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底,氣溫驟降,大家紛紛換上了保暖厚實的冬裝。此處排除體格異於常人的咒術師們。
時柒自從上回旁聽宣教以來,多了個長待的去處。她很享受坐在安靜的小房間裡,捧著杯熱水,獨自打發時間。
偶爾也可以聽聽他人的瑣事煩擾,看夏油傑是如何開解他們。這樣的經曆讓她受益匪淺,即使不關注內容,溫和耐心的談話聲也令人心緒平靜。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打算趁著假期出門旅遊,灰原雄也買好了去北海道的車票,他的家人也被安置在那裡。
“你什麼時候回去看望父母?”
時柒懷裡抱著隻毛絨兔子,兩隻手塞在兔子身體內部。這是天內理子給她買的熱水袋,專門挑的動物款式。
身上的冬裝也是理子特意拉著她,又去掃蕩了商業街,買的一堆衣服中的其中一套。
柔粉色的羽絨服將她包裹在內,內裡是一件米白毛衣,不習慣穿裙子所以配了條長褲,腳上穿著雙雪地靴。
夏油傑坐在緣側,目光注視著院中的櫻花樹,坐姿閒散,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身後的問話拉回思緒,他回頭看見全副武裝的女生,眸中染上些許笑意。
“月底吧,你呢,有什麼打算?”
夏油傑清楚對方的意思,是想讓他回家陪父母過年。教內事務他已經整理的差不多,還剩一點就可以收尾。
“和平時一樣。”
時柒將臉埋入兔子毛茸茸的腦袋,甕聲回答。
不管是哪個世界,她都是自己過節日,已經習慣了。
趁過年這段時間,讓大家都好好放鬆一下。
就像不再受約束的理子和美裡,去實現曾經一起旅遊的約定。灰原雄和夏油傑,則是與父母家人團聚。
至於菜菜子和美美子,則提前被香織帶著回老家過年。夏樹清和到時需要回家族參與祭祀,據他本人所說,這就是該取締的封建毒瘤。
“怎麼不和理子她們一起,我記得灰原和小野寺也都有邀請你。”
夏油傑有些不解,按理來說對方平日也不怎麼忙,而且她並不是沒人邀約。
“不想讓理子她們掃興。北海道沒有天元結界,如果有事我沒法及時回來。”
時柒大致解釋了自己拒絕幾人的原因,前者出於私心,後者迫於無奈。
“辛苦你了。”
夏油傑頷首,表示明白對方的苦衷。而後視線轉回院內,一時緘默不語。
時柒緩緩上前幾步,腳尖試探後蹲身坐下,與夏油傑隔了一小段距離。
“下雪了。”
不知過了多久,夏油傑突然開口。
時柒下意識仰頭,一成不變的黑暗提醒了她。好在她已經熟練掌握切換能力,沒有費太多功夫就換回了視力。
將眼前的繃帶扯下一角,方才還帶著暖意的手,不過在空氣中暴露幾分鐘,就已經變得冰涼。
時柒雖能感受到熱度,卻也不受低溫影響,畢竟這副身體本就是沒有溫度的人偶,她自身也更偏向咒靈。
更彆說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落雪吸引。
起初是星星點點的雪花,輕飄飄自天空落下,接觸到其他物體就消失無蹤。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雪花如結團的柳絮般,紛紛揚揚灑向大地。
草葉和樹枝最先積起薄薄的一層雪,隨後是不甘示弱的土地,它們都相繼為自己披上了冬裝。
時柒將手伸出去,接住了晶瑩剔透的雪。得益於身體的特殊性,掌心的雪花並未融化。
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對雪的喜愛是無法形容的。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雪了,去年因為各種原因錯過,這次她絕對要好好賞玩。
夏油傑安靜坐在原地,也饒有興致地賞起雪。
午休時間結束,夏油傑因為要處理事情先行離開。時柒又在原地待了會,看著院內有些厚的積雪,決定去外麵逛逛。
撐著傘漫步在街道上,聆聽腳底踩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還有雪花落在傘麵的窸窣聲,時柒格外享受這種時刻。
尤其是往日人來車往的街道,如今隻有零星幾個路人,且都各自撐傘沉默趕路,不複喧鬨。
[再過幾天就到五條悟生日,你準備送什麼?]
安靜了大半天的小咒突然出聲,隻一句話就把時柒平和的心態打破。
最近時柒一直在煩惱這件事,這會看人心情不錯,小咒覺得可以趁現在問問進展。
[小咒,你不說這個我們還是好朋友…]
時柒撇撇嘴,深覺對方哪壺不開提哪壺。
目光從雪地裡挪開,發現自己無意中走到了一處公園。視線落在平坦無垠的公園地麵,時柒有些走不動路了。
[運氣真好,沒有人逛公園,我是第一個!]
