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雙姝(五)(1 / 1)

依托於對劇情的粗略了解,音折再次贏得了淩塵的信任。

至少,即使以後音折身份穿幫,有救命之恩的前提,淩塵也不會辣手摧花。

應當吧?

事不過三,音折暗自保證再不欺騙他。

“要好一點嗎?”

“嗯……我好很多了。”

音折扶著淩塵坐起來。

不愧是龍傲天男主角,傷勢這麼重,喂點藥就能生龍活虎了。

小少年側過臉龐,不太好意思的,低低叫了句:“謝、謝謝姐姐。”

音折失笑:“沒事。”

她心想:如果論上輩子的年紀,確實該叫我一聲姐姐呢。

說到底還是個小孩。

她難得柔情似水,因淩塵剛流過眼淚,麵上仍掛著水痕,她便從芥子中取了些水盆,倒了些水,為他擦臉。

淩塵俊俏的小臉很是難為情,帶著羞紅,伸手阻擋:“我自己來就好。”

音折嗔道:“你不要亂動,等下傷口撕裂了。”

淩塵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她靠得太近了。

她捏著柔軟的錦帕,細細擦拭著他的臉頰和脖頸。

靠得這樣近,淩塵甚至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花果香,清甜淺淡,仿佛是皮膚內滲透出來的。

他清晰可見,她柔軟細膩,宛如凝脂的肌膚,挺翹的鼻子,花蕊般卷翹精致的眼睫。

她的目光,專注有神,落在他身上時,讓他忍不住升起一種戰栗之感。

一種說不出的、難耐又心悸的感受。

軟嫩的指尖,落在他皮膚上,仿佛點上一個個滾燙的烙印。

這陌生的炙、熱讓他無所適從。

淩塵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個陌生女性,哪怕是妹妹,在他懂事後,也知道要保持距離。

他的臉越來越熱,蔓延的熱度讓身體體溫升高。

應該開口讓她離遠一點。

可是,從未有人對他這樣溫柔以待。

記憶模糊的深處,似乎母親曾這樣溫柔撫摸他。

但已經很久很久了。

音折給他擦完身上臉上的臟汙,一抬頭,少年白皙的臉已通紅成柿子。

她噗嗤一笑,揶揄道:“現在就害羞啦?以後碰到喜歡的姑娘可怎麼辦?”

淩塵抿緊唇,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

“不會有女孩喜歡我這樣的廢人的。”

“瞎說什麼。”音折看不得他如此頹廢,捏捏他的臉蛋,“我就喜歡。”

淩塵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可淪落低穀這麼久,乍然聽到這樣的話,一股暖流湧過心頭。

心“撲通撲通”地加快跳動,在胸腔內發熱發燙。

“好了,我會幫你的,彆傷心。”音折拍拍他的肩膀,“現在先好好調息,這林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野獸,我們不能呆太久。”

“好。”

淩塵絕不願意再給她添麻煩,立馬打坐,閉上眼睛調息冥想。

音折並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救的鳳凰,在哪裡救的鳳凰。

山下的林子密集又浩瀚,哪有那麼容易能找到一隻涅槃重生的小麻雀呢。

待到淩塵恢複好,音折把火滅了,痕跡都消除,攙扶著他,兩人走出山洞。

音折怕耽誤淩塵碰到機緣,便由他來決定出去的方向。

淩塵一直被音折托著手臂,哪怕是行走在藤蔓遍地的叢林裡也輕鬆了兩分。

他問道:“姐姐之前是在哪裡?”

