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月和薑晚星滿打滿算其實認識連半個月都沒有,但此時的配合已經非常默契,聽到她的指令,立馬就仗著身材纖細從中間矮下身子繞過去,動作飛快,薑晚星同時掌握了駕駛座,讓她抱好遙遙,自己則是開車從另外一個道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的槍響倒是沒了,車窗隔音很好,薑晚星卻還是隱約聽見了一點動靜。遙遙被嚇到了,被林見月抱住,蜷縮在媽媽的懷裡也不敢哭,隻緊緊抱著林見月的腰,等到拐彎激烈的這一段過去以後,林見月才把遙遙放了下來,讓她坐在自己旁邊,又係好安全帶。
“晚星,怎麼樣?”
彆說遙遙了,林見月剛才屬實都被嚇了一跳。薑晚星神色不變,但出了小區以後,車速也慢慢平穩下來,從後視鏡裡看了遙遙一眼,見小家夥沒事,才解釋:
“那邊秩序太亂,總有人想趁機偷雞摸狗的,估計是動槍了。”
其實有的時候也不怪,末日一個月以來,這裡亂套太早,對政府的信服早就消耗殆儘,現在省城才派人下來,也沒有給到能迅速緩解狀況的辦法,更沒有足夠武力鎮壓,在生存壓力和失去親人住所、天災驟變的緊張下,居民們當然遠沒有從前和平時期好管理。
而且薑晚星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覺得上麵政府是要準備徹底放棄這片區域的前兆。
她們所在的地方叫裡梧縣,屬於T市的管轄範圍,三麵環山繞水,風景秀麗,但交通偏僻,遠離國內政治經濟中心與省城,因此經濟發展常年在省內倒數。
喪屍天災雙重襲擊下,即使有流言讓上級做好了準備,事發突然之下往往也會難以兼顧。薑晚星能想到最壞的情況,就是領導者決定放棄難以救助的地區,給她們稍作安撫,讓能夠自救的人去避難所或是自己解決,把大部分力量用來保障省城以及周邊重要地區的安全。
這樣做或許對於上級來說是最有利的決策,但對於底下苦苦等待救援的人來說,卻是毀滅性的打擊。僅僅一個月,喪屍就輕易突破爆發點的關口入侵到整座縣城,薑晚星感覺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不過特派員說,明天會開始讓誌願者組織以小區為單位,去東湖公園伐木回家取暖,今晚也會再次發放物資。”薑晚星胸有成竹,“省城下來的特派組很明顯不太想管事,等著吧,那些人不出明天肯定會來找我們的。”
當天晚上,林見月早早就把遙遙哄睡,陪著薑晚星坐在客廳裡,聽著廢紙嗶啵燃燒的聲響,在黑暗中映照著彼此的側顏。
林見月到底是年輕,最近又不缺營養,臉上的傷疤都快愈合了,不細看看不出那一點痕跡。Omega纖長的睫毛垂落,似乎是在想什麼心事,薑晚星和她隔開一點距離,調整呼吸,刻意引導自己適應她的信息素香氣。
之前差點被Omega信息素給誘惑到險些失控的事,讓薑晚星到現在還是耿耿於懷,明麵上沒說,實則對Omega都存了幾分警惕。
獨棟小彆墅這邊歲月靜好,而在遠處的高速路口,以及城裡的千家萬戶,此刻卻沒有一點睡意。
與薑晚星猜的大差不差,在她離開之後,那邊就爆發了一場衝突,雖然省城來的特派員那邊有絕對武力,但也不能衝平民老百姓隨隨便便開槍。
在朝天開了兩槍沒有震懾到她們以後,知道這些人不過是紙老虎,急紅了眼的居民就衝上去,她們有的是家裡已經存糧一點不剩,被逼到走投無路;有的是家人凍死或是被喪屍咬死了,同樣已經沒了活下去的勇氣,更有甚者想要搜刮這裡的武器,占地為王。
各種牛鬼蛇神的小心思都冒上來,最終還是那邊忍無可忍,開槍打傷了幾個鬨騰最厲害的,才把人群給震懾住突圍。
特派員本來就是來看看這邊的情況,手裡的物資也不多,就連省城的領導聽說都在往另外的地方遷徙,喪屍病毒與天災降臨的太突然,即使有流言預警,誰也不知道發源地究竟在哪。當全國四起時恐慌一片受災,情況還是比想象中要嚴峻的多。
一個多月下來的情況沒有得到有效遏製好轉,甚至專家預測接下來還有可能會有其它天災接踵而至,能夠幫這裡的人度過眼前難關就已經是儘到最大努力了。她們本來也就是想整合力量讓當地人儘量自救,最多把伐木工作整合完就走,結果遇到的個個都是硬茬刺頭,實在沒辦法,隻能陸續先離開。
高速公路已經被堵住了,要走隻能從底下的小路,誰知今晚在她們離開時,不知是誰通風報信還是被這些人給猜中了心思,各個緊要路段竟是都有烏泱泱的人在等候。亮著雙旋燈的車輛質地堅硬,卻也不能從活生生的居民們身上撞過去。
困擾人們的喪屍剛剛被一場大雪所平息不少,新的動亂卻又再次席卷了這座小小縣城。天寒地凍,外麵的人穿的再厚,也被凍得嘴唇發紫,但臉上的嚴肅絕望並不是因為這嚴寒的天氣所致。武警出動,厚實的靴子踩在冰麵上,不知是誰率先起頭,隻聽“撲通”一聲,人群一個接著一個都跪了下來,麵向那黑洞洞的陰森槍口。
**
消息如無形的飛信般擴散開來,傳到了薑晚星所在的和信小區。當天晚上十一點多,妻妻倆果真聽見了一陣敲門聲,隻不過這次不再咄咄逼人。
薑晚星聽見敲門聲,在黑暗中一把撈起剔骨刀拎在手裡,示意林見月依舊在裡麵等著。Omega下意識抓了下她的手腕,薑晚星隻覺得腕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低下頭,就看見那精致的容顏上寫滿了擔憂。
林見月沒出聲,隻是在她腕骨上用力地摩挲兩下,觸碰處溫熱也同時抵達。
薑晚星心頭掠過一絲很淺的異樣,但隨著起身開門的那一刻,外麵灌進來的冷風也讓她恢複了平日裡的冷硬心腸。雪地裡站著一些熟人,凍得瑟瑟發抖,還有些緊張。薑晚星這回沒出去,單手撐著門框,神情冷淡,語氣也是飽含譏諷:
“看來我家有吸引力,讓各位來的挺勤啊。說說吧,這次又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