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宜有些好奇地盯著光手中的掃描儀器瞧，仔細觀察著操作的每一步。

如果她想保住地下醫院這個工作，必須得開始學習各種在第零世界她從未接觸過的高科技。

光將一個頭罩套在了瑪麗的脖子上，讓瑪麗咬住頭罩的氧氣輸送口。頭罩是透明的，能夠清楚地看見瑪麗在頭罩的空間裡均勻地呼吸。

嘀嘀嘀——

紅燈閃爍，意味著CT掃描開始。

與此同時，王悅宜發現頭罩並沒有插入任何供電設備，它的能量從哪裡來？

難道是核能之類的東西？

嘀嘀嘀——

儀器再次響起，頭罩上的紅燈滅掉。

光將頭罩從瑪麗的脖子上取了下來：“掃描圖片很快就能被傳入到我的手環裡。”

說罷，光按了一下左手手環側麵的一個按鈕。

王悅宜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珠，發現一個全息的操作麵板很快被投影在了手環的上方。

光的全息操作麵板幾乎和王悅宜的完全相同，但沒有克伯斯的圖標，以及顯示玩家身體數值的麵板。

嘀嘀嘀——

儀器上的綠燈亮起，一個六角形的圖標在光手環的麵板上開始跳動。

他伸手點了一下跳動的圖標，一張瑪麗腦部的掃描圖像即刻出現在了操作麵板上，竟然還是彩色的。

如果將這種技術引入到第零世界，可能會十分賺錢。

王悅宜如是想到。

根據CT掃描出來的圖像，瑪麗的確極有可能患了侵襲性垂體瘤，從骨質的侵襲狀態來看，需要即刻進行手術治療。

瑪麗的失明多半也是因為腫瘤造成，如果手術成功，或許她還能逐漸恢複視力。

“看來，你不得不跟我們走一趟了。”王悅宜遞給瑪麗一個安慰的微笑，但很快想到她根本就看不見，於是轉而拍了一下瑪麗的肩膀。

瑪麗對此卻十分淡而處之，緩緩站起身，說道：“我看不見，恐怕得麻煩王醫生幫忙帶路了。”

聞言，王悅宜瞳孔瞬間緊縮。

她不記得自己進門後做過自我介紹。

“你怎麼知道我姓王？”王悅宜警惕地問道。

瑪麗表情幾不可見地一僵，但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在你們來之前，薩利院長已經告知過你們的名字了。”

“嗯。”王悅宜沒法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好了，瑪麗我們該走了。我還想在下班前把你送回地下醫院。”

就這樣，三人並肩走出了平房，光還十分貼心地關掉了房間內不怎麼明亮的燈光。

王悅宜和光扶著瑪麗沿著原路很快便來到了大裂縫的電梯旁。

現在距離電梯到達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三人隻能站在電梯的入口處等待。

“你知道嗎？剛才電梯裡又因為礦產的事情打了一架。”

“噓，你小聲一點。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們在背後嚼舌根，當心被揍。”

身後兩名穿著粗麻衣、灰頭土臉的女人正在小聲議論。

礦產？

王悅宜心中微微一動。

瑪麗卻好像看懂了王悅宜的心思，笑道：“她們口中所說的礦產其實是一種紫水晶。”

“紫水晶？”

“不錯，大裂縫是除了達梅山脈之外唯一一個出產紫水晶的地方，塔科星球的主要能量來源。所以，就算這裡生活環境惡劣，每天依舊有人源源不斷地下去開采礦石，甚至因此喪命。”

這就解釋了王悅宜和光在坐電梯下來之時遇到的那場鬥毆。

“大裂縫下麵很危險嗎？而且那些礦產工人們如何下去？”

王悅宜清楚地記得，克伯斯告訴她，這裡就是電梯能到達的最深處。

“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身後的女人熱情地插話道，和這個世界大多數人冷漠的態度全然不同。

“是。”斟酌片刻，王悅宜決定實話實說。

女人指著道路兩旁的鐵架，順著這些鐵架往下爬是進入到礦區的唯一辦法。

王悅宜靠近鐵架，低頭往下望，鐵架一直往下延伸，就像不斷蔓延的蜘蛛網，根本就看不見儘頭。

她很難想象那些礦工們竟然徒手沿著鐵架爬到大裂縫底部，完成了高強度的采礦工作之後，又沿著鐵架爬上來。

“為了錢啊！為了錢大家什麼都會乾。”瑪麗十分淡然地道。

“可是，你們不是說了，除了這裡還有……”

“還有達梅山脈可以采集到這種紫水晶嘛！”其中一個女人道，“紫水晶是整個星球唯一的能量來源，達梅山脈早就被克拉克庫公司給霸占了。”

