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見過你媽媽，她當然希望你跟我一起生活。”納西莎努力平複情緒，找回思路，“她叫貝拉特裡克斯，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我知道。”莉歐娜臉上沒什麼笑容，“我還知道我的爸爸叫羅道夫斯。”

“……是的、是的，羅道夫斯。”納西莎端詳著莉歐娜的表情，語氣也放緩了一些，帶著不易察覺的慎重和不安，“你的爸爸叫羅道夫斯……這也是鄧布利多告訴你的嗎？”

“顯而易見。”莉歐娜說。

“原來是這樣。”納西莎牽動嘴角，掩飾般端起桌子上早就涼掉的茶喝了一口。

她的神態和動作沒有任何異常，可是她由內而外透露出來的感覺卻忽然變了——像是卸下了很重的包袱，又像是長久以來擔憂的事得到了解決——她的心情似乎在剛剛那一瞬間輕鬆了不少。

鄧布利多也認為莉歐娜是貝拉和羅道夫斯的孩子。

這個認知令納西莎一下子放鬆了。

她最擔憂、最恐懼的事得到了解決，那些若有若無的隱憂和橫在心口的倒刺終於可以拋到一邊了，而剩下的事頂多繁瑣一些。

納西莎不怕麻煩。她初步說服了盧修斯幫她打通魔法部裡的關係，等她和莉歐娜見完麵回家，她會繼續說服盧修斯。這回盧修斯完全不必為莉歐娜身世的流言焦慮了，他也不會反對她把莉歐娜接到身邊照顧了。

納西莎提醒自己，她來這裡的目的是和莉歐娜見麵，並且爭取莉歐娜的撫養權。

由於莉歐娜在麻瓜社會擁有合法的寄養家庭，所以馬爾福家族要想成為莉歐娜的監護人還需要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和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這幾個部門出麵協調，他們必須與莉歐娜的麻瓜監護人打交道。

幸運的是納西莎和莉歐娜有親緣關係，這是納西莎最大的依仗，她的想法和所作所為是合乎情理的。在盧修斯的周旋下，納西莎得以提早見到莉歐娜。她原本有信心爭取到莉歐娜的撫養權，可是現在，納西莎忽然不確定了。

頭腦冷靜下來之後，納西莎注意到莉歐娜說的一句關鍵的話。

“鄧布利多還說，我的爸爸媽媽沒辦法撫養我，但我有兩個姨媽，如果我回歸巫師社會，可能會由我的姨媽來撫養我。”

這句話讓納西莎感到了壓力——來自鄧布利多的壓力。

納西莎和安多米達太久太久沒有聯係了。納西莎有時甚至會刻意遺忘安多米達的存在，哪怕她們的關係曾經如此親密。

於是在這種刻意的遺忘之下，納西莎幾乎沒想起來她那個嫁給了泥巴種的姐姐——安多米達·唐克斯，同樣是莉歐娜監護人的有力競爭者。

剛被壓下去的不安又湧了上來，鄧布利多貌似對莉歐娜過於關注了。

納西莎拿出友善的態度旁敲側擊：“鄧布利多跟你說過我嗎？”

“說過。”莉歐娜說。

“他是怎麼跟你說我的？”納西莎忍不住問。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她就意識到她的問題太細致太急切了。不過還好，莉歐娜是個小孩子，她沒領會到納西莎的些微不自然。

納西莎想知道鄧布利多是怎麼在莉歐娜麵前評價她和馬爾福家族的，她生怕鄧布利多說一些帶有明顯傾向的話，對莉歐娜施加影響。

莉歐娜神色如常地回答：“我和鄧布利多就見了一次麵，也沒怎麼通過信，他還沒來得及對我介紹你和安多米達姨媽呢……事實上，我連我爸爸媽媽的事都不怎麼清楚。”

這是一個令納西莎安心的答案，她如釋重負。

納西莎微笑了起來：“沒關係，以後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再給我說說你和鄧布利多是怎麼見麵的吧，從你嘴裡聽到他的名字我真的很驚訝。”

她沒花多少時間就重新調整了心態，語氣也從容了許多。

“鄧布利多來找我時，我正和妮娜吉恩在海邊度假呢，結果他突然給我送了一封信，說要來拜訪我。”莉歐娜說，“鄧布利多一見我就給我表演了一個魔法，他把我的杯子變成了兔子，然後又變了回來。”

“魔法？”納西莎想起了什麼，“你以前有沒有施展過魔法？比如物體忽然飄起來什麼的……或者能跟小動物說話？”

納西莎在反複確認某個事實，她不著痕跡地套莉歐娜的話，但莉歐娜不會上當。

她仔細研究過從對角巷買回來的魔法書，知道並不是所有巫師都擁有和動物說話的能力。哪怕是最廣為人知的蛇佬腔，也隻有斯萊特林家族的人才能擁有，這是一項隨著血脈流傳的特殊天賦。

