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出府瞧風光,亦凝巧舌躲禍患(1 / 1)

皇權 沈曦翎 4266 字 2個月前

昌明隆盛邦,詩禮簪纓族,花柳繁榮地,溫柔富貴鄉,正是人間所求。

國都接天地靈澤,有真龍天象,正是洛淵國國昌民安的吉兆。其東南,聚都中富貴風流之地,有當今國相府邸。隔不過十裡,便有小販販果子吃食,賣字畫賞玩,煉劍打鐵,售珠釵水粉,作茶壺酒坊的,其街道之盛,他國不可同日而比。

一頭釵環的女子從那街道一路穿梭到那崢嶸軒峻的府邸,在西南門口叩環道:“是我,開門!”見沒動靜?她小心巴拉開那檀木鑲金的門,過了遊廊,繞了穿堂,穿過山水雕梁廂房,又逗逗籠裡各色鳥雀,太遠了。終於——到了,她推開了門:“阿姐,彆睡了,今日街巷裡熱鬨,咱們也去熱鬨!”

“像你這般行事,父親自會說你不知禮數。”床上人答道。“今日父親與主母難得出去,我倆也得空清閒一下。”“可...”“阿姐,彆猶豫了,走起。”

不怪阿妹軟磨硬泡,床上人此刻也想出去—因為她有正事。一番洗漱她就著月白衣出門和阿妹出門了。偷跑老手正興奮異常,亦凝卻局促起來。

亦凝身為上官家的第五個女兒,已經在那牢獄般地府邸待了十四年。陽光和煦地灑在身上,不似府邸般寒冷,但她卻不知道從何找起?!

“阿姐,偷偷出來了,你也開心些,彆像在府裡那般拘謹,主母不在。”上官雲杉見五姐亦凝不動,變戲法似的拿來一串糖葫蘆,上官亦凝還沒適應這外麵的一切,懷著好奇心,她小心地嘗一口—好甜,竟是她喜歡地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記憶恢複了?

“阿姐,彆冷臉了,看我!”隻見忽然映入一張麵目猙獰的臉——她被嚇的不輕。

“雲杉,你...乾什麼?”亦凝差點忘了身份一巴掌呼過去。

“阿姐,好玩嗎?”上官雲杉那欠揍的小臉上一臉得意。亦凝被她氣笑了。“阿姐,你笑了!為什麼不多笑笑呢?”雲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喔,我知道了,還不是因為那個冷臉婆...

不是,你還真說啊。亦凝苦笑不得。

“阿姐,就是好看,著素雅,竟似孤芳自賞。”還好雲杉住了話頭,轉來就是一頓狂吹阿姐好看。

“就你貧嘴,少說兩句,彆漏了身份。”亦凝生怕她漏了嘴。“阿姐說的是,說的是。”雲杉若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亦凝環顧四周,糕果的香味,是梔子花酥?

眼前的景象讓她猛地眩暈,“雲杉,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上官亦凝冷不丁一問,上官雲杉隻覺一愣,不一會便笑道:“彆擔心阿姐,我還沒玩夠呢?況且我有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話未完,隻覺頭上一痛,“你覺得可能嗎,沒準就是在家興師問罪呢?”

果不其然,亦凝遠遠地就看到屏風後麵人身姿挺拔端坐著似有丫鬟候著,亦凝不禁握緊了手指,這就是如今上官府的當家主事——錢黛秋夫人。上官雲杉忙跪了,正~欲開口,見阿姐已跪下:“亦凝有錯,不應帶妹私自出府,壞了上官家規,理應受罰。阿妹尚幼,是亦凝失責,願錢大夫人念及年幼,饒之。”

屏後人抬起斜長的眼眸慢慢開口:“亦凝是想代雲杉受過了。”“不知母親可否聽亦凝一言?”上官亦凝咬牙道,汗水已從額上流下。“說。”“亦凝多年受大夫人照拂,今天私自出府,正是前幾日聽府中人說常虹街玉佩成色上成,所以才與雲杉出府,今日獻給母親,亦凝不求功過相抵也算是報答養育之恩。”

