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鎮(1 / 1)

一個人無緣無故的被罰,或許會覺得委屈倒黴,或許會覺得師尊是在故意針對自己,但大家一起被罰,那就沒事了。

至少林薑看著其他人手心同樣一片通紅時,心情立刻變得十分美好,瞬間忘掉了剛才的所有幽怨情緒,看向師尊,問起來剛才旁觀時候心中很想問的問題:

“師尊這一招好厲害,我想學這個,師尊您老人家什麼時候能教我們學這個啊?”

公冶慈看著他從幽怨轉眼就變成興奮的樣子,也覺得有些意思,情緒轉變能快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特質了。

至於他要求的事情,公冶慈搖了搖頭,說道:

“連最簡單的移形換影步法,你都沒自信學會,還想學這個?”

林薑“呃”了一聲,連忙開口解釋:

“我沒說我學不會,隻是覺得不到一天的時間學會,有點困難。”

公冶慈哦了一聲,波瀾不驚的說:

“困難麼,一個最基本的步法都學的這樣慢,等你掌握足夠多的道法,再來複刻今日這道疊加了幻境的萬劍之陣,怎麼也要百年之後了,到死也沒學到,和學不了有差彆嗎?”

那當然很有差彆。

凡修行者,兩三百年歲的也大有人在,百年而已,又不是和沒任何修行的凡人一樣就快死了,甚至對某些修行高深的人來講,一百歲還是正當壯年呢,有大把的時間去修行。

可想來想去,這種話在師尊麵前也說不出口,畢竟師尊而立之年不到,就已經有這樣的能為,那在師尊眼中,要用一百年時間才達到學這一招的水平,好像真是和入土沒兩樣了。

又忍不住想,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世上哪裡有師尊這種變態,二十多歲就有這種修為,當然沒辦法理解普通人的煩惱——這句話,顯然也隻能默默腹誹而已。

但林薑卻不想就此作罷——都說錦玹綺是心比天高身為卑賤,林薑也不遑多讓了,他雖然出身乞丐,卻很有自信自己能成為世上數一數二的修行者,因為他在做乞丐時,就無師自通自己學會了靈氣入體,若沒遇到師尊,說不一定他現在也是一方乞丐頭目了。

而在得到幾位同門讚揚他確實是天賦過人後,更是自鳴得意,覺得自己隻是缺少修行道法的契機,沒找到合適的師尊而已,不然一定能夠一飛衝天。

實話說,林薑往常頗有些看不起師尊的小心思,因為從未見過師尊在他麵前展露什麼能為,所以本能以為師尊就是沒本事的修行者而已。

可今日得見師尊這場施展,才叫林薑心神震撼,才知曉什麼叫做井底之蛙坐地望天,才慶幸自己幾次三番糾結,還是選擇留了下來——他雖然沒怎麼見過什麼大世麵,不知曉世上修為高深的人到底有怎樣的能為,但錦玹綺,白漸月,他們可都是名門世家出身的人,卻也同樣為師尊今日的做法而被震撼,可想而知,師尊的修為,其實很高深莫測。

甚至……林薑有一種無從說明緣由的預感,總覺得世上恐怕再找不到比師尊更高修為的人了。

就算是有,那也是自己絕對高攀不起的存在。

所以,無論師尊多麼惡劣,也決不能放棄。

林薑打起精神,仔細回想了一遍師尊講的話,腦子轉了一個彎,立刻就找到了一個新的解讀方向:

“那師尊的意思是,我如果能在明天出發前學會移形換影步法,就可以學師尊今天的這番能為嗎?”

公冶慈是笑非笑的看向他——腦子倒是轉的快,就是心性太過浮躁,急功近利,想要真有一番能為,總是要經過一番磋磨才行。

公冶慈並沒給他一個確定的回答,隻是模棱兩可的說:

“那要看你的天賦了,隻用說的,可什麼也不是。”

說完之後,就背手在後,抬步走向正殿,林薑看著他的背影,握了握拳,心中已然覺得師尊這是默認了他的猜測,於是下定決心,他一定要做到這件事情不可。

此刻,倒是再沒沒有覺得時間不夠用學不會的顧慮了。

或許真是公冶慈今天的這一番折騰,讓這些弟子們意識到他們的修為水平有多差勁,所以除林薑之外的其他人,也同樣再沒有任何抱怨的話,紛紛刻苦起來,甚至半夜了還沒睡覺。

公冶慈倒是一夜無夢,睡的十分舒心,完全不擔心弟子們如果搞砸了任務該怎麼辦。

第二日一早,也無視了弟子們因為熬夜或者通宵帶來的疲倦感,等候他們洗漱完畢,穿戴好門派弟子服,整理好要帶的一切物品後,就往金花鎮方向前去了。

還沒進入城鎮,就先聞到若有似無的雄黃氣息,想來是村鎮民眾為了對付蛇妖所想出的對策,不過效果應該不怎麼樣。

不然鎮令也不會見到他們一行人到來的時候,會是一副激動非常,感激涕零的樣子——在公冶慈一行人距離城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看到鎮令帶著一群人站在鎮口迎接了。