音折隨口答:“就在天南諸國四處遊曆。我修為不高,並不敢去那些高階修士聚集的地方。”

音折看上去年紀並不比自己大太多,卻有著成年人行走江湖的膽量。

淩塵心生敬意,道:“在外遊蕩,一定很辛苦。”

音折笑笑:“辛苦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很自由。修煉就是為了能自由自在,看遍人間山河。”

這是她的真心話。

比起卯足了勁的修煉升級,她還是喜歡開開心心過些閒散日子。

可惜,姬梵一紙天道契約,她事與願違,不得不走上反派的陣營。

現在她也不求能抱男主金大腿,隻求平安脫離反派就好。

淩塵張張唇,想說什麼,卻又止住了。

在沒有換骨之前,他同這世上所有的修士一樣,一心隻想修仙問道。

而如今淪為廢人,他雖然消沉,卻仍抱有強烈的複仇欲望。

他要變強,要複仇,要保護家人。

他求道之路,總伴隨腥風血雨,勾心鬥角。

淩塵從未想過,有人修為所向之道,如此簡單純粹。

隻是看遍人間山河罷了。

他看向音折的側臉,少女仔細凝視陽光時,側臉被金燦燦的陽光打上一層薄薄金箔,仿佛伸手戳一戳,就會流出甜如蜜的牛乳。

這樣的明媚清澈,就適合與清風明月相伴,在疏影花間下,無憂無慮地燦漫微笑。

淩塵頭一回動搖了心中之道。

如果能和她一起看遍山河,也未必不好。

“看,那是什麼?”

音折瞧見了一隻小小的麻雀,驚喜地拉住淩塵。

淩塵的恍惚一瞬間消散,理智回籠。

彆說現如今他就是廢人,不可能陪伴小音姐姐左右。

就算他還能修煉,為父報仇能忘懷,怎配為人子?

還有被強行帶走的妹妹,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要變強。

兩人湊近去看,隻是一隻普通的麻雀。

音折難掩失望。

淩塵問道:“小音姐姐想吃烤麻雀嗎?”

音折:“……不了。”

她暗自警醒,可不能金手指還沒收到就先吃進肚子裡了。

兩人結伴在密林裡跋涉許久,直到走出了叢林,也沒察覺到有靈智的麻雀。

音折憂慮地回頭看去,難道還沒到時機?

沒有那隻淪落麻雀的鳳凰,淩塵就不能得到它手中的無上頂級功法,更不能恢複修為,重登巔峰。

淩塵注意到音折頻頻回頭,不由問道:“小音姐姐在看什麼?”

音折道:“我怕追兵會追上來。聽說是禦丹坊的人追殺你,你危在旦夕,還好我趕到了。”

提到禦丹坊,淩塵鬆懈的神情頓時緊繃,沉沉如風暴來臨。

“小音姐姐,如果碰到禦丹坊的人,你就趕緊走,不要管我。他們背後有靠山,不止雄霸洱城,在南詔國也勢力強大,非一般人能抗衡。”

音折大義凜然:“那怎麼行,我會陪著你的。”

萬一落天奇姚誌等人真到山崖下尋找淩塵,她可必須得早點跑路。

“不要緊,這麼高的懸崖,普通人估計要粉身碎骨了。他們未必會追下來。”淩塵自嘲一笑,“我如今也就皮糙肉厚能抗點傷了。不過我們還是儘早離開,不要在這久留。”

可是你的金手指還沒到賬呢!

音折無聲呐喊。

“這懸崖這麼深,我找過來的時候都廢了很大勁。他們就算派人來,也未必能這麼快找到我們。你的傷勢要緊。”

淩塵搖頭,還要說什麼,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一陣。

他的臉肉眼可見的染上紅雲,捂著肚子一言不發。

音折忍俊不禁:“前麵有條小溪,我抓條魚,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趕路吧,我肚子也餓了。”

不等淩塵恢複,音折低頭挽起裙角褲腳,徑直前去。

淩塵眼眸透著暖色。

修煉之人,並不那麼容易饑餓。

也就是他這種淪為凡夫俗子的廢人,才會腹中常饑,她時時刻刻都看照著自己。

淩塵忍著傷痛,四處尋些乾柴,以便燒火。

他彎腰剛撿起一節枯枝,忽然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

淩塵抬頭,隻見一隻灰撲撲的小麻雀,落在枯草堆中,胸口插著一節枝杈,豆大的黑眼睛因失血過多而困倦地半眯著。

它尖尖的喙,微微張合,吐出人言:“救救我……”

淩塵神色莫名,伸手為它取下胸口的那節枝杈,動作很輕柔。

小麻雀痛苦地叫著:“輕點輕點輕點,痛死爹了,輕點……”

待到枝杈被取下,小麻雀直直摔在他手中,失去了意識。

淩塵捧著這隻小麻雀,來到溪邊。

音折一眼就瞧見他手心的麻雀:“這是?!”

