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被暴雨衝刷成鐵鏽味。蘇晚盯著手機屏幕上不斷拉平的心電圖,翡翠玉蘭胸針的金屬花莖幾乎要刺破掌心。走廊儘頭的應急燈突然熄滅,她在驟然的黑暗中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蘇蕙心家屬!”護士站爆發出刺耳呼喚。推車碾過地磚的聲響裹挾著更多白大褂衝進電梯,蘇晚轉身時撞進帶著雪鬆香的懷抱。傅臨舟的西裝前襟還染著血跡,留置針頭在右手背搖晃。
VIP病房的專線電話在此時響起。傅臨舟單手接起,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滾動:“陳院長,我不希望貴院的股東變更影響重症監護秩序。”他說話時始終盯著蘇晚顫抖的肩膀,“現在立刻讓劉主任接手3號床,三分鐘內我要看到治療方案。”
電梯數字開始跳動。蘇晚突然抓住他滲血的繃帶,翡翠胸針的棱角硌在兩人掌心:“契約第七條,不得過問彼此家事。”
“這是傅氏集團對合作醫院的常規監管。”傅臨舟反手扣住她手腕,拇指重重擦過她虎口結痂的傷口。電梯門開合的瞬間,蘇晚看見他鎖骨下方有道陳年疤痕,形狀像被人生生剜去的玫瑰。
ICU走廊的藍光刺得人眼眶生疼。白薇的父親正靠在防火門邊抽煙,意大利手工皮鞋碾著地上的病危通知書。“蘇小姐。”他吐出煙圈,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傅臨舟滲血的繃帶,“臨舟十二歲那年被綁架,鎖骨上的傷疤也是這麼來的。”
監護室裡突然傳來儀器尖銳的長鳴。蘇晚撲到玻璃窗前,看見母親枕邊掉落的設計圖紙——那是她今早偷偷塞進母親掌心的《荊棘玫瑰》初稿。護士掀開白布時,圖紙被風卷到窗邊,鉛筆勾勒的玫瑰藤蔓正好纏住傅臨舟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病人目前情況穩定。”主治醫師擦著汗遞來文件,“但三天內必須進行二次手術,費用……”
傅臨舟的鋼筆尖在支票上劃破紙麵。蘇晚突然按住他手背,沾血的鑽戒在筆尖上方閃爍:“我要見劉主任。”她轉身從帆布包掏出絲絨盒子,黑曜石底座上纏著荊棘造型的鉑金項鏈,“這是用傅氏周年慶展品餘料做的,夠抵三成費用。”
白董的笑聲像毒蛇吐信。他撥通某個號碼:“給蘇女士換到普通病房,畢竟VIP區的呼吸機……”
鋼筆突然抵住他咽喉。傅臨舟左手還纏著心電監護儀的導線,藍白條紋病號服被血漬暈染成詭異的花:“白叔應該記得,十年前股東大會的空調故障。”他聲音很輕,鋼筆尖端旋出半截刀片,“當時您是怎麼說服其他董事的?”
警報聲驟然響起。蘇晚趁亂衝進安全通道,翡翠胸針的暗扣在她掌心彈開。微型膠卷滾落樓梯間時,她聽見上方傳來白薇甜膩的驚呼:“臨舟你怎麼下床了?傷口會感染的!”
暴雨拍打著地下車庫的通風口。蘇晚蜷縮在瑪莎拉蒂後備箱,膠卷上的齒孔硌著指腹。這是母親昏迷前最後塞給她的東西,監控錄像顯示白薇曾在手術室門口與傅氏二叔秘談。膠卷突然被車燈照亮,傅臨舟蒼白的臉出現在箱蓋縫隙間。
“契約第十五條。”他喘著氣扔來車鑰匙,“配偶有權共享線索。”
車身突然劇烈震動。蘇晚在慣性中撞進他懷裡,聞見血腥味裡混著熟悉的雪鬆香。車頂傳來重物砸擊聲,傅臨舟單手將她按在身下時,後備箱蓋被液壓鉗生生撬開。
“東西給我。”蒙麵人舉著消音手槍,槍口紋著荊棘圖騰。蘇晚的指甲掐進傅臨舟滲血的繃帶,翡翠胸針突然發出機械轉動的輕響。
子彈撞上防彈玻璃的刹那,傅臨舟旋開鋼筆筆帽。鑽戒在槍火中折射出虹光,他咬住蘇晚的耳垂呢喃:“抱緊我。”改裝車引擎發出轟鳴,後備箱自動脫落的瞬間,瑪莎拉蒂如離弦之箭衝出車庫。
暴雨在擋風玻璃上炸成煙花。蘇晚摸到座椅下的《荊棘玫瑰》設計圖,碳素筆跡在顛簸中勾畫出新的紋路——那根本不是項鏈,而是能拆卸成十二段暗器的胸針設計。後視鏡裡出現三輛黑色越野車,傅臨舟染血的指尖劃過導航儀,目的地赫然是傅氏周年慶的遊輪碼頭。
“怕嗎?”他突然降下車窗,鹹澀的海風灌進車廂。蘇晚將膠卷塞進翡翠玉蘭的花蕊,荊棘項鏈纏上手腕:“七年前巴黎珠寶展,你戴著白薇送的荊棘耳釘。”
方向盤猛地打轉。傅臨舟撞開跨海大橋的護欄,瑪莎拉蒂在墜海前的刹那騰空而起,穩穩落在接應的直升機軟梯上。爆炸的火光映紅海麵時,他扯開染血的襯衫,心口紋身赫然是纏繞荊棘的玉蘭花。
“這不是刺青。”他抓著蘇晚的手按在滾燙的皮膚上,“是移植皮瓣留下的疤痕。”螺旋槳氣流掀開他手機相冊,十年前偷拍的少女正在珠寶展上擦拭翡翠胸針——那是十八歲的蘇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