隻不過,對方的激動中又帶著遲疑,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說:

“各位道君,呃,難道貴派沒有安排長老一道前來麼,這兩條百年巨蟒,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言下之意,無疑是覺得他們一群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的少年人過來降妖,和送死沒差彆啊。

公冶慈笑吟吟的回答:

“你找長老?我就是了。”

——你?!

鎮令和一群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年輕了,怎麼可能是一派長老呢。

而且他也不像以前見過的那些長老一樣穿戴富貴,隻是一襲半舊的青衫,長發也隻是用一截青竹挽在腦後,渾身上下再無任何多餘的裝飾。

雖然這樣也顯得此人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境,但似乎也過於清瘦了。

長相氣態呢,也是溫文爾雅,柔美和善,除卻眉間的那一道血紅痕跡有些淩厲外,再找不到其他任何有攻擊性的特征,實在是無法想象他怎麼能對付得了那兩條巨大的蟒蛇。

公冶慈當然也看出來他們眼中的不信任,於是善解人意的主動問詢:

“怎麼,你們是懷疑我的能力,還是懷疑風雅門的安排呢。”

這個嘛——就算是真有懷疑,也不太好當著人的麵說不好的地方。

鎮令連連擺手,勉強賠笑道:

“豈敢豈敢,風雅門既然這樣安排,一定有風雅門的道理,不知長老是要怎麼對付那兩條蛇?需要我等幫忙做什麼嗎?”

公冶慈伸出戒尺在手心敲了敲,略微細思一番,便道:

“找一處乾淨的屋子出來,當做療傷的居所即可,這應該不難安排。”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鎮令連忙點頭說:

“當然,當然,若是療傷,那就直接去鎮上的采芝堂吧,若需要什麼藥草,采芝堂也可以及時供給。”

頓了頓,又說:

“長老還有其他吩咐嗎?”

公冶慈道:

“沒了。”

沒了?

這更出人意料,鎮令和他帶來的人,甚至已經做好了舍生取義的準備,卻沒有想到,竟然隻是讓他們準備一間屋子。

鎮令轉頭和身後的民眾對視了一眼,又轉過來,看向公冶慈說道:

“長老不需要我等幫忙應付蛇妖,那兩條蛇妖可是厲害的很,連雄黃都不怕啊。”

不怕還灑這麼多雄黃,你們這個城鎮的民眾,是有什麼自虐傾向麼?

公冶慈輕笑一聲,說:

“不必,回去安排被蛇咬的人等候治療就行了——隻讓被蛇咬的人來,其他病症一概不治,明白嗎?”

他說話聲音也溫煦如春風,然後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卻叫人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然後連連點頭。

公冶慈便喊了鄭月濃與花照水兩個人出來。

“剛才這句話,也是對你們兩個人說的,你們的任務,就是救治被蛇咬傷的人,懂嗎?”

鄭月濃認真點頭,說:

“曉得了,師尊。”

花照水蒙著麵紗,但隻看露出來的眉眼,也是昳麗中透著煩躁,點頭也點的很是敷衍,公冶慈很懷疑他有很大可能會半途掀桌——那也沒有關係。

或者說,本來做的這一切安排,都是為了讓幾個弟子體驗挫敗的感覺而已。

所以公冶慈隻是最後看了他們一眼,也沒再多警告什麼,就讓他們兩個跟著鎮令去城鎮裡麵,然後帶著其他人去往那兩條蛇藏身的山林。

鎮令看了看這兩個年紀輩指派出來的,年紀好像更小的修行者,實在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問:

“就讓他們兩個應對……長老不去鎮上嗎?”

公冶慈停下腳步,略微回頭,狹長的柳葉眼彎了彎,露出溫和的微笑:

“怎麼,你很想在你們鎮上來一場和蛇妖之間的鬥爭嗎?”

鎮令立刻搖頭拒絕。

公冶慈哼笑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四個弟子也跟在身後朝山林方向奔去。

金花鎮後就是一片連綿的山林,山林中有一個巨大的湖泊,那兩條蛇吃飽喝足之後,經常會窩在這方湖泊中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