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堂考試與小組學習(1 / 1)

陸貴晴把牛排切剩掌心大的精華部分,不緊不慢地開始享用。才吃了一口,她皺眉,“火候過了十秒,連一份牛排都煎不好,主廚可以辭職了。”

希羅離得不遠,他麵前除了精美擺盤的沙拉什麼都沒有,主菜還是苦苣和羽衣甘藍,他卻好像在吃山珍海味那樣,無懈可擊的笑容始終沒有變化,讓陸貴晴直呼惡心。

“音樂之美不止在高萊阿德,也許在聖保羅會讓我有更多靈感,我也想像普通人一樣享受校園生活,這個理由怎麼樣?”

陸貴晴作難受狀回應,她的姑母是希羅姐姐的嫂子,兩人沾親帶故,希羅什麼個性她清楚,所以絕不相信他這套說辭。

午休結束,一個假期未見的同學齊聚教室,三三兩兩相互閒聊。

還有十分鐘到選課時間,大家不約而同收到一條推送。

氣象局提醒未來有台風登錄,提醒各位居民注意安全,做好準備。

“超強級台風,洛海有過台風嗎?”

“隻能居家,看起來很無聊,要不要乾脆去旅遊好了。”

提議的女生得到了大部分同學的讚同,三言兩語間定下了目的地。

這些和沈宜無關,她在看課表。聖保羅提前畢業需要在三個學期裡修滿18個學分,她未來的學習任務相當繁重,選課自然也要慎之又慎。

選課係統一開啟,她飛快勾選了三門通史課,還有高等數學03,智能算法,程序邏輯,最後加上心靈冥想。

選課結束可以提早放學,沈宜收拾好背包,到學院行政處提交特招生的新學期補貼申請表,然後坐上公共交通,計算著時間,她在四點半之前準時到雇主家。

即使是特招生,憑借聖保羅的背景也能找到不錯的家教工作,出於時間精力考慮,沈宜隻在暑假賺夠維持生活的開支。

回到家已接近半夜,沈宜疲累地躺在床上。

一閉上眼睛,今天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大腦沒有絲毫睡意。

她下床走到書桌,打開許久沒用的二手相機,把它正對桌麵,確保沒有其他東西入鏡。沈宜手裡拿著一個紙杯,對著相機不停擺弄。

在外人看來稍顯奇怪的動作,卻有可以助眠的作用。

手指敲擊,按壓,摩擦,這些細微的聲音在生活裡隨處可聽,然而經過相機錄製放大,會變成催眠的觸發音,幫助人們放鬆大腦,更好入睡。

每當被糟心事壓得喘不過氣,沈宜就這樣靜靜戴著耳機,不去想其他事情,讓自己沉浸在安靜裡,思緒集中在麵前的普通紙杯。

一個小時後,相機發出沒電的信號,沈宜結束錄製,沒有什麼剪輯,她直接上傳到網站。

她的道具普通,設備簡陋,有時錄著錄著沒有聲音,可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視頻,有種能讓人徹底放鬆的魔力,黑夜裡無言撫慰失眠者的靈魂。

對於那些忠實訂閱者而言,頻道作者溫柔又殘忍,更新頻率捉摸不定,比不上專業的助眠主播,可他們最後還是點開舊視頻陪伴入睡。

【作者真不打算開打賞嗎,再多更新一點吧】

【全靠作者視頻才能睡個好覺,希望大人好夢,晚安】

還有許多人在評論分享最近的日常,沈宜一條條仔細看過,直到倦意慢慢襲來。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這讓人們對氣象預報的真實性存疑。

當晚新課表就發給了每個學生。除了天文史被換成音樂史外,其他課程都安安穩穩躺在沈宜手機裡。

荷希通史老師叫安東尼,這個嚴肅的中年男人沒有自我介紹,一上課就直說了課程要求。

“四人為小組,分彆完成荷希曆史年鑒、發展變革、貴族構成三個大作業。另外任選一個主題寫一篇五千字個人論文。”

他無視班級此起彼伏的哀嚎,繼續說道。

“一旦提交立即結課,沒有第二次機會,掛科的下學期重修,現在開始抽簽。”