淩塵說:“可能是一隻剛剛成精的妖獸,能說人言。我替它拔下了胸口的枝杈,現在暈過去了。”

音折喜出望外:“你救的?”

也許是女性的直覺,她一眼就能確定,這個灰撲撲的麻雀就是那涅槃的鳳凰,淩塵的金手指!

淩塵:“嗯……把它烤了吃怎麼樣?”

音折的喜悅之色僵硬在臉上:“等等,這可不行!”

淩塵被音折緊張的模樣逗到,輕笑:“我說笑的,姐姐就是心地善良。不過,也不要投注太多心血在這種妖獸身上。他們始終……並非真正的人類……還是要保留警惕之心。”

說到後麵,他的表情愈發沉寂,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都是小生命,能救一下就救一下。”音折裝作沒看見他的表情,從芥子中掏出傷藥,“況且,你母親當初也是這樣隨手救了我。沒有你母親,就沒有我,你就不會認識我。”

“小音姐姐……”

淩塵怔怔看向她的臉,一時心生慚愧。

他隻是受過一條小蛇的背叛,就對妖獸產生的嫌隙。

如果母親也這樣,還能救下小音姐姐嗎?

他就真的不會再遇見她。

世上本身有多樣的可能。

而失去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

“對不起,姐姐,受教了。”

淩塵朝她恭敬彎腰拱手。

音折打了個哈哈過去,將傷藥交給他,讓他來救治療傷。

她將捉好的魚架上樹枝,升起的火焰燎得裙擺發焦也並未察覺。

“我不是很會烤魚,你可以來加點調料。”

淩塵經常上山采藥打獵,烹飪可比她強多了。

“好,姐姐,這隻小麻雀要醒了。”

音折正要抬腿起身去看它,忽然脖頸一圈燒紅烙鐵般的疼痛起來。

“啊……”她低呼,摸上脖子,沒有傷口。

可這疼痛感愈演愈烈,逐漸收緊,剝奪喉嚨間傳輸的空氣,一陣陣窒息感傳來。

是姬梵在召喚她!

“姐姐,你怎麼了?”

淩塵察覺到音折的不對勁,她臉色蒼白,留下涔涔汗珠。

“我……我毒發了……”音折嗓子裡擠出幾個字,找了個借口。

淩塵一驚,問道:“你中的什麼毒?”

“不要緊。我知道怎麼解,不會有問題的……”音折勉強一笑,脖頸間窒息的痛苦潮水般一波波湧來,她一身熱汗,心臟撲通撲通地急跳。

“我要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彆擔心我。”

她從芥子中掏出靈石和丹藥,全都塞給了淩塵。

“先逃,逃得越遠越好,保全性命要緊。”

淩塵捧著手上價值不菲的丹藥靈石,卻依然麵色蒼白。

“姐姐,你真的不要緊嗎?”

“放心。我沒事。你會恢複修為的,相信自己。”音折拍拍他的肩膀,努力調整呼吸。“我走了。”

不僅是痛苦,還伴隨著一種蝕骨的瘙癢渴求感。

她心臟好像被一個無形的鐵鉤鉤住,迫切的想要回到它的主人身邊。

可惡!音折暗暗怒罵。

“姐姐!”

淩塵眼睜睜看著她運用靈氣,不一會就消失在森林之間。

而他無法使用靈氣,隻能焦急地去追,不小心被枯枝絆倒,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小麻雀展開翅膀:“本大爺醒了……咦怎麼一股蛇味嚇死爹了。是你小子救了我嗎?”

淩塵並未聽見麻雀的聲音,他看著音折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林間幽深無比,朦朧的霧氣順著風飄過小溪,仿佛給這世界罩上一層紗衣。

那方才出現的少女,像是白日幽魂。

隨著霧來風散,也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