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顱靡麗憚軍權,何為愚忠何為臣(1 / 1)

皇權 沈曦翎 4494 字 1個月前

亦凝跟著那群沙匪策駝在荒漠裡狂奔,忽見看到前方沙丘直徑裂開,露出一角古怪的巨石。嚴邵傑猛然一驚,這眼前的景象不正是圖紙上所示遺跡?!

狂風卷過,那巨石表麵浮現出些誌怪奇文來,這就是鬼市?!

“既是鬼市,生人誤入,怕是水土不服。”亦凝聽到其中一個沙匪口中念念有詞。“那怎麼辦?”嚴邵傑道。

“還需等些時辰,暮日降臨,一切皆為定數。”那沙匪說道。“我在書上曾經讀過有關鬼市的傳聞,既是與鬼魅相連,應該是在陰濕的河海邊,可是你這兒寸草不生,怎麼就是個鬼市?” 嚴邵傑有些不服,他巨額得眼前的人分明一副故弄玄虛,神神叨叨的不靠譜。

“所為入鄉隨俗,我們初來乍到,倒是有些不大懂來。”亦凝拉住嚴邵傑,讓他不要生事端。

所為子夜時開,雞鳴之時影無蹤,夢幻如泡影,凡人難追蹤。

想不到那沙匪居然收起了剛剛一副凶煞樣,竟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一曰紅衣不入,煞氣自避

二曰靜聲交易,語出成契,契約成,不可悔。

三曰麵不露真,麵具之下皆為過客

四曰以物易物,魂靈為媒

“半夜而合,雞鳴而散。多得異物。”所以這裡以珍稀奇異物品為貴,但也有假貨蒙人,可謂眾生相。

“西門鬼市,風雨曛晦,皆聞其嘯。”

隻見一陣妖風四起,鈴鐺輕響,天色暗下來——鬼市終於露出它真容。亦凝他們早早戴上麵具,沿著流動的人群,順著沙匪所說的方向走去。

我方唱,罷你登場。

“哎呀呀!!你們可知,那攝政王居然愛上他養的死侍!” 人頭攢動內,一個老頭手中開開合合,神神叨叨的,那長眉毛更是上揚下舞的。一副誇張的表情和手中神經質的動作引得人駐足觀看。

“這可稀奇,老頭,今天講個新鮮的?!”有人耐不住好奇,調侃道。

“去你的,哪天不是新鮮的?!”

那老頭子撇了一眼台下,一把將手中折扇霍地揮開,悠閒地來回來回扇動著,他坐在位子上,周圍一圈的人被吊足了胃口,他開口道: “那可真是血雨腥風!!” 老頭突然激動起來,音調更是愈發激昂。

眾人皆是不解。

哪知他下一秒便壓低了聲音,眼珠子神四處飄忽著,隻聽他緩緩道:“孽緣,孽緣。” 待這句話音剛落地,有旺油鍋裡濺了水,劈裡啪啦炸開——他猛地提高了聲,真是好一個抑揚頓挫、欲揚先抑!

“可誰曾想,他養的死侍居然最後反咬他一口!! ”

“你倒是說啊,賣弄什麼呢?”

他高聲道: “莫急!聽我細細道來!!” 啪——的一聲拍向那桌上的驚堂木。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漢。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老翁江渚上,慣看秋月水中。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在煙雨中。

各位看官,你聽說這江山風雨歲月,山河刀光劍影,美了多少世間傳說。

這朝雲國攝政王薄奚循風塵豪傑出於亂世,亂世梟雄東北任縱橫。

幾番說書唱戲講古今,茶餘飯後皆助興,是非功過大家評。

在座的看官莫想多。

君王無情,死侍奉命。主子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也隻能死。

想當初,朝雲國朝文彥博,幼兒倒有灌穴浮球之智。

若說這司馬溫公,有破甕救兒之謀。那這攝政王五歲朝天,七歲舉翰林,算得上是天縱奇才。不過幾年便統領千軍,但凡與他交過戰的人,都知道——什麼苦肉,獻連環,祭東風,借雕翎,火燒戰船,以至於有人望著他就繞街竄巷。

有如此強大的魄力,自然免不得養些死侍替他辦事。

每個人都有其依附之物,不管是帝王還是什麼三教九流,都逃不掉。這攝政王的依附之物啊,就在軍前打仗和圈養死士身上。他養的死侍,結實不要命,下手狠辣之人。

但後來,他不知是何作想,從戰場上帶回來一個女孩子,像是什麼遺孤,那女孩子被帶回來時,身子還埋在緞子被裡,直吐熱氣呢。

據看到的人說,長得可俊了。

那老頭子,突然一收扇,悠閒的喝了口茶。

然後呢?

“然後...”那老頭子眼珠一轉。

“加錢啊,我不...賺錢啊。”

“嘿,你這糟老頭子,我就說你吭嘰半天不出聲,擱這使壞水呢?”

“我加。”嚴邵傑還沒反應過來,亦凝已經把一塊碎銀放在桌上了。

那老頭子一把把那銀子揣進懷裡麵,眼珠又一轉,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那孩子皮膚薄嫩,脆弱的,就像個琉璃,一碰就碎,麵部還有一些青筋,嘴唇紅潤。但看起來雖然像盞又有些韌勁。”

這一般死侍可不配擁有姓名,不過一這攝政王居然給這孩子取了個名字。

喚作什麼來著…

“就您這破腦袋,還想說書,這說說停停的多沒意思啊。”底下人嘲弄著。

“哦,對,叫賀蘭昭白。”那老頭兒突然大喝一聲。

“但這攝政王位高權重,皇帝自然忌他的軍權,安插細作在他身邊監視。這些暗閣出來的死士,卻沒一個是那賀蘭昭白的對手。”

賀蘭昭白在沙丘上勒住韁繩時,金烏的陽光正墜向沙山。駝鈴聲碎在風裡,她望著前方突然出現的城池,喉間泛起鐵鏽味。

三丈剔透琉璃塔映著斜陽,朱紅城樓垂下迷霧一般紗幔—她早已記不清家的模樣,但那飛簷下懸著的,卻是西夜國玄鐵狼首鈴。

“這是去哪?”她看到一個女子,笑容綻放在臉上,腕間銀鐲叮咚作響。昭雲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她的阿姐!