眾人對著手機不停祈禱,希望不要抽到拖後腿組員,沈宜也緊張忐忑。

頁麵迅速跳轉。

熟悉名字出現在沈宜眼前。

她臉色一白。

分完組自動進入小組群,群名叫荷希通史26,四人顯示在線,卻沒有人說話。

直到沈宜手機震動,有人發了第一條消息。

相裡遊:【135四點半,圖書館頂樓集合】

還有一張截圖,沈宜點開,是圖書館頂樓的通行證,和食堂一樣,聖保羅每棟非公有的建築,頂樓都是金薔薇會員的專屬之地。

這種擺上台麵的特權,是區彆於普通精英和頂級精英的標誌。

有了他發話,另外兩人也跟著發言。

A:【好的,收到】

B:【收到】

沈宜也跟著發了一句。

安東尼沒給他們囉嗦的時間,帶著嚴肅表情急匆匆走了,留下痛不欲生的學生們。沈宜上網搜索,拷貝關於荷希的曆史資料。

荷希從千年前就是世界強國,王室掌管軍隊,大部分權力集中在王室和與之聯姻的貴族手中。各行各業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百年前都與王室聯姻,細究起來這些權貴都是一家人。

貴族構成對貴族學生來說,不過是最基礎的常識。可要沈宜梳理,比探索外星還難。

下節課是數學,沈宜來得早,找了個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裡離講台近,不容易被其他人影響。

選這門課除了沈宜這種按部就班的,還有是掛科重修的學生,不管怎麼說,能看到新生是極不可思議的事。

原本安靜的課室像熱鍋滴入一滴油猝然炸開,很快又安靜下來。沈宜抬起頭,正巧看到庭嗣雨向她走近。

仍然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厭世冷倦模樣,黑色長發分毫不亂,近距離下,沈宜看到他領口霧藍色的薔薇紋閃閃發光。

人們自動排斥有特招生的地方,所以沈宜附近空蕩蕩的,隻見庭嗣雨路過沈宜身邊,在她後一排入座。

場麵變成了,除了沈宜和庭嗣雨附近空置,三排之外,以庭嗣雨為圓心,所有位置都被坐滿了。

沈宜沒有諂媚的愛好,也不意味她能夠若無其事,尤其是他人目光順帶著要把她戳穿了。

上課鈴響,高數三老師沒有廢話,第一節課就給大家發了試卷。

大家司空見慣,高等數學的獨特風格和摸底測試也是慣例了。試卷一拿到手,沈宜先瀏覽一遍,題量不多,根據期末成績分配不同題目。

沈宜從第5題開始做,直到下課鈴響,她才剛剛寫完第14題。

老師敲著桌子喊試卷往前傳,沈宜等了幾十秒,往後一看,發現後排的人寧願把試卷傳到隔壁交上去,也不敢冒犯這位尊貴大少爺。

她心裡歎了口氣,如果她不主動,難道還要對方自己交上去嗎。

於是她轉過身,在大少爺對上她目光的前一秒,手下迅速地抽出那份字跡秀麗的試卷,然後頭也不回地交上去。

出於好奇,她偷瞄了眼對方的試卷,第十五到十九題寫得整整齊齊,最後一道因為時間不夠寫了一半。

下午最後一節是選修,冥想課是沈宜的老朋友,每個學期她都選了這個,以至於老師認定她是冥想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其實她的初衷是想改善睡眠質量。

多倫用那雙深情雙眼望著沈宜,含情脈脈地說,“沈宜,你真的不考慮申請冥想學院嗎,你是我見過最勤奮認真的學生,我可以給你寫推薦信。”

沈宜再三表達了自己的真誠感激,又再三婉拒了他。冥想這種高級知識,還是留給更有錢力的學生吧,她不合適。

第二天同樣是好天氣。

最後一節課結束,沈宜來到圖書館。

自從安東尼宣布學生無需上課,這門課的存在感就大大降低,不少人抱著過幾周再說的心態,把時間投入到其他必修課中。

然而26小組不同,對於沈宜來說,這個作業越早提交,就意味著能越早不用見到相裡遊這個惡魔。

圖書館頂樓,除了同樣豐富的藏書,頂樓每隔一段距離布置了沙發台幾,把屏風連起就是隔間,確保了隱私性。

相裡遊坐在絲絨沙發上,手裡舉著紅酒杯,笑容懶洋洋的,“小老鼠,來得挺準時。”

