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照片(1 / 1)

罪犯會教導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好人嗎?

罪犯會在孩子麵前掩飾自身所犯下的罪行嗎?

莉歐娜認為,隻有當罪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才會教導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好人,才會在孩子麵前掩飾自己犯下的罪行。

她根據以往的種種分析,她的母親貝拉特裡克斯和名義上的父親羅道夫斯發自內心地認為他們的行為是正確的,他們的目標是崇高的。

當他們為了他們的“崇高目標”而殺人,他們隻會覺得理所當然,而不會感到愧疚,他們更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懺悔。

莉歐娜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判斷,是因為賽爾溫。

賽爾溫來找她時殺死了孤兒院院長,在她身邊偽裝時又殺掉了弗萊明老頭,他以前可能也殺過人——殺過很多很多人。

隻有同類人才會惺惺相惜互相信賴,與賽爾溫關係密切的萊斯特蘭奇夫婦怎麼可能是什麼善男信女?

賽爾溫總是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對麻瓜的蔑視和對魔法部的厭惡。

每次莉歐娜詢問賽爾溫魔法部的事,賽爾溫就會三言兩語把她糊弄過去,或者直接避過話題。

莉歐娜曾經問他:“巫師為什麼要對麻瓜隱瞞魔法的存在?”

“因為他們太無知了。”賽爾溫輕描淡寫地說,“他們很膽小,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魔法,要是看見巫師在他們麵前施展魔法,他們保準會像公雞一樣尖叫起來……《保密法》的頒布是為了保護麻瓜們敏感脆弱的神經。”

賽爾溫是個種族主義者——這是莉歐娜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中得出的結論。

他的措辭、語氣、眼神,無一不揭露了這一點。

他發自內心的認為麻瓜是下等人,巫師比麻瓜高貴,他把巫師和麻瓜嚴格地區分開。賽爾溫多次對莉歐娜說:“你和那些人不一樣,你身上流著巫師的血。”

賽爾溫和萊斯特蘭奇效忠的黑魔王以及黑魔王領導的食死徒們,是不是都是堅定的巫師至上主義者?

假如食死徒是一個實施種族滅絕主義的極端恐怖組織,那倒是能解釋貝拉特裡克斯、羅道夫斯和賽爾溫的所作所為了。

莉歐娜想要了解更多魔法界的事,她讀《魔法史》讀得無比認真,但是《魔法史》中記載的世界年代過於久遠,根本沒有提到現代魔法界發生的大事。

也許麗痕書店會有賣《現代魔法史》這類書?黑魔王的名聲很大,食死徒好像在他的帶領下搞出了不少大事,如果真的有《現代魔法史》這種書,黑魔王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被記錄在書上。

她決定抽空再去一趟對角巷。

“他們真的是殺人犯嗎?”莉歐娜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稍微示弱,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好讓納西莎說出更多的話。

她紅著眼圈追問:“告訴我吧,納西莎姨媽。”

“不……莉娜。”納西莎努力組織措辭,委婉柔和地說,“他們隻是在不恰當的時間乾了不恰當的事。”

“隻是乾了不恰當的事而已?”莉歐娜急切地向她確認。

“是的,我的孩子。”納西莎說出了謊言,“她是愛你的,比任何人都要深愛你。你的爸爸同樣愛著你。”她抓住了莉歐娜的手,“坐到姨媽身邊來,莉娜,我要給你看樣東西。”

——納西莎在轉移話題。

莉歐娜若有所思地琢磨納西莎的表情,然後順從地讓納西莎拉著她坐下。

納西莎拿起放在身邊的小挎包,這隻小挎包是黑色的,上麵串著珍珠鏈,看起來小巧精致。

但納西莎從這隻有兩個巴掌大的挎包裡抽出了一麵遠超它應有容量的大相框。

雕刻精致的木質相框裡鑲嵌著一張黑白的照片。

莉歐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因為這張黑白照片裡的小人跟報紙上的人物一樣是會動的!

“這是我十七歲生日那天和她拍的照片。”她說。

照片上有兩個小人,其中一個人是納西莎,她穿了一件樣式非常複古的長袍,笑眯眯地望著照片外的莉歐娜。照片裡的另一個人是貝拉特裡克斯,她長長的黑色頭發被紮成了辮子。貝拉特裡克斯挽著納西莎的手臂,下巴微微抬起,但臉上也掛著燦爛的笑容。

納西莎特意把這張照片拿過來,是為了讓莉歐娜親眼看一看她的母親。莉歐娜被麻瓜養大,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這是一件可悲的事。

作為一位母親,納西莎認為莉歐娜至少需要知道她的媽媽長什麼樣。

莉歐娜伸出手指戳了戳照片上的貝拉特裡克斯,貝拉特裡克斯立刻露出不快的表情,她皺著眉毛身體往旁邊側了側,想要避開莉歐娜的手指。

“我爸爸長什麼樣?”莉歐娜期待地望著納西莎。

“讓我找一找。”納西莎從袖子裡抽出魔杖敲了敲小挎包,“照片飛來!”

