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慈看向林薑與獨孤朝露兩人,說道:
“林薑足夠聰明,但修為太低,朝露繼承鬼王血脈,鬼氣充沛,然而靈脈脆弱幼嫩,若使用太多鬼氣,與性命有損,所以贈與你們這道同氣相合咒,林薑,你隻需要少許靈氣催動咒術,就可以借用朝露的的鬼氣施法,至於要借多少,那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明日正式出發前,你們兩個可以先了解一番要如何操作才得心應手,此外——”
公冶慈頓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掌心浮現出一個卷軸,將卷軸交給林薑後,接著說道:
“這是最簡單的移形換影步法,這道步法可以讓你們兩個生出兩道影子隨意互換身位,在引誘那兩條蛇朝著指定方向遊走時,你二人可以借助這套步法來擾亂它們的判斷,躲過它們的攻擊。”
聽到此處,不但是林薑與獨孤朝露有意外的表情,圍觀的幾個徒弟全都眼前一亮,被打擊到穀底的心又活躍起來——果然師尊派他們執行這種遠超過他們修為水平的任務,還是會特地為他們提前準備好應對之法,並沒有那麼的冷酷無情。
但問題是——
林薑打開卷軸,兩臂平攤才能完全展開卷軸,雖然上麵圖畫居多,不過隻有幾百個字,但對於從小以乞討為生的林薑來說,這也是很大挑戰。
至少讓他用一下午的時間看懂上麵寫寫畫畫的都是什麼,並且學會上麵的功法,還是有些太難為他了。
林薑愁眉苦臉的哀嚎:
“師尊,明天就出發——那不是隻剩下半天時間,怎麼能看得懂,學的會?”
公冶慈朝他一笑,然後無情的說:
“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林薑:……
一旁,獨孤朝露抬起頭看著林薑一臉痛苦的樣子,歪頭想了想,然後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她扯了扯林薑的衣袖,等他看過去的時候,就握了握拳頭,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
“林師兄是擔心不識字看不明白嗎?沒關係的,我認識的字可多了,我幫你念出來就好了,師兄的修行天賦這麼高,肯定一聽就全懂了。”
林薑:……
完全沒被安慰到。
一個九歲的小孩子都比他認字還要多,林薑感覺更悲催了。
但零人在意他的內心想法。
公冶慈又拿出來一本書冊,遞給了旁邊的鄭月濃。
書冊名叫【百蛇毒解】,是一本專門講述如何對應不同蛇屬毒素的醫書,有一個手指寬的厚度,如果說,拋卻不認字這個因素外,師尊讓林薑與獨孤朝露他們兩個看的步法一炷香就能看完,那給鄭月濃的這本書,僅僅是看上一遍,也要好幾天,更何談按照書中的內容把解藥製作出來。
鄭月濃隻是粗略翻了一下,就感覺涉及的蛇毒丹藥怎麼也是上百種了,於是也下意識的將詫異說出了口:
“這麼多,難道要全部準備齊全嗎?”
公冶慈道:
“你若有這種一夜之間製出百種丹藥的能力,有何不可呢。”
鄭月濃:……
看來不是了。
那就是讓她從這些丹藥方子裡麵挑選用得著的麼,可這麼多,又該怎麼挑呢。
鄭月濃下意識抬眼看向師尊,見師尊已經移開目光,朝著錦玹綺與白漸月他們兩個看去,就知曉師尊大概沒有幫他們劃定區域的想法,同樣是要他們兩個自力更生,自行選擇。
於是喜悅的心情又失落下去——果然師尊並沒那麼冷酷無情,還是有點良心的,可惜良心不多。
最後又是剩下錦玹綺與白漸月二人,公冶慈將他二人看過一遍後,卻不打算給任何援助:
“你們兩個,一個是錦氏公子,一個是名門弟子,且都是已經修行多年的人了,斬殺兩條蛇,對你們而言,應該不算是難事。”
錦玹綺,白漸月:……
沒想到師尊竟然對他們還有這種自信。
但師尊都這樣說了,若他們再說什麼妄自菲薄的話,隻怕又要引來師尊的苛責了,他們的師尊死過一次後,似乎不再卑微怯懦,想來也不會喜歡看弟子們做出怯弱的姿態。
況且——看看其他兩組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又覺得,師尊不給任何東西,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反正就算是給什麼功法秘籍,也是半天決不能參悟的,那就又是另外一種苦惱。
公冶慈看著兩個人沉默的樣子,忽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於是又開口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差點忘了,你們兩個,應該不會有那種過分清高的人格,覺得離開了原處,就不能再用原處學來的功法吧?”