王悅宜想起自己曾經從克伯斯那裡知道，克拉克庫公司掌握著整個星球的經濟命脈，而能源則是經濟之本，他們不會放手可以理解。

“那……他們……我指，克拉克庫公司，為什麼沒有看上這裡？”王悅宜問道。

和這附近的居民打聽關於大裂縫的事情總比問醫院那隻老狐狸強。

“因為這裡太危險了！而且礦藏在比較深的位置，如果需要大規模開采，克拉克庫公司得投入大量的資金改造這裡的基礎設施。”另一個女人說道。

太危險了？

王悅宜想起之前在瑪麗居住的平房門前一直不遠不近跟著自己的東西。

“這下麵究竟有什麼？”王悅宜皺起了眉頭。

“抱歉，我們也沒有見過。”兩個女人同時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電梯到了。

王悅宜扶著瑪麗走入電梯。

這一次，電梯內的人寥寥無幾。

現在是徹蘭市的白天，大多數礦工還在大裂縫的地下工作，電梯裡無人也可以理解。

電梯門關上，然後緩緩上行。

他們來的時候是兩個人，現在回地下醫院變成了三個人，而且還有一名眼盲的老太太，摩托車是肯定不能騎了。

王悅宜想起在徹蘭市的路上經常能夠看見的黃色飛車，猜想那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出租汽車。

於是，她打開手環的麵板，讓克伯斯幫忙在網上定了一輛出租飛車。

飛車在五分鐘後就到了。

王悅宜讓光抱著儀器坐在前排，自己則扶著瑪麗坐到了後排。

出租飛車同樣是磁懸浮的，車輪子則是怪異的四方形，行駛的過程中全程懸浮在道路上，速度極快。

沒過多久，飛車便來到了地下醫院。

“100賽博幣！”司機似乎是一個仿生人，聲音刻板。

“什麼？100賽博幣？”王悅宜立刻明白為什麼整個城市很少有人乘坐出租飛車了。

這也太貴了！

“100賽博……”

“行，已經轉給你了。”光語氣無波無瀾。

“謝謝惠顧！”

三人走下了出租飛車。

“光？這筆錢……”

“沒事，這筆錢可以找薩利院長報銷。”光抱著儀器，頭也不回地往地下醫院走去。

聞言，王悅宜一挑眉毛。

她可是聽說薩利院長是一隻鐵公雞，一毛不拔。

回到醫院，王悅宜將瑪麗交給了仿生護士，並囑咐她要讓瑪麗今天一定要做完全套的檢查。

護士帶著瑪麗離開了，而光也回到了CT室。

王悅宜看了一下手環上的時間，距離下班還有一陣，於是她轉去了病房，打算去看一下雪莉。

雪莉最近被薩利院長轉去了私人病房，看來她的父親為了擺脫這個女兒花了不少錢。

和雪莉閒聊幾句之後，王悅宜發現小女孩的精神還算不錯，並沒有因為被本博市的父親拋棄而感覺到不快。

但她總是提起那個夢境，今天竟然說自己在夢境中見過王悅宜。

“雪莉，現在整個醫院都相信你患有妄想症，如果你不斷地告訴彆人你做過的夢才是現實，他們會給你吃更多的精神科藥物，甚至把你關起來。”王悅宜蹙眉道。

她說得不是假話，同時也不想讓人懷疑自己也極有可能並不來自這個世界。

從雪莉的病房出來，王悅宜在醫院的走廊裡遇見了薩利。

“你好呀！王醫生，又去看雪莉了？”

薩利笑眯眯地負手站立，王悅宜卻覺得對方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是的。無論如何，雪莉是我的病人。”王悅宜也給了一個十分官方的答案。

“嗯，護士告訴我，你已經將瑪麗從大裂縫裡接過來了。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嗎？”薩利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沒有變。

“並沒有！”王悅宜說道，“一切都很順利。”

“真的？”

“真的。”

“很好。”薩利點了點頭，“你覺得瑪麗必須得手術治療嗎？”

“必須得手術治療。”王悅宜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好！那麼，安心準備手術吧！就讓瑪麗的這次手術作為你從地下醫院的實習醫生成為正式醫生的考試吧！”薩利說道。

實習醫生？

王悅宜不記得自己隻是這間醫院的實習醫生。

不過，她缺失了來這家醫院之前的所有記憶，或許薩利曾經和自己談過這個問題也說不定。

於是，王悅宜隻是聳了聳肩膀：“我隻想在徹蘭市活下來，薩利院長記得答應我的事情，至於轉正問題……就尊重院長的決定吧！”

叮——

克伯斯的聲音在王悅宜腦內響起：“成功觸發遊戲任務：治愈瑪麗，或許能夠獲得意外的獎勵。”

時間很快到了下班時間。

王悅宜騎著摩托車朝公寓駛去，期間采買了一些蔬菜和肉類。這一次，她花了相對高的價格買了號稱自然生長的肉和蔬菜。

當她趕到公寓的時候，天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走進地下室，王悅宜正準備開門，突然發現一直空空蕩蕩的地下走廊裡多了一些生活用品，還包括一把掃帚。

她瞥了一眼對麵公寓的大門，門上的封條被人撕了下來，門板也被擦拭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