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能召潛淵？”
“這劍本就是我煆的。”
“還會還我嗎？不還我會動手搶回來的。”
“你傷好了就還你。不過，”白眠看著李清謠那一身的夾板和繃帶，“短時間你怕是好不起來了，潛淵不斬惡人，那一劍的反噬可不是誰都能消受的，你還活著多虧了你那戒指和腳環。”
“我知道。”李清謠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潛淵反噬，無非是因為當時陳亦在謝星的引導下有恢複理智的可能，甚至我動手的時候他也是清醒的。”
“但然後呢？如果我不下殺手，陳亦最後還是被無奈海控製呢？我重傷，謝星沒有對戰無奈海的能力，這種情況誰敢賭？”
“你完全可以自己走。無奈海再怎麼異動，在封印打破前也影響不到人間。”
“你看著人模人樣的，怎麼淨說些屁話，我走了誰救她們，難道由著這兩個人去死嗎。”
“又不會有人怪你，你在知道結果前難道就能保證救下她們還不把自己搭進去嗎？”
李清謠轉過頭閉上眼睛：“神經。”
話不投機半句多。
篤篤——
病房門口響起敲門聲。
李清謠睜開眼睛：“進。”
嚴落雪帶著林羽提著果籃和一堆補品進門。
李清謠一轉眼，白眠的身影已經消失。
“清清，你醒了！”嚴落雪終於露出個笑模樣，放下東西坐到李清謠床邊，“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難受？要不要叫醫生？”
林羽在一旁扒了個橘子遞到李清謠嘴邊：“清姐吃點東西吧，還是你想吃其他什麼嗎？我去買。”
“不用了謝謝小羽。”
“不過，你們確定要讓我這麼跟你們說話？”李清謠仰躺著，她現在身上到處都是斷掉的骨頭，動一下都困難。
嚴落雪幫她把床遙控坐起來一些。
林羽遞給李清謠一疊紙：“覃之展那幾個手寫的檢討，你養病肯定很無聊，來給你看個樂子。”
李清謠伸出自己唯一沒有骨折的左手翻動。
“一萬字呢，寫這麼快？”
“快？”林羽震驚，“你已經昏迷兩天多了，加上你去M省的時間，一共四天才寫完，怎麼能算快呢。”
林羽歎氣，想要拍拍李清謠的肩，看她一身繃帶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自己拍了一下手。
“鄭副隊讓我們告訴你，這段時間你養傷就不用去指導訓練了，說我們特遣隊不乾那吊路燈的事。”
“彆，”李清謠收起那幾張檢討，“這件事耽誤不得，小隊實力太差了，我這個狀態出不了任務，之後至少三個月所有的危險大型任務都要你們自己解決。”
“你們給我準備一個好一點的輪椅謝謝。”
“這簡單。”林羽發了條消息，沒幾分鐘就有人送來了電動輪椅。
“那個，清清，那個穿黑衣服的男的是誰啊？”嚴落雪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一個認識的人的認識的人，說實話我也不熟，不過你們放心，他挺厲害的，而且也沒什麼惡意。”
“對了，小星呢，她狀態怎麼樣？”
嚴落雪和林羽都沒有說話。
李清謠動作頓住，看著兩人明顯猶豫又糾結的神色，有些疑惑，但又隱隱約約察覺到什麼。
“……怎麼了嗎？”
*
“白眠！”血紅的風刃直衝白眠而去，李清清勃然大怒，質問道，“我讓你保護她，你就是這麼保護的？”
“無奈海那是什麼地方！她差一點就沒命了！”
“這不是還活著嗎。”
李清清抬手又是幾道風刃，都被白眠避過。
“你！但凡我能離開陰陽路……”李清清無比後悔前幾天閉關療傷，但凡她在絕不可能有人能不著痕跡地利用無奈海生事，李清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令她無比擔憂——這次無奈海異變做得悄無聲息，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指向罪魁禍首的證據。
有嫌疑的勢力太多了。
李清清按了按頭，看到白眠麵無表情站在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李清清冷笑。
“白眠，現在沒有人能在我手下保住你。我不想再重複三千年前的悲劇，如果這一次不能做到根除所有隱患，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李清清冷聲道：“僅此一次，白眠，彆逼我把你封印回去。”
*
“清姐！”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一把推開。
李清謠抬頭，來人竟然是楊念和江安逸。
“你們怎麼來了？”
江安逸飛奔到李清謠身邊：“上次那件事後我媽告訴我家裡和管理局有些生意往來，主要是提供玄術方麵的原料，這次的交易我就自請負責了。聽說你受傷了就來看你。”