沈宜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生怕他一爪子把她拍飛。她小心翼翼,找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一摞精裝版的大部頭整整齊齊擺在台幾上,全是網上找不到的珍貴史料,讓人大開眼界。

“缺什麼和前台說。”相裡遊看著沈宜戰戰兢兢的樣子,莫名地心情大好。他淺抿一口紅酒,長腿一伸就坐到沈宜隔壁,摟過她肩膀,態度非常親昵。

“怎麼這麼怕我,我又沒對你怎麼樣,說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甜膩氣息撲麵而來,不止是酒香,還有少年本身的味道,香氣相互交織纏綿,變得魅惑勾人。

“沈…宜…”

沈宜緊張到耳朵通紅,不止是因為第一次和異性靠得這麼近。而是麵對隨時爆炸的炸彈,她覺得靈魂都要出竅了。

比相裡遊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發瘋還是正常的相裡遊。

她絞儘腦汁想借口遠離這枚炸彈,直到其他組員來了才打破僵局。

AB估計是約定好了,在外麵待到最後一秒才出現。

這好像觸碰到了相裡遊的雷區,他語氣陰森,“我不是說過四點半集合嗎,你們為什麼遲到。”

“沒、沒有啊,現在就是…”慌忙的A舉起手機還想證明什麼,B已經臉色蒼白,腿軟跪地了。

手掌厚的書朝著A腦袋砸過去,不僅是書,酒杯,紅酒瓶,相裡遊完全沒有剛才的好心情,他怒目圓睜,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道。

“30分05秒,為什麼要遲到?為什麼。”

此刻相裡遊就是沈宜印象中的樣子,殘暴瘋魔,毫無理智可言。

順手東西都砸了過去,相裡遊看向沙發上的槍。

AB兩人已經頭破血流,他們用手捂著腦袋,驚慌失措地跑出去,連摔在地上的手機也來不及撿,生怕被一秒崩了腦袋。

“嗬嗬…”

原本精美的隔間一片狼藉,紅酒流了一地,散發出馥鬱香味。

相裡遊站著不動,隻有輕微起伏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經曆了全程的沈宜,堅信,相裡遊是真的有病。

她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後沿著地縫鑽出去。

過了會,相裡遊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回沙發,麵帶微笑地對沈宜說:“看來隻有我們兩個學習了。”他的重音落在“兩個”字上。

麵對他的目光,沈宜不得不機械地點了點頭。她看著相裡遊的臉色,仔細斟酌說的每個字。

“要先清理乾淨嗎?”

“嗯,什麼?”

沈宜指著臟汙的地方,相裡遊恍然大悟。

他點點手機,不超過一分鐘,女仆拿著工具迅速清理乾淨,還換上一束擴香的紅玫瑰。

接下來的學習時間沈宜如坐針氈,麵前攤開好幾本荷希通史,她一邊做通史年鑒軸,一邊還得應付相裡遊。

相裡遊不發病,呃,姑且不算發病的時候,攻擊力下降的同時智力上升,他一人就能把荷希千年的貴族構成一字不錯默寫出來。

不過他沒那麼熱衷當好學生,累了他就停下來給自己找樂子,或是拆槍裝槍,或者喝酒,問沈宜一些常識問題。

沈宜一一回答。

兩人形成一種詭異的默契,仿佛她們是關係很好的同學。

學習時間結束,沈宜收拾背包,把大部頭原位放好。相裡遊看著她的動作,冷不丁出聲。

“不要遲到,我不喜歡人遲到。”

沈宜覺得這話是他給最後一個組員的提醒,她點點頭。

離開的時候,沈宜神使鬼差地回頭看一眼。

相裡遊神情莫測,他靜靜握著那把未上膛的槍,手裡握緊又放鬆。

沈宜不敢再看,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