她喉頭發燙,卻猛地揮劍斬去。寒光處,眼前幻象簌簌而落,遠處城池如被揉皺的宣紙般扭曲起來。風裡傳來低笑,沙粒在空中凝成玄色身影。

"昭白還是這般心狠。"那人踏入殿內,錦袍玉冠灼灼生輝。

"連故人殘影都不肯多看半眼?"

賀蘭昭白握劍的手劇烈顫抖,劍穗上墨玉珠子碰撞在一起細碎清響,她的雙腿已經跪下去了。

“主人。”

她不敢抬頭,那對桃花眼下一點朱砂痣,含著殺機在燭火下晃動著。

"我不在家,你也敢這麼放肆了?"那男子劍鋒直指昭雲咽喉,卻在觸到她溫熱肌膚時頓住。昭雲頸間浸著薄汗,與他記憶中分毫不差。

薄奚循忽然移開劍刃,看著那刀刃上蜿蜒而下的紋路:"昭白可知,這死士背叛主人的下場?"他逼近昭雲半步,一把板正眼前人的臉,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你想快死,我不準許。"

賀蘭昭白硊得腿腳發麻,她的喉嚨上下湧動“我沒有,王爺……”

薄奚循變戲法似的從她懷中抽出半枚玉玨。這是當年火場裡搶出的遺物,此刻竟在對方腰間。

“這是什麼?”

“我對王爺,一片真心。”昭白紅了眼,她眼睫毛微顫,就像是蝴蝶顫著翅膀。

“晚了。”

燭光搖曳,將那人眉目映得忽明忽暗。

"我甘願受罰..."她咬破舌尖強迫清醒,卻見對方廣袖翻飛間,露出腕上猙獰燒傷——與那人護她衝出火海時被燒灼傷的如出一轍。

昭白在取血製藥過程中不斷動搖,本來這事不會這麼快東窗事發,但她在前夜夜間裡接到皇帝暗閣密令,要求奪取虎符。

這種愛欲的囚籠早已將昭雲囚禁在裡麵,他知道薄奚循就是要將她鎖在這牢籠之中。

死侍沒有權利,她的一切都是主人賦予的。皇帝暗閣找到她逼她背叛薄奚循。

暗閣圍殺之夜,昭白為救薄奚循身中十三箭。她暴雨中抱著王爺,用自己心頭血喂他續命。

寒泉蒸騰白霧,昭雲被薄奚循一路掐著脖子抵在池壁上。水珠順著她濕透的衣襟滑落,她的鎖骨處滲著血。

"說!誰派你來偷虎符?"薄奚循指尖劃過她腰間,昭白背後一陣戰栗,他赤著上身,水霧中那優越的線條,條條分明。

昭白突然輕笑,染血的指尖撫上男人胸膛:"王爺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故意貼近,濕衣下曲線畢現,"每次為您取血製藥,我都要用銀針多試一會。"

薄奚循瞳孔驟縮,他猛然扯住她衣襟。咬住她的唇,水花飛濺間,等他反應過來時,昭雲淬毒銀簪抵住他咽喉。

"六年前..."她聲音發顫,"簪尖在他喉結劃出血痕,淚水卻先於毒液落下了。

她看著薄奚循起伏的胸膛。攝政王噴出的血濺在她浴池之中,多了些許妖豔。

昭白手抖得握不住簪子。她看到暗閣的噬心蠱發作,看見薄奚循青筋暴起。原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也會為一個細作露出破綻。

“跟我一起下地獄。”

他轉身捏住雲霜下巴,吻地那樣血腥,毒與蠱。

在那漆黑灰暗的苦痛上打上烙印

在離彆的門檻上因為是你我才會承受

我會將我獻給你既使是利用或背叛

你冰冷的笑容確實這六年裡的唯一支撐

用那把利刃將我燃儘

薄奚循瞳孔劇震他鎖骨處突然撕裂般疼痛——正是昭雲狠命烙下的痕跡。他暴怒地掐住她脖子按在浴池光滑的瓷壁上

突然淬毒弩箭從簾子後暴射而出,昭雲翻身將薄奚循撲倒。箭雨釘入一旁瓷片的瞬間,她拔出發間玉簪,確刺向那忽明忽暗的簾子內。

“這一簪,是我欠你的。”不遠處一片哀嚎聲。

“昭兒...”薄奚循握住她顫抖的手“我帶你走,遠離這是非之地。”

四周燭火突然大亮,門外湧入的暗閣衛齊刷刷衝進來,賀蘭昭白迅速撿起地上的一把薄刃。抵在了薄奚循喉嚨。

“住手!”

“告訴聖上,我知道虎符的下落。”

“但是你們得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給我一輛馬車,不然我就殺了他,他死了…”

賀蘭昭白眼中一絲癲狂,不然——虎符就,消,失,了。

那群暗衛閣的侍衛,先是一愣,但是考慮到虎符的事情重大,為首的那個閣長掌示意身邊的手下先向皇上報到,再做打算。

那後續呢?

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