已經和荒霸吐沒有關係,儒鷺金想多給一明恬子收集一些東西,希望能在一明恬子需要的時候幫到她。
也希望擂缽街可以變得更好。
擂缽街,是逐漸流傳的一個稱呼。
裡麵流離失所的孩子太多,儒鷺金幫得了一個,幫不了全部,隻能寄希望於彆人。
儒鷺金又想到因為戰爭無家可歸的人們。
以及常暗島失敗後,爆出來“不死軍團”的醜聞。
見識過戰爭的人,不可能以輕鬆的語氣談論戰爭。
伴隨著無力感湧上來的還有煩躁。
不過好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走入尾聲,日本已經再無自欺欺人的力氣。
這片土地遲早會休養回來。
儒鷺金又想起他那個拯救世界的任務。
如果儒鷺金的任務與戰爭有關,那係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而儒鷺金什麼也沒做。
“太宰!看那邊!”
儒鷺金環視四周的目光一頓,顧不得什麼,飛奔過去,途中還絆了一跤。
他好像瞬間跑到那個孩子的身旁,跪下身,小心翼翼將人翻過來,探了探鼻息。
有微弱的氣流。
還活著。
這是他們今天發現的第三個生命垂危的孩子。
儒鷺金擰開水瓶,順著唇縫灌進去一點水。
“咳咳……”
嘶啞的咳嗽聲響起,小孩張唇饑渴的汲取著水源,布滿臟汙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太宰治正好在這時候趕過來,抽出一張濕巾濕巾,儒鷺金將小孩輕輕靠在自己腿上,連忙接過濕巾,將小孩糊在眼睛上的臟汙一點點擦去。
鈷藍色的眼睛逐漸睜開,不適應光線的眯了眯,恍惚盯著眼前的儒鷺金。
這孩子的嘴唇早已開裂,縫隙還混著泥巴。
臟兮兮的小孩不少,臟成這樣的還是獨一份。
儒鷺金沒覺得奇怪,將太宰治撕好的麵包微濕後塞進小孩嘴裡。
“辛苦了。”
儒鷺金扭頭,對太宰治輕柔的彎唇。
太宰治假裝很忙的在玩遊戲,沒有搭理儒鷺金。
遊戲機還是昨天買的。
小孩吃的狼吞虎咽。
儒鷺金不敢給他吃太多,見差不多就停了下來,“還能走嗎?”
“啊啊……”
儒鷺金一頓,“你好?”
太宰治把目光投過來,眼睛眯了眯。
臟兮兮的小孩磕磕絆絆的學話,想要努力表達什麼:“ko、a……chi、wa。”
“是こんにちは(konnichiwa)。”
儒鷺金對著這個隻剩皮包骨看不出年齡的小孩犯了難,“太宰他太小了,我們能不能……”
太宰治上下打量了幾眼‘泥巴小孩’,表情顯而易見的嫌棄,頓了頓,還是勉為其難道:“不要讓他碰我的東西。”
這是同意把人帶回去的意思。
儒鷺金很驚喜,立馬黏黏糊糊的誇太宰治,把太宰治誇不好意思了,推著儒鷺金讓他快走。
“誒誒,小心碰到他了。”
儒鷺金連忙穩住身體。
太宰治撇撇嘴,直接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知道了,這是你新的大寶貝。”
某種程度上,太宰治也算是儒鷺金撿來的。
儒鷺金以公主抱的姿勢,讓小孩小心翼翼的靠在自己懷裡,雙手不方便,聞言就走到太宰治旁邊,用身體輕輕碰了碰他,腦袋湊過去。
“我保證保證,就這一個,不要生氣嘛。”
“誰生氣了?”太宰治直接把儒鷺金的臉推開。
儒鷺金一個後仰,及時穩住身體,又站直了,繼續笑嘻嘻的湊過去,試探道:“那我們先帶他去醫院看看?”
太宰治“嗯”了一聲,沒有剛才的那樣語氣生硬。
有種微妙的不爽,但也沒說什麼。
正規醫院他們去比較麻煩,還是就近找了黑醫。
索性這小家夥命硬,醫生開了點藥讓他們好好修養就沒事了。
回到家後,儒鷺金見小孩恢複了點力氣,試著將小孩拉起來。
小孩站起身,踉蹌一下,有些站不穩。
“你是男生還是女生?”
