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任務儒鷺金放在晚上做,他給太宰治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悄悄出去。
儒鷺金一般將任務分為兩類:耗時的和不耗時的。
耗時的像夏樹這樣,儒鷺金認為值得他用心去做,想幫上一把的。
不耗時的,例如,一些極端的私人恩怨,受害人走投無路,選擇與加害者魚死網破。
這種加害者一般害過不止一個人,行為極其惡劣,又擁有權勢,儒鷺金選擇直接殺死。
因為沒人管。
這個國家已經壞掉了,政府藏汙納垢,領導人沒有該有的責任感,私下與一些勢力有著利益牽扯已經成了常態。
外麵因為戰火流離失所的百姓苦叫連天。
隻能期望以後會有好轉。
橫濱發生大爆炸的餘波還在發酵。
上頭的人選擇明哲保身,責任的皮球推來推去,明麵上對民眾淒慘的遭遇表示悲傷流涕,痛罵與日本打仗的國家欺人太甚,揚言說一定是某國的陰謀雲雲,再默不作聲給民眾來一波洗腦,偏偏沒有實際上的行動。
私下裡又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宴會上,歌舞升平。
“初次見麵,我沒見過你,是哪家第一次來的小少爺嗎?”
西裝筆挺的男孩將一杯果汁遞到儒鷺金麵前,“我是明律私人,家裡是開銀行的,這次宴會的酒店就是我們家的。”
儒鷺金接過果汁。
他穿著常見的黑色西裝,卻是少有的定製款,是既不出挑,又恰到好處的打扮。
儒鷺金說:“我叫元上太郎,和父母剛來到茨城不久。”
明律私人了然。
這是家裡準備到這裡做生意,沒站穩腳的意思,但能參加這次宴會,已經證明了儒鷺金父母的實力。
有謀算的人都樂意在宴會上對這類人伸出橄欖枝,運氣好了就能挖到寶。
明律私人和儒鷺金閒聊起來,他隻是無聊了想找個同行人。
“那你一定要嘗嘗這裡的鮟鱇魚火鍋。”
儒鷺金:“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吃過了,味道很棒。”
明律私人眼神一亮:“那你很有眼光嘛。”
他又聊了幾句,發現儒鷺金與他很合得來。
明律私人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與儒鷺金聊了些有點私人的話。
“現在是真不太平,京都那邊有個議員在演講時被人槍殺了,其他人還在下麵叫好,好在凶手被抓到了。”
儒鷺金沒聽過這事,估計是最近發生的,他垂眸在顏色暗沉奢靡的果汁上,抿了一口,“他是做了什麼嗎?”
明律私人微微詫異。
明律私人今年14歲,父母事業蒸蒸向上。
以開銀行為起始點,在銀行做大做強後逐漸涉及了美食、旅遊、服務等領域皆有成就,便如此銀行仍是明律家最有名的產業。
受父母的影響,明律私人的想法比同齡人更加成熟,做事也常常被大人笑稱“小大人”。
而且,明律私人不合群。
這個話題他和彆人也聊過,但其他孩子的反應無非就是對普通人的感觀更差一層,或者對京都議員的猜疑,甚至可憐凶手。
而不是跳出話題,隻作為一個旁觀者思考。
明律私人就是這個旁觀者。
在被同齡人的嫉妒、巴結、厭惡的同時,明律私人清晰的看出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明律私人的不合群是他自己縱容的結果。
明律私人微笑道:“誰知道呢,可能是做了什麼壞事吧。”
儒鷺金點點頭,不再說話。
明律私人忍不住問:“不再問點什麼嗎?”
儒鷺金將果汁放在服務員的伸來的托盤上,拿起另一杯顏色清淡的。
剛剛那杯太甜了,他不喜歡。
“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明律私人笑容擴大,“我能聽聽你的評價嗎?”
儒鷺金想要早去早回,這人有點影響他任務,但因為這個人的身份不能輕舉妄動。
明律私人是個難搞的人,儒鷺金看得出來。
他認真以一個商人的角度回答:“現在更重要的是怎麼從中得利,拉踩那個議員,安撫民眾,擴大自己的名頭,提高產業影響力。”
沒有好壞,沒有立場,隻有利益。
這就是明律私人的追求。
“太郎君”明律私人激動的握住儒鷺金的一隻手上下搖晃,眼神發亮的好似遇到親人,“我們簡直就是天生的商人!”
“啊!死人了!”
