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轉眼間便到了夏天。
天氣異常炎熱,學校已經放假,不少家庭都會趁假期外出旅行。
妮娜和吉恩帶著莉歐娜去了英國北約克郡的惠特比小鎮,他們要在那裡度過一整個暑假。
他們花錢租了一棟鄰近海邊的彆墅,如今在彆墅裡住了一個星期了。
“美妙的早晨。”吉恩端著咖啡站在窗戶邊感歎。
天空是那麼的藍,淡淡的海水的氣息給人帶來彆樣的感受,倫敦總是繁華熱鬨的,而到了濱海的惠特比小鎮,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
莉歐娜踢拉著拖鞋從樓上下來,隱晦地瞥了一眼窗外。
透過窗戶能看到遠處海麵上起起落落的海鳥、花園裡盛開的月季、彆墅門口的郵筒……還有那隻貓。
那隻貓果然又來了。
貓蜷著尾巴蹲在籬笆外,它眼睛周圍的花紋很奇特,簡直像戴了眼鏡似的。
這幾天,它一直在彆墅周圍遊蕩。
妮娜在廚房煎香腸,她喊道:“莉娜!去把報紙拿過來!”
“好的。”莉歐娜跑到花園,從郵筒裡抽出報紙。
那隻長著奇怪花紋的貓在莉歐娜取報紙時一直盯著她。
莉歐娜掃了一眼報紙的標題,慢慢皺起眉。她回到屋裡,把報紙交給吉恩。
“天哪,有人死了。”吉恩驚愕地說。
“淹死的嗎?”妮娜把香腸鏟出鍋,“海邊有淹死的遊客不奇怪。”
“嗯……是淹死的。”吉恩嘀咕,“目擊者堅稱他們看到海怪把遊泳者拖下水……這太荒唐了,準是他們產生了幻覺。”
三人坐在餐桌邊,妮娜往莉歐娜的盤子裡撥了好幾根香腸,然後教育她:“身邊沒有大人時絕對不可以下水玩,每次遊泳都要帶上遊泳圈,記住了嗎莉娜?”
“記住了,妮娜阿姨。”莉歐娜乖巧地說。
吃過早餐,莉歐娜收拾好泳具,跟著監護人前往海邊。
蹲在籬笆邊的貓看了看莉歐娜的背影,扭頭拐到街角幽暗的小巷裡。
幾秒鐘後,小巷裡走出來一位身穿墨綠色長袍戴著尖頂帽子的女人。
女人左右張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到了想找的人。
蓄著長胡子的老頭坐在馬路對麵的長椅上,舉起手中的冰淇淋向她致意。
“早上好,米勒娃。”他說。
“早上好。”米勒娃·麥格匆匆穿過馬路,“你遲到了,阿不思。”
“我得向你道歉,要查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沒料到我會耽擱那麼久。”鄧布利多眨了下眼睛,“街道儘頭有個冰淇淋鋪,他們家的覆盆子冰淇淋味道很不錯,我建議你去嘗嘗。”
“拜托,阿不思。”麥格歎了口氣,“你知道我內心有多麼不安,那條關於神秘人的流言……”
“流言在未被證實其真實性之前也隻是流言。”鄧布利多說,“讓我們回歸正題吧,我讓你做的事……”
“那戶人家很正常。”麥格皺起眉,“我按照你的吩咐觀察他們一個多星期了,你確定你查找的方向是對的嗎?他們就是再平常不過的麻瓜。”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確實是平常的麻瓜,但是很遺憾,他們收養的孩子不是麻瓜。”鄧布利多說,“我在前段時間進行了細致的調查,結果真的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麥格屏住呼吸,“那個女孩難道真的是……”
“我可以確定,她就是當年失蹤的孩子。”鄧布利多嚴肅地說,“那個被萊斯特蘭奇和賽爾溫藏起來的孩子。”
“梅林啊……”麥格喃喃道,“她父親的身份確認了嗎?”