屏後人拿著瞧了瞧,她妝容淡雅卻不失莊重,仿佛每一筆都精心彰顯其不凡品味與高貴氣質,但斜長的眉眼間儘是傲氣“算不上珍奇,心意是好。”

見錢夫人沒發作,亦凝不慌不忙說出後麵的話“況且大姐大婚在即,若今日動罰,必見了血,壞了喜氣。亦凝願抄誡家規,下不再犯。且今日在市見有測風水者,雖想替阿姐占卦,恐壞了卦象,便不敢擅自做主,隻得作罷了。”便俯身下拜。“那你便在這好好警醒。”

屏後人起身隻見華貴的衣衫上鑲嵌的珠寶閃耀著獨特的光彩,儘顯其雍容華貴,她心高氣傲的離去了,身後幾個丫鬟嬤子也忙隨著去了。

雲杉自覺有錯“阿姐,對不起。”“下次謹慎些吧。”上官亦凝道。還算是運氣好,錢夫人最近正樂著,沒工夫花心思在他們身上。

窗外枝頭透出綠意,嫩綠中含著幾絲幽靜,蓄勢待發。亦凝置筆,窗外楊柳千絲拂麵絲,隻窺見花間蕊,可憐牆內人。“阿姐,現下正是遊園踏親之時,若是再有春餅佐之,豈不妙哉!”正思緒萬千,雲杉的話讓她晃過神來。“是了,你若是想了,讓膳房做了送來。”上官亦凝揉著酸脹地手腕。

抄的真多,累。關鍵這人她也沒找著啊!

“餅似繭紙不可風,菜如縹茸劣可縫,韭芽卷黃苣舒紫,蘆服削冰寒脫齒,讓人浮想。”雲杉正回味著。上官亦凝收撿著抄寫家規,起身道:“今日熱鬨,應當粘點春意,城東郊外地方主官早用紙糊,泥土塑了春牛,也迎了春。”正談著,“買/春/困!”的叫賣聲隱約傳來。

“你瞧。”

上官雲杉順勢看去,城裡雖不似鄉裡熱鬨,但也有了迎春的意味。人們競相殺雞割肉以生菜,韭芽,羊角蔥衝和菜皮,蓋古人辛盤之遺意。雖有牆隔,但香火混著炸春餅的香味仍竄入府內。“阿姐,出去看看吧。”上官雲杉央求道。

“我禁令未除,就這窗看看吧。”上官亦凝道。不過半晌,街道已熙熙攘攘。丞相及夫人們赴“大宴儀”,祈穀還需些時間“你若是想,不如我去膳房試試,順便打發些時間。”

亦凝見雲杉攛掇著她做/春/餅,也隻好寵著。上官雲杉這隻饞貓早已喜上眉梢了,這位甩手“掌櫃”看著她姐在旁邊忙活。還不忘搭話“阿姐,聽聞府裡蓉媽有意引她女兒謀個差事。”

“是嗎,這也是大夫人的事,留個心罷了。”

亦凝雙手靈活,那材料在她手裡上下飛舞,再放到那鍋裡一炸,焦香酥脆。兩人也顧不得燙,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

亦凝看著焦香酥脆的春餅卻想到了一件事,雲杉的親娘林姨娘在家並不得寵,自己的女兒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人人都說大夫人是自己的親娘。但哪有親娘對自己女兒這麼不管不問的,一但背鍋倒是想起她來了。她總覺得大夫人真的是自己親娘嗎?

晚膳主房燈火通明,丞相上官恭忠叫來家眷分食了春餅,又著廚房備饌,添酒開宴,待家主入座,上官恭忠拉著自己大女兒餘瑤的手道“囡囡的婚事將至,父親舍不得囡囡離開。”餘瑤輕笑道:“阿爹,彆取笑我了。”一旁站著的眾姨娘陪笑道,正是家和人興百福至,祥和之景。

宴散後,上官恭忠獨自前往上官亦凝處,上官亦凝見父親忙行禮:“父親沒邀,亦凝不敢擅自前往。”“亦凝,不用拘著了,為父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父親,我....”上官亦凝哽咽