她當即換了方向,興衝衝往公園裡走去。
看著身後一長串的腳印,周圍依舊純白無瑕,隻有自己留下了痕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時柒用積雪捏了隻巴掌大的小貓,捧在手心自己欣賞。多虧她現在不怕冷,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玩雪。
清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時柒將雪做的貓放到長椅上,收起的傘支在一側,而後在旁邊坐下。
[要不我想辦法把那天的任務都解決,讓他和朋友們好好過個生日,怎麼樣?]
時柒任由自己被雪落了一身,滿眼新奇看著自己的黑發漸漸覆上霜白,突發奇想問道。
[禮物呢?]
小咒疑惑,總不能就是給人一天假期吧,還不止壽星,這是連帶高專所有人的任務都承包了。
[這個最簡單啊,不然還得發愁以什麼名義送禮物,我覺得會顯得突兀。]
時柒歎氣,她也想正大光明送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和他隻見過一次,沒理由給人送生日禮物。
[那就製造偶遇,把生日禮物說成上回的謝禮。]
小咒思考幾分鐘,給出了不錯的建議。
[萬一他主動把生日的事告訴你呢,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話音未落,它又做了補充。
時柒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之前是她鑽牛角尖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數日的煩惱就此解決,時柒更放鬆了。她往後靠向椅背,愜意地望著遠處的風景。
“有傘怎麼不撐,凍出病來怎麼辦?”
一片陰影從後方蔓延過來,正好將時柒整個人覆蓋住。黑色的傘向她傾斜大半,傘柄處是一隻修長的手。
五條悟舉著從車上拿來的傘,平穩有力地維持著姿勢,為少女遮擋落雪。
說來也是巧合,他不過是完成任務回校路上,漫不經心往外看了一眼。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都是早就看膩的東西。
不曾想,就這一眼讓他捕捉到了那道身影。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他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少女,就那麼乖巧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園。
打發走分外莫名的輔助監督,順便拿上自己不怎麼需要的傘,五條悟直接瞬移到對方身後。
他早就看到少女淋了滿身的雪,雖不知對方為何棄傘不用,還是下意識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為她撐傘擋雪。
時柒驚訝回頭,正對上少年關切的神色。
發覺五條悟藍眸中的一絲譴責,她嗖的站起身來,慌亂拍打身上的積雪,莫名有種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心虛感。
黑傘隨著時柒的動作調整,依舊好好的將她籠罩在傘下,沒有淋到半片雪花。
在她停下動作時,五條悟靠近兩步,空著的另一隻手抬起,仔細地幫她把發頂遺留的雪拂去。
因為對方溫柔的舉動,時柒沒忍住又紅了臉。眸光閃動,不敢直視對方的臉。
餘光掃到擺在椅子上的貓貓,時柒猛的探身拿起,抓住五條悟正要收回的手,將貓放上去。
“這是你捏的貓?送給我?”
五條悟在人鬆手後,第一時間開啟無下限,為了不讓雪做的貓在手上融化,他的手還是挺暖和的。
想到這,他又反應過來。方才握住自己的小手,溫度竟然和雪團差不多。
“你這是在外麵待了多久,手冰成那樣?”
有心想為少女暖手,但他一手撐傘,一手拿著雪貓,著實沒有空閒。
何況,他們才第二次見麵,就算他現在兩手空空,也不合適做那麼親密的舉動。
時柒不由得將手揣進兜裡,差點忘了自己的特殊性,剛才腦子一抽就摸人家手了。
經常被罰寫檢討的五條悟,看著少女低頭揣手的動作,哪能不明白這是對方心虛的表現。
“一起吃飯嗎?我請客。”
沒有繼續追究,五條悟直接換了話題。他記得自己完成任務已經三四點,算上坐車回來的時間,這會也差不多該吃飯了。
根據之前看到的畫麵,對方在公園裡待的時間肯定不短。與其在這裡追問已經發生的事,讓人繼續挨凍,不如帶人去吃頓熱乎的。
時柒不想錯過難得的機會,便順勢答應下來,跟著五條悟離開公園。
“我說你啊,多少有點戒心,彆隨便和陌生人走哦。”
對方過於聽話,毫無防備就跟自己走,五條悟不免有些擔心。怕她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彆的什麼人幾句話就騙走。
五條悟說什麼時柒都認真聽,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記住。
“如果遇上圖謀不軌的壞蛋,立刻逃跑,跑不過就想辦法,比如踹他…”
對上那雙專注的眼眸,五條悟一時語塞。儘管他自認說的話都是為對方好,此刻也產生一種教壞乖孩子的錯覺。
“算了,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會來救你。”
看著少女嬌弱的身形,五條悟拋開腦海裡有些討巧的手段,讓對方直接向自己求助。
時柒就這麼拿到了五條悟的聯係方式,她突然覺得小咒之前的猜測,可能性上升到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