“還需要進一步的查證。”鄧布利多簡潔地說。
麥格表情複雜。
“哦,甜筒要化了。”鄧布利多抽出魔杖,對著不斷融化的奶油施了個魔法,“現在跟我講講你這一個星期觀察到的事吧。”
麥格深呼吸,等心情漸漸平穩後,她說:“那個女孩在他們家生活得很好,他們沒有虐待她。這戶人家的女主人還不錯,不過男主人……”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委婉地說,“他作為監護人不太合格。”
“那個女孩呢?”鄧布利多挑起眉毛。
“她很聽話、很懂事,總體來說是個好孩子。”麥格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是個善良的女孩,經常隨身帶著貓糧,似乎很喜歡小動物,我第一次見她時她還想喂給我食物。”
“看來你對那個孩子印象不錯。”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說。
“就算她的父母是十惡不赦的人,也不應該把他們犯下的錯推到她的身上。”麥格中肯地說,“她的生活環境還算正常,監護人也是擁有正常善惡觀的普通人,如果她被萊斯特蘭奇養大,我們才要擔心。”
“是,你說的有點道理。”鄧布利多說,“莉歐娜六歲前生活在孤兒院,六歲後被收養,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沒有給予這個孩子無私的如父母般的愛,卻給了她正常的教育,這是萊斯特蘭奇夫婦沒法給她的。”
“來說說你在這段時間調查到的事,阿不思。”麥格說,“她究竟是怎麼……”
“故事的起點在一家孤兒院,米勒娃。”鄧布利多眼神深邃,“不過我的調查,並不是從孤兒院開始的。”
……
莉歐娜的現任監護人是妮娜·布蘭特和吉恩·布蘭特。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莉歐娜的監護人,是因為莉歐娜的養父母威廉姆斯夫婦不幸在煤氣泄漏事故中死去了。
威廉姆斯夫婦死後留下了數額龐大的遺產,布蘭特家的鄰居經常看見律師來他們家拜訪,處理財產的問題。
鄧布利多沒能從鄰居口中知道布蘭特夫婦搬家去了哪裡,因此他輾轉找到了曾為莉歐娜服務的律師。
那家律師事務所非常有名,鄧布利多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律師通常都不是好糊弄的人,鄧布利多用了些“巫師的小把戲”才順利地讓他開口。
米勒娃·麥格對布蘭特夫婦的印象不算太糟糕,但是曾為莉歐娜服務的律師對布蘭特夫婦異常蔑視。
他把布蘭特夫婦形容為“聞見屍體味就想來分一杯羹的禿鷲”。
“他們想搶奪屬於那個女孩的遺產,先生。”律師說,“他們當然不會成功,他們收入水平非常一般,也隻請得起素質一般的律師,而我擁有整個倫敦最好的律師團隊。”
監護人判決生效前,威廉姆斯家的遺產就被轉移到了基金會,那些錢一個子兒都沒落進布蘭特夫婦手裡。
“能給我講講那個女孩的事嗎?”鄧布利多雙手交叉,坐在沙發上。
律師點點頭,“她很聰明……非常聰明。”
“舉個例子。”鄧布利多說。
“法律是很複雜的,一開始得知我要為一個六歲小孩打官司時,我有點擔心她不能理解我的工作,沒有她的配合,我很難替她打贏官司。”律師直白地說,“不過在我和她接觸過之後,我發現她完全可以理解各項法律的概念,我和她的交流是沒有障礙的……彆的六歲小孩能做到這一點嗎?他們不能,他們連遺產繼承法是什麼東西都搞不懂。”
鄧布利多說:“你怎樣評價那個女孩?”