江安逸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天呐，你這是遇到什麼東西了傷這麼重！”
李清謠拍著她的肩膀：“沒事啦……”
“什麼叫沒事！”江安逸厲聲打斷她的話，“尋常情況扭傷都不是小事，你傷成這樣怎麼能說自己沒事呢！受傷了也不告訴我們，要不是我今天來簽合同，怕是要等到開學看到你坐著輪椅回宿舍才能知道吧！”
李清謠自知說錯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念念你怎麼在這啊？”
楊念放下自己帶來的禮物，優雅地坐到了李清謠床邊：“因為我馬上也要入職了，我的易容術大概有點用處。前幾天特遣隊的人找到我，希望我能加入。”
“換句話說，我被特招了。”
“李、教、官。”
楊念對李清謠隱瞞傷勢明顯也不太高興，一句李教官說得陰陽怪氣。
林羽衝出來解救了腹背受敵的無助的李清謠。
“清姐，你有什麼要做的嗎？要不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李清謠大鬆一口氣連忙點頭：“對對！出去透氣！”
林羽一把抱起李清謠放上輪椅，她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這時候倒是心細，也沒有動到李清謠的傷，推著她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李清謠猛地鬆了一口氣。
“清姐，你想去哪逛逛？這家醫院樓下有個小花園，最近梅花開得——”
“帶我去見小星吧。”
“——挺好……”林羽補上沒說完的兩個字。
林羽磨磨蹭蹭不肯動。
“小羽，我沒有逃避的習慣。陳亦現在的情況確實有我的原因，小星和他感情很好，如果有情緒也能理解。無論小星是什麼態度我都接受。”
“何況我也需要知道她那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無奈海。”
“不用擔心。”
林羽最終還是推著李清謠去見了謝星。
謝星坐在陳亦的病床前，神情鬱鬱眼眶通紅，明顯是反複哭了很久。
病房裡滿是各種符咒和聚氣聚魂的陣法，這次無奈海異動整個管理局都很重視，對於親曆者都撥配了極高的救助和養護規格，力求獲取儘可能詳儘的情報。
謝星呆呆地看向李清謠：“你來乾什麼。”
“小羽，你回去找落雪吧。”
“可……那我在門口等你好了。”
李清謠對林羽輕輕搖了搖頭。
林羽幾番猶豫，最終在李清謠的眼神裡敗下陣來，低著頭離開了病房。
“道醫說，如果沒有那一劍，陳亦或許還有救。”
謝星崩潰地抓著頭發：“可是現在，我隻能看著他的命一點點流逝，他當時都要清醒了，他能聽見我的話……”
“你現在還活著……就算傷重也活著，可是陳亦快死了，他們說他最多還有一星期。”
“我知道你是怕他殺人，你沒有做錯什麼，可是我、我難以控製地想要怪你，想把責任推到你身上。”
“你為什麼要下殺手呢……你讓我要怎麼麵對你呢？”
謝星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伏在病床上大哭起來。
“對不起，我也好惡心我自己這樣，明明、明明不是你的錯……”
李清謠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地，有些悲傷的看著謝星。
“如果恨我能讓你好受一些，那就恨吧。”
“畢竟沒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加珍貴，正如你所說，陳亦命懸一線，而我卻還活著。”
“不用說對不起，你隻是太傷心了，也沒有做錯什麼。”
“我本來是想問你我離開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突然出現。但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多說的話，也可以告訴特遣隊的其他工作人員。”
“至於陳亦，我很抱歉得到這樣的結果，但如果重來，我也不會更改我的選擇。”
李清謠深深歎了口氣：“我會想辦法的，但不一定有用，如果實在挽救不了……”
“謝星，你要試著接受。”
李清謠說完這些話就操控著輪椅離開了，她經過走廊，進入電梯，一個人慢慢地移動到了醫院的小花園。
她在一棵梅樹下靜靜地坐著，看著右手上的戒指走神，時不時有風吹落梅花花瓣落到她的肩頭。
一件墨色狐皮大氅從前往後蓋住了她。
“明明心裡也不好受，又何必說那些冷情的話。”
“你怎麼又來了。”李清謠轉頭看向身側的白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以你現在的狀態，之後至少三個月內都會經常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