女人的尖叫響起,周遭陷入慌亂。
那個女人正好是死去的男人的女伴,此時淚流滿麵地撲倒在死人的身上。
“偏偏在這個時候。”
明律私人咬咬牙,顧不上什麼,隻遞給儒鷺金一張名片,“這是我們家的私人名片,上麵還有我的聯係方式,有需要可以來找我,失陪了。”
死去的人來頭不小,事又出在明律家的酒店上,明律私人作為獨生子要先去控住場子。
啤酒肚的男人口吐白沫,手邊打碎了一個高腳杯,是儒鷺金在換果汁時偷偷下進服務員托盤上的酒水裡的。
殺人是一件簡單的事。
儒鷺金最終將顏色淡綠,口感卻極其辛辣的酒水放在鋪了長布桌子上,在混亂的人群中,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是今晚的第一個人。
儒鷺金脫去名貴的西裝,抓亂了發膠頂固的發型。
狠狠的鬆了口氣。
那種場合,儒鷺金不是很適應。
他之後又殺了一個無知無覺睡在家裡的女人,炸毀了一架私人飛機。
私人飛機上是一個富豪,原本來茨城旅遊,本來要待一個星期,不知為什麼突然改了行程。
儒鷺金怕人跑遠了,乾脆提前下手。
有血滴在儒鷺金臉上,儒鷺金抬手抹去,眼神落在指尖的殷紅。
第三十二個人。
儒鷺金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
儒鷺金掏出紙巾給自己擦拭,擦完後還記得丟進垃圾桶。
他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
很好,回去睡覺。
*
氣溫又冷了一個度。
儒鷺金給太宰治添了外套,自己早早的穿上了秋褲。
儒鷺金穿著連帽衣盤腿坐在桌子前,與太宰治商量,“那本旅遊雜誌你看了那麼久,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太宰治穿的是米白色的高領毛衣,也盤著腿,托腮:“不是要去衝繩?”
儒鷺金說:“當時是怕津島家追的緊,現在看來過於謹慎了。”
他亮著眼睛催促道:“太宰,快說快說。”
太宰治這幾天看了報紙,對4月29日橫濱的爆炸事件很感興趣,於是他說:
“那就去橫濱看看吧,說不定能在裡麵看到大怪獸呢。”
其實這一年不隻是橫濱的事,還有常暗島戰爭一事,“不死軍團”,民眾都在期待一個結果。
反差太大,儒鷺金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哈,也是,太宰還是天真的年紀。”
儒鷺金笑的捶桌。
太宰治盯著儒鷺金,get不到笑點:“把自己當深海怪獸的人沒資格嘲笑我。”
儒鷺金:“那可是深海怪獸啊,你難道不想看一隻十幾米長的大章魚?還有深海裡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儒鷺金堅信道:“深海巨獸是存在的。”
見太宰治有了興趣,儒鷺金再接再厲,“還有比人還大的螃蟹。”
螃蟹特攻太宰治:“真的?”
儒鷺金點頭。
太宰治迫不及待了,“儒,我們不去橫濱了,去海裡抓螃蟹吧。”
話題越扯越遠,不知道是怎麼扯到這一步的。
儒鷺金說的螃蟹是甘氏巨螯蟹,又叫殺人蟹,伸開爪子能有3米,生活在太平洋海域,日本岩手縣至台灣東北角以外。*
最重要的是,可食用。
儒鷺金無奈道:“我們去不了那麼深。”
那種螃蟹生活的海域至少有500深。*
太宰治鼓起腮幫子。
“不過我們可以看看有沒有人賣。”
太宰治又來了精神,拖來自己小一號的行李箱收拾行李,“儒,我們快走吧。”
儒鷺金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宰治這麼積極,一直有點疑惑。
如果儒鷺金沒記錯的話,岩手縣就在青森縣隔壁,太宰治不應該沒聽說過,看來他以前過的真不好。
不過感覺螃蟹對太宰治有點魔力?
橫濱位於神奈川縣東部,民風淳樸。
作為黑手黨猖獗到能蓋起五棟大樓的地方,見麵就給了儒鷺金和太宰治一個大禮。
地鐵被搶了。
目標不是他們,儒鷺金帶著太宰治悄悄逃逸。
“這裡很危險。”
儒鷺金來之前教太宰治實操過槍械。
他對太宰治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彆輕易相信他人。”
儒鷺金想到太宰治的前科,“有什麼事就通知我,不要勉強自己,知道嗎?”
這是儒鷺金不知道第幾次讓太宰治保護自己。
太宰治不甘自己這麼弱,悶悶的“嗯”了一聲。
儒鷺金關注著太宰治的情緒,見此按住他的肩膀與他對視,認真道:“太宰已經很厲害了,隻是你還太小了,需要人保護。”
太宰治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很想嘴硬的回一句“我不用人保護也能長大”,又清晰的認識到自己不能。
一個不足10歲,孤身一人離家出走,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不能在日本長大。
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如果沒有儒鷺金,太宰治恐怕還要再等幾年,才有勇氣逃離那個地方。
太宰治說:“知道了。”
然後又覺得兩個人的距離過近,乾巴巴的扒開儒鷺金的手,彆扭道:“走吧。”
儒鷺金又湊過去,好哥們一樣摟住太宰治的肩膀,身體也挨了過去,“走咯!”
太宰治:“……”
兩相對視,儒鷺金疑惑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你不喜歡和我接觸啊,那你說出來嘛,簡直是你的老毛病了。”
他胡亂揉揉太宰治的頭,“你這樣以後得吃多少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