一張薄薄的黑白相片嗖的一下從挎包裡飛了出來,鑽進納西莎手裡。

“這是飛來咒,你以後也會學的。”納西莎對莉歐娜解釋了一句,指著這張照片對她說,“這是你爸爸媽媽結婚時的照片。”

照片上的貝拉特裡克斯和羅道夫斯被一群人圍在最中央,奇怪的是貝拉特裡克斯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她身邊的羅道夫斯倒是笑得很高興。

納西莎空餘的左手微微攬住莉歐娜的肩膀,莉歐娜聞見她身上有一股很淺的香水味。

“這是你爸爸,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納西莎點著照片上的小人對莉歐娜介紹。

“他好醜。”莉歐娜盯著羅道夫斯在心裡說,“好矮。”

“這是你的叔叔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納西莎的食指點著羅道夫斯右邊的男人說。

“喔,更醜了。”莉歐娜眉頭緊皺。

“這邊是我丈夫,盧修斯,他也是你爸爸的朋友。”納西莎指到盧修斯時臉上露出笑容。

盧修斯·馬爾福有一頭顏色很淡的頭發,他整個人在這張黑白照片裡像一個幽靈,皮膚和頭發的顏色都很淺。

納西莎說:“剩下的都是你爸爸媽媽的朋友,我就不一一介紹了……”

莉歐娜眼尖地在照片裡的一堆小人中看見了賽爾溫的臉,當年的賽爾溫還很年輕,他筆直地站著,和羅道夫斯挨得很近。

“我想聽,給我說說他們吧。”莉歐娜央求地看著納西莎,“我想多了解他們。”

納西莎瞬間心軟了。

“好吧。”她看向這張照片,“嗯……他是你爸爸的朋友,巴蒂·克勞奇,這位是諾特先生……還有這邊的,克拉布夫婦和高爾夫婦……有些人我們現在已經不常聯係了,他們隻是來參加婚禮的,像我們這樣的純血巫師家族總會有很多親戚。”

“純血?”莉歐娜重複。

“你以後會知道的。”納西莎摸著莉歐娜的頭說,“你和麻瓜、和那類人……是不同的,你出生於一個古老的大家庭,莉娜。”

“你是不同的。”納西莎對她說。

“你和那些人不一樣。”賽爾溫對她說。

納西莎和賽爾溫在某些方麵貌似有著驚人的共性,他們所重視的東西也有驚人的共性。

比如血統,比如出身。

莉歐娜佯裝好奇地問:“這些照片中怎麼沒有安多米達姨媽呢?”

納西莎介紹了一堆人,可唯獨沒有介紹安多米達,這不合理。

“很遺憾,她有事缺席了。”納西莎找了個理由搪塞她,“也許以後你會認識她的。”

安多米達連姐妹的生日和婚禮都缺席?她們難不成是決裂了嗎?

因思想觀念決裂?因家庭不和決裂?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這進一步印證了莉歐娜先前的猜測,納西莎和貝拉特裡克斯關係更好,這兩個人很可能處於同一陣營,而安多米達則不是這樣。

“跟我一起生活吧,莉娜。”納西莎再一次對莉歐娜說,“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貝拉一樣都深愛著你,我是你的家人。”

“不需要和安多米達姨媽商量一下嗎?”莉歐娜問。

納西莎深呼吸,告訴自己要保持耐心。

她停頓片刻,重新露出微笑:“當然,我會和安多米達商量的,我回去就和她通信商量這件事。”

……真的會通信商量嗎?莉歐娜對此持懷疑態度。

……

一個小時後,莉歐娜笑眯眯地站在門廊邊上揮手向納西莎和兩位魔法部官員告彆。

妮娜和吉恩臭著臉盯著納西莎離去的背影。

大部分時間都是莉歐娜在和納西莎交流,她從納西莎的言談中知道了很多鄧布利多不曾透露的情報。

她腦海中模糊的信息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各種情報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她對納西莎、馬爾福家族、萊斯特蘭奇家族和鄧布利多的了解越發深入。

接下來該乾什麼呢?

莉歐娜看了眼兢兢業業守在附近的棕色穀倉貓頭鷹,隨意地對妮娜說:“我上去看會兒書,妮娜阿姨。”

她不等妮娜回答,就跑回房間鎖上了門。

莉歐娜抽出信紙拿出鋼筆,飛快地在紙上寫道——

“親愛的鄧布利多先生:

見信安。

我的姨媽納西莎·馬爾福來找我了,她希望我去馬爾福家生活。她是一位溫和優雅的女士,我很喜歡她,但是她似乎完全沒有和安多米達姨媽商量過撫養我的事,這讓我有點擔憂……”

莉歐娜簡略地寫了這次會麵的過程,她寫完後重新讀了一遍信,確認沒有問題就搬來小椅子放在窗戶邊,爬上椅子打開窗對房頂上的貓頭鷹招招手。

信使飛來了。

莉歐娜像往常那樣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肉乾塞進貓頭鷹嘴裡說:“辛苦你了,幫我送給鄧布利多。”

貓頭鷹叼著牛肉乾含混地鳴叫了一聲,尖銳的爪子抓起信件,撲扇著翅膀離開了。

莉歐娜手肘撐在窗台上托著下巴,注視著貓頭鷹變成小點點消失在天際。

交流會增加信任感,信任會降低防備感。

寫信就是為了增進鄧布利多對她的信任。

即便這信任經過謊言的粉飾和包裝,即便這信任建立在欺騙和試探之上,但隻要對方沒有察覺,那這份信任就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