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青年節，成華高中新建好的大禮堂內烏泱泱坐滿了人，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將滿堂的喧嘩通通壓下。

正在嘮嗑的人被迫坐得端正，望向台上，每個班級走廊上都有專門維持秩序的人。方覺頂著一頭三天沒洗的亂發，兩眼無神，看上去很快就要睡著了。

在五四青年節舉辦五四文藝晚會是成華高中曆年來的傳統，今天下午的課和晚自習都不用上，正因為課少，方覺昨天晚上在被窩裡偷偷打了一晚上遊戲，上午上課時，她就困得被老師罰站，這會兒更像是要暈過去一樣了。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她的同班同學們，一個個青澀纖細的女孩兒化著大濃妝，扭著步子在台上又唱又跳。

其實一開始方覺是想要加入她們的，她小時候學過兩年舞蹈，隻不過後來荒廢了。沒有女孩兒不希望在台上大放光彩，但她也隻是想想，最終還是因為臉皮薄沒開口。

也因為她體型微胖的原因，沒有人邀請她加入表演隊伍。就她這副半死不活的尊容，確實也很難有人相信她曾學過舞蹈。

直到全場掌聲響起，方覺才猛然睜開雙眼，跟著一起鼓了鼓掌。

晚會大概要到晚上九點結束，而她因為太困沒有吃晚飯，這會兒在晚會上睡飽了，才突然發覺肚子很餓。

她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紀律委員，見她正看節目看得一臉認真，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想到去檢查人數，於是貓著腰偷偷從後門溜走了。

從禮堂出去後，方覺溜到學校小賣部，隨便買了個麵包，就站在門口對付著啃起來，不由感慨學校裡的音響當真是令人生畏，她都走到小賣部了，那聲音還仿佛炸在她耳邊。不過哪怕是在這樣的巨響中，她也能睡著，想想她還挺牛。

讓方覺沒想到的是，這會兒從學校禮堂溜出來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好幾對偷偷早戀的小情侶，在路上並排而行，眼神拉絲。

方覺正津津有味地打量著、欣賞著，突然，她吃麵包的動作一頓，感覺自己剛才一下咽得急了，喉嚨有些發堵，繼而那種被噎住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一時間胸悶氣短得不行，她趕緊伸出手去摳嗓子。

就在這時，一道和學校音響一樣恐怖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滴滴，恭喜宿主，係統已綁定成功，歡迎使用2035年最新版“蓋亞”係統，願您在接下來的時光裡使用愉快。”

這句話結束後就是一段對耳膜很不友好的“呲呲”聲，方覺差點被“呲”得翻白眼厥過去，好容易將卡在喉嚨裡的麵包咽下肚子，她這會兒才一臉驚疑不定地捧著自己的腦袋，懷疑是自己的神經係統出了什麼問題。

就在這時，另一道字正腔圓的聲音響起：“尊敬的宿主您好，我是您在‘蓋亞’係統的AI客服小丫，接下來將由我向您介紹您在綁定係統後需要完成的任務......”

“等會兒，”方覺舉手打斷道，“你是誰？你為什麼在我腦子裡說話？”

“我是‘蓋亞’......”

“彆跟我蓋亞蓋亞的，我問你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腦子裡？！”方覺氣急敗壞道，她感覺自己的精神世界被人入侵，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乾的。

“我是‘蓋亞’.......”

一模一樣的話又在重複，方覺終於忍無可忍，揪著頭發怒吼道：“我管蓋亞是個什麼東西，你踏馬趕緊帶著你那破‘蓋亞’從我腦子裡滾出來！”

這句話吼完後，方覺喘了好幾口氣，她現在心裡慌得不行，完全沒有顧及彆人在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她。

然而此時那機械音卻突兀地消失了，腦海內恢複了寧靜，對方不知道是把她的話聽進去真滾了，還是選擇無視了她。不過方覺覺得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玩意又響了：“鑒於宿主您現在的情緒相當不穩定，小丫將在一小時後定時為您播報任務。”

“.......”

