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賀文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轉移了視線,目光在空中逡巡了一圈,才重新轉向她,將她手裡的書拿了過來。
一對一的指導果然更有奇效,方覺隨時有問題可以隨時問,蘇賀文都會耐心地解答,而且似乎不管什麼題目都難不倒他。
方覺一臉狐疑道:“蘇賀文,你怎麼什麼都懂?是不是提前做過功課啊?”
蘇賀文毫不留情地挖苦她道:“是你問的問題太小兒科,你初中到底畢業了沒啊?怎麼連最基礎的都不會。”
沒想到他會跟數學老師說一樣的話,方覺頓時覺得麵子有些掛不住,但心裡又明白他說的是實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隨便說你兩句,你彆放在心上。”蘇賀文立馬補了一句,他很少打人一巴掌又給顆糖,有些不自在地劃開視線看向手裡的書。
方覺被他這句話寬慰到了,看著他笑了笑:“不會,蘇老師你要說就說,你都這麼幫我了,我怎麼可能因為一句話就生你的氣。”
蘇賀文“嗯”了一聲,似乎更不自在了,忙把話題轉移到了題目上。
這場補習持續了沒多久,因為班裡要進行晚自習,兩人便轉移了陣地,去了校外的一家奶茶店繼續補課。
等到兩人回過神來時,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蘇賀文合上書本,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送你回去。”
“你還要送我回去啊?”方覺驚訝道。
“怎麼了?”蘇賀文不解。
“不是,就是覺得你這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既然你不喝奶茶,那我從明天開始就每天給你帶一罐牛奶。”方覺一臉真心誠意地道。
“不用了。”蘇賀文不太習慣彆人跟他客氣,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拎起包轉身就走了,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和一個粉色的信封。
粉色信封是在他轉身時,從他書包拉鏈縫隙裡掉出來的,蘇賀文走得太快,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身後落了東西。
方覺幫他從地上撿起信封,看到信封的封麵上所寫的字,一下愣住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大馬路上走。黑夜中,兩旁的路燈將身影拉長,方覺沒把包背在背上,而是抱在懷裡,仿佛這樣更有安全感。
她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似乎在苦惱什麼事情。沒過多久,她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快走幾步追上了蘇賀文。
“乾嘛?”蘇賀文見她突然跑上來,被嚇了一跳。
“看來那件事給你留下的陰影也不小啊。”方覺道,“我剛剛撿到了你的一樣東西,本來準備偷偷給你塞回去的,但現在又覺得沒必要,我現在把你當我頂要好的朋友,所以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不會幫你說出去。可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隨時提出來。”
蘇賀文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什麼東西?”
“你可不許生氣啊,我是不小心撿到的。”方覺給他打好了預防針後,才從包裡把剛才撿到的信封掏了出來,遞到了蘇賀文眼前。
蘇賀文接過那封信,看了一眼封麵後,頓時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抬眸問她:“你看了?”
“我沒看,”方覺舉手發誓,“但是我看到了封麵,這封信是你寫給江雪怡的?”
蘇賀文沒說話,但慌亂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沒事兒,”方覺拍了拍他的肩,“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埋在心裡,你啊,就是太悶了。再說了,你喜歡江雪怡是件很正常的事兒啊,我聽說你從小跟她一起長大,你們兩個除了不在一個班級,各方麵都很配的。”
蘇賀文的手緊緊攥著手裡的信封,仿佛要將它捏碎一樣。
方覺見他又開始壓抑自己了,還想多說幾句話開解他,可接下來的話還沒出口,蘇賀文就跟子彈上了膛一樣,火藥味十足地轉身走了。
方覺歎了口氣,心道:他果然生氣了。
蘇賀文大概是個很重視隱私的人,被方覺這麼大大咧咧地當麵揭穿秘密而感受到了嚴重的侵犯,接下來的一天他對方覺的態度比平常還要冷淡。
方覺偷偷給他傳去一張紙條,紙條大概意思是說,如果他不好意思將情書交給江雪怡的話,她可以代傳。
然而她那張紙條在眨眼間就被蘇賀文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方覺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她總是這樣沉不住氣,兜不住秘密。早知道她就應該按照原計劃,把紙條偷偷地給他塞回去。
晚上放學後,方覺留在教室裡沒走,她想等等看蘇賀文還願不願意輔導她,如果蘇賀文不提起這件事,她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方覺還是沒忍住開了口,遲疑著朝他開口道:“今天......不補習了嗎?”
蘇賀文沒說話,卻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幾本書一股腦塞進包裡,仿佛被她的話汙染了耳朵要急忙逃離一樣。
方覺有些局促地看著他,生怕他真的就背上包甩給自己一個背影。
然而蘇賀文確實背上了包,也甩給了她一個背影,隻是沒走幾步,他又停了下來,轉過頭,一臉不耐地道:“還不走?”