錦玹綺與白漸月對視一眼,然後又同時看向師尊,齊齊搖頭——未嘗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顯然現在不是承認這種想法的時機。
公冶慈眯了眯眼,視線在他們身上各種看過一遍之後,才慢悠悠的說:
“這個問題,關乎的是你們自己的安危,可不是來應付我的。”
說完之後,他便起身站了起來,吩咐幾個徒弟可以自行安排接下來的時間之後,就轉身回去了屋內。
幾個徒弟在庭院裡互相張望,心中還有些糾結茫然,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始準備才好,但也沒時間給他們再浪費下去。
簡單的交流之後,幾人就決定先一塊去書房——也是他們看書修行的那件屋子裡,先集中商討一個時辰,隻不過是兩兩分組,林薑與獨孤朝露研究咒術和移形換影步法,鄭月濃和花照水商討該如何從書冊裡進行挑選,錦玹綺與白漸月就是商議如何配合斬殺雙蛇了。
但他們坐在一間屋子裡,如果有什麼疑問說出來,彼此也還能互相討論一番。
弟子們忙碌的時候,公冶慈也沒就回去躺下睡覺,而是從寢榻旁的暗格裡翻出來了一枚橢圓形的玉石——據說是當年那對夫妻從河水裡將真慈打撈出來時,他脖子上就帶著的玉佩。
外表看去純白無瑕,但內裡透著紅紅綠綠的斑點,似乎是雜質過多,玉上麵刻了一個“慈”字,大多數人猜測那是親生父母留給他的名字,所以後來為他起名,也帶了一個“慈”字。
不過,也有人猜測說是他的親生父母名字裡帶有“慈”字,並以此為依據和真慈說,等他有足夠的修為後,可以壯起膽子去外麵闖闖看,說不一定就能憑借這枚玉佩找到他的生身父母——他的修行天賦如此之高,或許父母也是什麼大人物說不一定呢。
但真慈性格自閉,到他選擇自儘的時候,甚至連秋葉城都沒出去過,公冶慈更沒有那個興趣去找什麼親生父母,而且,他已經知道這玉佩的來曆。
公冶慈往玉佩上滴了一滴靈台血,然後就開始往裡麵注入大量的修為靈氣。
漸漸,原本樸實無華的玉佩開始翻出光輝,玉佩裡麵花花綠綠的斑點也開始擴大成型,半個時辰後,玉石隻剩下一層透明薄膜一樣的外殼,裡麵的東西也已經完全顯露原形。
那花花綠綠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斑點雜質,而是縮小後的千秋雀色彩斑斕的羽毛。
果然——
公冶慈嘖了一聲,他就說自己怎麼會出現在如今這具軀殼裡,真就是千秋雀在搗鬼。
隨著最後一縷靈氣注入其中,千秋雀徹底被喚醒,隨著一聲細微的玉石破裂聲,整塊玉石分裂出無數的痕跡,然後完全破碎,在紛飛的玉石碎片中,千秋雀飛身而起,繞著公冶慈飛行了三圈之後,懸浮在他的麵前,又發出絢爛的輝光。
光芒越來越盛,甚至將整個寢間都照耀的無比光亮刺眼,光芒在到達極盛之際後就開始漸漸暗淡,及至光芒完全散去,千秋雀消失不見,原處隻剩下一柄劍身如皓雪,劍柄似雀翅的長劍。
光輝映照之下,雪白長劍上流動著繁華光彩,一層層顯現出上麵的雀羽形暗紋,好似絢麗的雀鳥拖著長長的彩色尾羽在光輝中飛舞——那是不必經過任何揮砍體驗,僅憑繁華精致的外表,就足以讓人驚歎為巧奪天工的神兵利器。
破碎的玉石碎片再次融合,最後凝結成為一隻飛鳥的形狀,被雀鳥羽毛編織成的細線穿過,下麵又墜著三支雀尾羽,成為劍穗掛在了劍上,讓過分華美張揚的長劍多了幾分沉韻與飄逸。
原本玉石上的“慈”字也消失不見,換成了“千秋”二字,留在幻化出來的長劍上。
公冶慈端詳了一陣千秋雀幻化出來的長劍,忽然一笑,神色放空,似乎是陷入回憶:
“那種程度的靈氣衝撞,須彌應該也承受不住,無奈碎在飛仙峰了,所以你這是準備替代須彌,成為我新的佩劍嗎?”
千秋劍並不能開口說話來回應他的猜測,隻是朝他傾斜劍柄,公冶慈卻仍是斜坐在床榻上,並沒伸手去觸碰這隻劍的想法,又不無遺憾的說道:
“可惜——你既然替我選擇了這個身份,我當然不能辜負你的好意,來試著做一個好師尊了,打打殺殺的可不太合適師尊這個角色,比起劍,還是戒尺更符合我現在的身份。”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那光華璀璨的長劍,才再次泛起光輝,不過這次就沒有那麼絢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