方覺覺得自己完了，她扶著牆，佝僂著背，好一會才緩過來。或許是因為她心態一直都很好，在緊張激動恐慌的情緒都接連翻篇後，這會兒她突然看開了——在她平淡無奇的人生裡居然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難道不該高興嗎？而且這玩意兒看上去還是個高科技，沒準在考試時還能教她做題呢。”

這麼一想，方覺不僅一下冷靜了，還覺得有一點兒興奮，所以當係統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裡響起時，她不僅十分心平氣和，還相當有禮貌地說了一句：‘您請說。’”

係統頓了一秒後，說道：“您的係統任務，小丫將會為您播報兩遍，請宿主仔細聆聽，若有任何疑問，也可找小丫谘詢。”

方覺“嗯”了一聲，然後就聽係統平平板板地道：“您的係統任務為——成為成華高中校草張京許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

方覺的腦袋宕機了一秒，追問道：“什麼玩意兒？”

仿佛是為了回答她的問題，係統再說了一遍：“您的任務為——成為成華高中校草張京許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其實方覺一開始以為這係統是讓她完成什麼偉光正諸如拯救世界一類的任務，沒想到居然是讓她成為誰誰誰的白月光，還愛而不得，這係統究竟是吞了幾本晉江小說啊？這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係統。

方覺無語了片刻，這才注意到它說的張京許是誰。她腦袋短暫地短路了一下，將這個名字在嘴裡默念了兩遍。

好家夥，張京許！居然是張京許！他可是實打實全校愛慕的對象，實打實的校草啊。這哥們兒不僅長了一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還乾啥啥行，簡直稱得上是各個領域的天才。方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覺得這係統簡直是瘋了，才會讓他去追張京許，她一個搞笑女+死肥宅，每天除了吃啥也不想，乾啥都是頂級黑洞的廢物型人才，竟然讓她去追像大明星一樣閃閃發光的張京許。

她要是能追到張京許，那張京許不僅是眼睛瞎了，還得是腦子壞了。而且她還不是隻要追上就行，還得成為他的白月光，還是愛而不得的白月光，這得多大臉啊才會立下這麼不要臉的flag，說出去會被笑死吧。

想著想著，方覺自己也啞然失笑起來，她衷心地奉勸係統道：“這位叫什麼‘小丫’的‘蓋亞’小客服，我想你是找錯人了，就我，是絕對不可能和張京許扯上什麼關係的。這樣，我給你推薦個人吧，二年一班的江雪怡，她比我更合適。”

然而係統卻根本不搭她的茬，聽她說完這一通後，卻自顧自地道：“若宿主暫無疑問，請速去執行任務，您目前的任務進度為0%。”

“合著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方覺被氣笑了，“那我就告訴你了，這任務你愛找誰就找誰去，反正我不接。”

可就當她說完這番豪氣雲天的話後，腦子裡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警報聲，伴隨著係統的警告。

方覺捂著自己的耳朵，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還沒等她考慮要不要妥協和係統再協商一下，就突然發現自己的腳不由自主地走動了起來。

她驀然往腳下望去，想要停下腳步，然而她的兩條腿卻完全不受她控製，一直沿著台階往樓上走，眼見著走上了二樓、三樓，要往天台去了，方覺終於慌了起來，顫聲問道：“你要乾什麼？”

係統回：“宿主拒絕完成任務，將自動進入自毀程序。”

方覺：“什麼？？？給我停停停停......停下！”

兩條腿開始在台階上小跑了起來。

方覺差點被嚇哭了，嘶聲力竭地喊道：“好好好！我接受！我接受還不行嗎？！你快停下。”

話音剛落，她的兩條腿突然不動了，方覺站在離天台隻有一步之遙的台階上，渾身顫抖個不停，感覺自己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現在她的兩條腿終於屬於她自己了，隻不過卻發軟得厲害，根本沒辦法走路。方覺轉過身，走下了兩級台階後，終於支撐不住一樣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她很想捂著臉哭，然而眼裡卻沒有淚，隻能像個滄桑的老人一樣重重歎了口氣，麻木地想這會兒要是有根煙給自己抽就好了，她需要壓壓驚。

看來這東西入侵了她的大腦之後，不僅能跟她進行精神對話，還能控製她的中樞神經，繼而控製她的行為。如果她拒絕配合，無異於是自取滅亡，這可不是鬨著玩的，這居然還關係到她的生命安全了。

相當於是得了絕症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希望渺茫，也隻能悶頭乾了。

方覺下定決心後，便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步調有些淩亂地向下走去。回到寢室後，她拿出鏡子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自己五官底子還不錯，就是黑眼圈重，兩眼無神，皮膚也不是很好，還有就是有雙下巴，如若不然，應該也能和清秀二字挨得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