律師沉思片刻,“她是個天才,唯一令人惋惜的是她有一個不幸的家庭……其實莉歐娜最初的監護人人選並不是布蘭特夫婦,而是她待了六年的孤兒院的院長。”他搖頭,“可惜沃森院長出意外去世了。”
“那麼,能告訴我孤兒院的地址嗎?”鄧布利多思索著說,“還有她曾經的學校地址……以及現住址。”
……
要調查的事情實在太多,鄧布利多知道了莉歐娜的現住址,於是他派了米勒娃·麥格觀察莉歐娜所在的家庭,他本人則繼續調查彆的事。
莉歐娜沒轉學前在一個私立小學上學,地點就在倫敦,然而鄧布利多接下來沒有去這個小學,而是舍近求遠,去了沃金沃森孤兒院。
沃金沃森孤兒院好像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吸引著鄧布利多前往。
當他站在孤兒院大門前,他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鄧布利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湯姆·裡德爾,他也是孤兒院出身,在孤兒院長大,現在疑似是他孩子的莉歐娜也生活在孤兒院……這就好像是命運重啟。
孤兒院的負責人已經不是沃森夫人了,年輕的吉安娜女士成了新院長。
好在吉安娜以前就是孤兒院的管理人員之一,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她也認識莉歐娜。
“莉歐娜?是的,我記得這個孩子。”吉安娜說,“我差不多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大概在一歲多的時候來了我們的孤兒院。”
“對於她的身世,你是否了解些什麼?”鄧布利多開門見山地問。
“很抱歉,我並不知道。孤兒院的大部分孩子都是被拋棄的,我們沒辦法查到他們的父母是誰。莉歐娜的情況要特殊一些,她原來待在另一個孤兒院,後來孤兒院拆遷,她就到了沃金沃森孤兒院。”吉安娜說。
“你覺得莉歐娜是個什麼樣的小孩?”鄧布利多說。
吉安娜仔細回憶,“聽話,不給大人惹麻煩,學習成績很優秀……彆的孩子還認不清字母的時候,她就已經能很順暢地讀童話書了。”
“她一直這麼聽話懂事嗎?”鄧布利多提示,“大多數孩子在這個年齡都很活潑淘氣,像她這樣安靜的小孩很少見。”
吉安娜認真想了想,“莉歐娜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安靜聽話的,不過她也和彆的小孩起過衝突……安德魯罵莉歐娜是個怪人,莉歐娜就和他打了起來,這件事是安德魯做錯了,但莉歐娜的行為也有點過火,她往安德魯眼裡扔沙子,還把蛋糕蓋在了他臉上。之後我們對兩個孩子進行了批評教育。”
“怪人?”鄧布利多抓住了重點,“她這些年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安德魯為什麼會那樣說莉歐娜?”
“小孩子能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吉安娜女士完全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安德魯說莉歐娜能和蛇說話……怎麼可能?這都是小孩子的臆想罷了。”
可是鄧布利多的內心沒有他表麵那樣平靜。
莉歐娜能和蛇說話!
如果這是真的,這說明她身上有斯萊特林家族的血統,她是伏地魔的後代。
“……她有朋友嗎?孤僻嗎?”鄧布利多謹慎地問,“有沒有和她關係親密的同齡人或者長輩?”
“有。莉歐娜和阿加莎·克雷斯很要好,她們同齡,還是室友。”吉安娜說,“莉歐娜不是那種性格暴躁的小孩,事實上她從小到大隻和安德魯打過架。”
這個回答讓鄧布利多稍微放下了心。
湯姆·裡德爾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展露出了危險的思想傾向,他霸淩孤兒院的同伴,虐待小動物,到了霍格沃茲又裝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每個人都誇讚湯姆·裡德爾,他們誇讚他是個好學生、誇讚他勤奮努力、誇讚他出色的外表……可是每個人都沒料到他後來成了殺人如麻的黑魔王。
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莉歐娜應該是個正常的小孩。