“聖上賜了春餅,為父為官,時常不在家,對你缺了照顧,嘗嘗吧。”望著手裡的春餅,多年少有的愛滲入她的心中,“亦凝,多謝父親了。”她握緊手裡的春餅。

春意作序,風傳花信,海棠鋪繡。亦凝問過早安後,正趕上早膳,便攜雲杉落座了,丞相與夫人錢黛秋上座,廚房陸續上了蝴蝶麵,燒饅,鬆子菱芡粥,油搽麵。

“今日趁早膳,召集各位小聚,有要事詳談。”丞相上官恭忠呷了口湯道。

“夫君請講,讓大家也分憂不是。”丞相夫人笑道。

丞相上官恭忠頓了頓“承蒙聖上厚愛,聖上體恤民情,有意巡遊江南。”

“既是聖上恩典,妾身定助夫君一臂之力。”錢黛秋使一眼色,侍從忙端上石斛麥冬瘦肉湯,“老爺勞頓,這湯滋陰除熱,清心除煩,一直讓人吊著火。”侍從忙拿餐碗,錢黛秋小心為丞相盛了一碗,“夫人,有心了。”

“說來也不怕大家笑話,錢氏祖上在江南勉強有住處,若老爺不嫌,可改日讓人看看。”錢黛秋忙著說道,上官恭忠聽到這話也微頷首。

二房史姨娘看見此情形邊笑道:“姐姐如此上心,讓妹妹們自慚形穢了,妾身不及姐姐思慮周全,隻能勉強供些花草,讓大家尋歡作樂了。這一杯茶敬大家出力。”

史姨娘娘的貼身婢女清露忙端上一盆丁香杜鵑“這顏色素靜,也算給各位行家賞著。”眾人歡笑一團。

待早膳用罷,方各自回房。亦凝方才食不下味,眼下國泰安寧,聖上常年為國事操勞,宮中常宴皆為慶節,此次突然南巡絕非偶然。

她總覺得有事。

窸窸窣窣地腳步聲打斷她的思緒,正是蓉媽帶著一人前來,亦凝抬眸,這人生得皓齒明眸,雖有些許青澀但彆有才華。“可曾讀過書?”上官亦凝問道。“勉強認得幾個字。”

那姑娘行禮“心意領了,但我不喜人伺候,蓉媽請回吧,代我向母親問安。”上官亦凝道便要起身。“五小姐,是我自願服侍小姐,與母親無關。還望小姐測試一番,再做定奪。”姑娘跪下身叩首“蓉媽,先回去歇息吧。”蓉媽退下後

“你是有幾分才能,但我這院不收閒人。”上官亦凝留下她一人,獨自離開。

第二日晨曦初露,上官亦凝推開門,見屋外打掃乾淨,桌上留下一帖“奴婢怕擾了小姐清靜,先行離去,小姐不要多心。”上官亦凝將字帖收入袖中,前往上官雲杉的住所——荷香軒。院落不大,綠荷鋪池,紅菡萏未開。

雲杉見一人雲鬢輕籠蟬翼,身如纖舞似仙人,不禁怔住。待那人走近—竟是幾日不見的阿姐。上官亦凝見上官雲杉一副癡呆模樣,心中亦是好笑“怎麼,幾日不見,癡傻了。”“阿姐請坐,以前都是我尋你,今日怎麼稀客自己跑上門來了?”上官雲杉一邊將泡好的茶端到亦凝麵前“且將試新茶。”

“仙山靈草濕行雲,從來佳茗似佳人。茶泡的不錯。”上官亦凝微抿一口。“得你謬讚可不易,我可是苦練好久。說吧何事?”雲杉小酌一口“蓉媽將她女兒送入我院內。應當是某些人想先手了。”上官亦凝輕描淡寫道。

“阿姐小心。”上官雲杉臉色一沉。“近日不必來了。”上官亦凝又抿一口“蓉媽素來公正是府內儘心儘力之人,老爺一直倚重她。怎會讓她女兒入府?”“不急,留心就好。”上官亦凝起身離開,待她回到院內時,那個人早已候著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