“有次洗澡的時候我讓泡沫飄起來了，這算嗎？”莉歐娜笑眯眯地說，“會魔法的人才能被稱為巫師，我是個小巫師。”

“當然，你是個小巫師。我也是巫師，你爸爸媽媽同樣是。”納西莎笑了笑，“你願意跟巫師一起生活嗎？跟我一起在馬爾福莊園生活吧，莉娜，這是你媽媽的願望。”

莉歐娜皺緊了眉頭，表情非常糾結。

納西莎直接切入正題，因為她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以往教育德拉科的經驗讓她明白，對於年紀還小的孩子最好不要搞那些彎彎道道的，直接說出目的反而會得到更有效的回應。

而且納西莎想快點回馬爾福莊園，她得儘快告訴盧修斯鄧布利多來拜訪過莉歐娜，他們需要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

“馬爾福莊園很大，你可以有一個自己的房間，你還能買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有一個兒子，德拉科，他是你的表弟。我一直覺得德拉科一個人太孤單了，他應該有個兄弟姐妹陪伴他。”納西莎身體前傾，“德拉科很小就能騎著玩具飛天掃帚到處飛了，他可以教你騎掃帚……你媽媽當年可是打魁地奇的好手。”

“飛天掃帚和魁地奇是什麼？”莉歐娜佯裝天真地問。

“是……”納西莎想了想，“一種可以飛上天的魔法道具，和一種有趣的比賽項目。”

她更加堅定了要快點把莉歐娜接到自己身邊照顧的想法。

梅林啊！一個擁有高貴血統的小巫師被麻瓜養大已經夠荒唐了。莉歐娜不能對魔法界一無所知，德拉科一歲多時就能含糊不清地說出“飛天掃帚”、“魁地奇”這兩個單詞了。

“你剛才說德拉科是我的表弟？”莉歐娜說，“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在什麼時候，我被丟在孤兒院，保姆和院長媽媽也不知道我的出生日期。”

“我很抱歉，莉娜。”納西莎想起黑魔王倒台後，她的姐姐貝拉特裡克斯抱著年幼的孩子趁夜色進入馬爾福莊園，請求她和盧修斯收留這個孩子，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拒絕了貝拉特裡克斯。

這間接導致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在逃亡過程中將莉歐娜藏進了孤兒院。

納西莎想過，如果他們沒有拒絕貝拉，莉歐娜是不是就不會經曆這樣的童年了。

“你的生日是在4月1日。”納西莎愧疚地說，“德拉科的生日是6月4日，他比你小了兩個月。”

“謝謝你，納西莎姨媽。”莉歐娜用甜甜的語氣說，“我的生日正好是在愚人節……”她在“愚人節”這個詞上咬重音，“——我喜歡這個日期！”

“如果你願意，你以後的每個生日我都會為你慶祝。”納西莎說。

“說實在的，我早就做好了離開寄養家庭的準備，鄧布利多也說我屬於那一邊——巫師那一邊。”莉歐娜咬著嘴唇，“他說可能會由我的姨媽來撫養我時，我還有點擔心呢，我怕給我的親戚添麻煩，怕我的姨媽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你不是麻煩，你是我的家人、是我姐姐的孩子，我會把你當成我自己的孩子。”納西莎溫和地說。

“我不久前和鄧布利多通了信，他想讓我和安多米達姨媽見一麵。”莉歐娜不緊不慢地說完，滿意地看到納西莎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我們為什麼不坐下來一起談一談呢，納西莎姨媽？我還以為你們會一塊兒來呢。”

“我……不一定有空閒，莉娜。”納西莎抿著嘴。

“鄧布利多給我留了貓頭鷹，我可以聯係他約定一個合適的時間。”莉歐娜歪了歪頭，“鄧布利多告訴我，你們三個是親姐妹。我想知道更多的我媽媽以前的事，你們一起長大，應該很了解她吧。”

“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莉娜。”納西莎沒有給出正麵回答。

“好。”莉歐娜點頭，“我還有很多的事想問……”

“問吧，孩子。”納西莎說，“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一定有很多問題需要我解答。”

莉歐娜心思一轉，邁出了最後一步試探——

“我的爸爸媽媽犯了什麼罪？”

納西莎呼吸略微停頓，接著她聽見莉歐娜說：“鄧布利多不肯細說，他隻說他們犯了錯，正在監獄改正自己的錯誤。”

“他們……”納西莎張了張嘴。

莉歐娜盯著納西莎看了幾秒，見她遲遲沒有繼續說，失望地低下了頭：“你也不肯告訴我嗎，納西莎姨媽？”

她垂著腦袋，傷心地說：“看來他們犯的錯真的很嚴重……他們難道是殺人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