儒鷺金想先給這孩子洗個澡。
“啊啊……”
儒鷺金頓住,發現自己忘了問醫生這孩子的年齡。
聽不懂,這是嬰語嗎?可是看著比三四歲大點,儒鷺金是真看不出小孩的年齡。
正在儒鷺金犯難的時候,旁觀了許久的太宰治開口:“看看不就知道了。”
儒鷺金蹙眉,不太讚同:“那萬一是女孩子怎麼辦?”
毛巾是溫熱的,儒鷺金捧起小孩的小臉認真擦拭,不知道上麵沾了什麼,儒鷺金給毛巾打上香皂才給小孩洗乾淨。
小孩也不躲,看著很乖的樣子。
片刻後,儒鷺金做出判斷,“……應該是女孩子?”
小孩擦乾淨臉後,能看出來長相不錯,眼睛十分清澈,就是太瘦了,眼睛大的嚇人,顯然經曆了饑荒,骨相凸顯,依稀能看出頭發是橘紅色。
身上的衣服已經爛了,隻有上衣,顯然是大人的款式,還散發著臭味,露出臟兮兮的小腿,膝蓋爛了一塊,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不讓碰水。
太宰治看不慣儒鷺金扭捏的樣子,手快的掀了一下,得出結論,“男生。”
“太宰!你你……”
儒鷺金都驚呆了,差點發出尖銳的爆鳴聲,連忙給人將衣服扯好。
活像被掀的是他。
太宰治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張手帕擦手,還反複擦,抱怨道:“都怪儒太磨嘰了。”
說的儒鷺金差點以為自己被PUA了。
準備洗浴的時候,儒鷺金一直給念叨太宰治男女有彆,男男也有彆。
把太宰治嘮叨的直捂住耳朵。
“你知不知道如果是女孩子的話,看了是要負責的。
就算是男生也不能不經過人家同意看人家那裡。”
太宰治捂住耳朵大聲,“津島家那些老頭子養了那麼多情人,我也沒見他負責幾個。”
儒鷺金虛著眼,“所以這就是封建餘孽啊太宰,不要學壞了。”
儒鷺金痛心疾首,“不要去模仿這種人啊太宰。”
他的語氣像是太宰治已經沒救了。
太宰治紅著臉反駁,“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你也沒問過我的同意,原來儒是個大流氓!色狼!”
儒鷺金懵逼臉,被說的腦袋轉不過彎,急道:“這這怎麼能一樣呢?”
“流氓!色狼!渣男!而且看了就要負責,儒也很封建!老頭子!”
儒鷺金憋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反駁的話,“那是我們都同意了,你又沒不同意,你沒說,就是同意。”
隨後又補,“我一點也不封建,我以後肯定是個男德滿分的好男子漢!”
太宰治揚唇,指向小孩。小孩好奇又懵懂的看著這一切。
“那他剛剛也沒說話,他同意了。”
被轉進去的儒鷺金:“……”
他呼出一口氣,突然逼近太宰治,太宰治仰頭看著儒鷺金,腿有後退的趨勢。
儒鷺金扯住太宰治的衣擺輕微的拽了拽,軟了聲音,“對不起,是我的態度不對,太宰也是想幫我對嗎?下次我們用更委婉一點的方法好不好?”
太宰治:?
?
他猛的後退幾步,臉越來越熱。整個人好像突然間熟透了,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就這麼看著儒鷺金幾秒,突然拿起遊戲機火速逃離回到臥室。
聲音還留在現場,“不許用那種對付小孩子的語氣對我!!”
然後是門嘭地合上的巨大聲響。
儒鷺金翹起嘴角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兒,隨後扭頭笑著對小孩說:“他人還是很好的,就是不刀子嘴豆腐心。”
小孩見儒鷺金笑,也學著儒鷺金露出笑容。
還挺治愈。
都是男孩子,儒鷺金打算先給他擦洗一下。
收拾好東西,儒鷺金擄起袖子,讓小孩坐進放好水的浴缸中,水深不會沒過曲起的膝蓋,所以不會傷到傷口。
他儘量放柔了聲音,“我們先坐進去好嗎?”
中原中也其實能聽懂淺顯的話,隻是自有意識以來因為長時間缺水嗓子乾啞難受,加上沒有同伴,融不進群體,語言功能得不到鍛煉,自然不會說話。
他點點頭。
中原中也在這裡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感覺,在往後的日子他也一直銘記在心。
是溫柔。
而現在的中原中也還分不清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