“嗯?”方覺突然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有些沒反應過來,呆頭呆腦地眨了幾下眼睛後,才遲鈍地點了點頭,“哦。”
她這才收拾好東西,跟了上去,兩人又去了昨天那家奶茶店補習。
等到補習結束,這件事才算是徹底過去了,方覺再也不敢提起,她摸不透蘇賀文的雷點,怕亂蹦躂又惹得他生氣。
高二上學期的最後一次月考,方覺考進了全班前五。班主任對她大加讚揚,還要她上台講話,方覺成績提高了,社恐的毛病卻沒有改,她特地寫了一張演講稿,在台上一字不落地念完,中途嘴瓢了好幾次。
從台上下來,她尷尬地想把頭埋進桌鬥裡。
“第一次上台講話緊張很正常,以後多練練就好了。”旁邊蘇賀文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
這是他第一次鼓勵她,方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方才還漲紅的臉慢慢緩了顏色,她心平氣和地接納了自己這次的不完美。
公布完成績後,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這次期末考試的班級第一,將有機會進入重點班一班學習。
方覺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意識到班主任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這將意味著她將有機會和張京許成為同班同學。
這簡直就像是困了有人遞枕頭,方覺心中頓時湧上一股興奮之意,她眼裡閃爍的光芒就像是她已經勝券在握,把全班第一牢牢攥在了手裡一樣。
旁邊此次考試中真正的全班第一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什麼,而且蘇賀文不光是這一次的全班第一次,一直以來,他就沒下過全班第一的寶座。在普通班,能考到年級前十的人已經可以說是稀有物種了。
可以說,蘇賀文是他們班的斷層第一,方覺縱然能考到全班第五,但想要超過他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何況現在離期末考試也沒多久了。
方覺表情有些沉重地看向他:“蘇賀文,看來這次你跟我要當對手了,為了公平競爭,我不能再讓你幫我補習了。”
蘇賀文眼角抽動了一下,也轉向她:“你想進一班。”
方覺點了點頭。
蘇賀文沒說什麼,隻是一味地用手中的筆頭一下一下地叩擊桌麵,這似乎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方覺試圖開導他道,“我知道你也很想去一班。而且如果你因為幫我補習,被我搶走了第一的話,我心裡會很過意不去的。”
她說完這話後,蘇賀文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破了真相:“你要不看看我倆在這次考試中的總分差距呢?”
方覺像是才意識到這點似的,抿了抿唇,不敢說話了。
彆說蘇賀文不幫她補習了,就算是每天沒日沒夜的幫她補習,隻怕方覺也沒這個本事考贏他,畢竟如果按照年級排名的話,她現在還排不上號。
這天放學後,方覺依舊跟他一起去了校外的奶茶店。兩人的補習不僅照舊,甚至還延長了補習時間。
晚上補習結束後,蘇賀文拿出一張A4紙擺在桌上:“期末考試沒多久了,從現在開始,我不能再幫你進行全麵覆蓋性補習,得開始針對性訓練了,一切以應試為目的,我大概給你畫個框架,標注下重點要學習的內容。”
到現在為止,方覺已經對他言聽計從,聽他這麼說,忙附和地點了點頭。
蘇賀文畫完框架後,又在紙上寫了三個人的名字,分彆是在這次月考中,除蘇賀文外名次排在她前麵的:“你的英語要提分有點難度,保持穩定就行了,數學和理綜是你的弱勢科目,尤其是理綜,給你拖了很大的後腿。我看了一下,顏可、秦紹菲、朱文的理綜成績都比你高不少,但語文、英語卻落後你一截,你以後一定要在理綜上上一點心,我把你這幾次月考的理綜卷子都看了,總的來說,你的計算能力很差,對一些原理和公式還不能做到靈活運用,很死板,題型稍微做一下改變你就做不來了。”
他說得太到位了,方覺簡直啞口無言,像是一個患了重病的病人,在巴望著醫生拯救她一樣,她坐在一邊,隻是一味地點頭。
蘇賀文根據分析得出結論:“所以你以後每天都要做新題型,對於相似的題型,你除了要整理,還要尋找它們之間的規律,至於原理、公式什麼的,不是死記硬背就行了,你得學會在做題時套用,這個也得進行專門的訓練。”
方覺又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從這天開始,方覺不僅每天給他帶一瓶牛奶,還大包小包地給他帶零食。這可把韓可星和孫錦初嫉妒壞了,兩人每天都到她這兒來搶劫,方覺好容易才護住大部分的零食,將這些零食全都一股腦地塞進了蘇賀文的書包裡。
久而久之,蘇賀文都有些頭大,告誡她不要再給自己帶零食,他是正在健身的人。
聽他這麼說,方覺下意識地開口問道:“那你有腹肌了嗎?”
“.......”
蘇賀文當然是不可能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