“你們了不了解收養莉歐娜的威廉姆斯夫婦?”鄧布利多問了下一個問題。
“孤兒院對每個被收養孤兒負責,我們了解每一戶收養家庭的情況。”吉安娜說,“威廉姆斯家非常富有,他們夫妻受過良好的教育,能夠給莉歐娜提供很好的生活條件……但威廉姆斯家發生了可怕的意外。”
“我聽說了,是煤氣泄漏事故。”鄧布利多皺眉。
“對,煤氣泄漏。”吉安娜感慨地說,“莉歐娜逃過了一劫,上帝保佑這個可憐的小家夥。”
鄧布利多說:“我注意到你幾個月前才剛剛擔任院長的職位。”
“是的,我們的老院長意外離世了。”吉安娜勉強地說。
她的表情告訴鄧布利多——她不願意過多談論這件事。
鄧布利多拿出魔杖揮了揮,吉安娜眼神恍惚了一下,接著說:“我們一直懷疑院長是被謀殺的,可是警局找不到她的死因……那天我和沃森夫人一起去商場購物,她結賬離開,告訴我她會在門外等著……結果我出來她就不見了。”她眼圈慢慢變紅,“一個小時後,有人報警說在河邊看到了一具屍體,然後我們才知道沃森夫人她……”
吉安娜抽出一張紙巾擦掉眼淚,“死亡證明上說沃森夫人是猝死,因為她體表沒有任何傷痕,法醫翻來覆去地驗屍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真的很奇怪,她身體一向很好的,而且她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離鎮上十五英裡遠的小河溝呢。”
“我深表遺憾。”鄧布利多沉穩地說。
這起死亡案件不同尋常,鄧布利多如此判斷。
沃森夫人的死很可能不是個意外,她是被巫師殺死的。有巫師綁架了她,帶她幻影顯形,所以她的屍體忽然出現在遠離小鎮的河溝邊,法醫也無法驗明她的死因——麻瓜當然辨認不出殺戮咒的痕跡。
交談到最後,鄧布利多從吉安娜女士手中得到了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合照,孤兒院的孩子們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莉歐娜也在人群裡。
她的確外貌出眾,在一堆孩子裡很顯眼。
鄧布利多深深地看了一眼照片,將它收了起來。
……
拜訪完沃金沃森孤兒院,鄧布利多決定去莉歐娜待過的私立小學轉轉。
鄧布利多調查的終點是莉歐娜的小學,她曾經的班主任和鄧布利多進行了會麵。
“我對這個孩子印象深刻。”班主任坐在辦公桌後打量鄧布利多,“請問你是她什麼人?”
“一個關心她現狀的人。”鄧布利多說著,揮了下魔杖。
班主任愣了愣,隨後溫和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了解一下莉歐娜上學期間的情況。”鄧布利多說。
“她很優秀。”班主任毫不掩飾自己的讚美,“她是我這些年遇到的最聰明的學生。”
優秀、聰明……鄧布利多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從彆人口中聽到這個評價了。
每個熟悉莉歐娜的人都是這樣誇讚她的,聰明和優秀就像她身上的標簽,彆人會自然而然地把她和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
“她興趣愛好很廣泛,會吹豎笛、會彈鋼琴……”班主任拿出一盤錄像帶,“這是她剛轉學時參加班級晚會的錄像。”
錄像裡的黑發小女孩拿著豎笛為節目伴奏,她吹得相當不錯,節目結束後贏得了響亮的掌聲。
鄧布利多看完了錄像,然後說:“我聽說她的父母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沒錯,剛開始我還不信呢,他們一家人關係很親密,她母親每次都來參加她的家長會。”班主任唏噓地說,“後來威廉姆斯家……唉,你應該知道的,煤氣泄漏。”
“她人際關係怎麼樣?”鄧布利多問,“她擅長社交嗎?”
“她在班裡人緣不錯。”班主任回答,“沒聽說她和哪個同學有過矛盾。”他意有所指地說,“這是座富人小學,來這裡上學的非富即貴,不是每個富有的家庭都能把孩子教得這麼好,她謙虛懂事,而有的小孩就……呃,難以管教。我認為這孩子比較早熟,也許這是她的經曆導致的……”
作為一個小孩,莉歐娜表現得無可挑剔,幾乎沒有孩子能像她一樣獲得大人的一致稱讚。
……
“從目前的信息來看,她是個好孩子。”鄧布利多說,“儘管我清楚孩子是無辜的,但當我從那些人口中得知了關於莉歐娜的真實情況,我真的鬆了口氣。”
“人們很難擺脫有色眼鏡,阿不思。”麥格說,“我也一樣,我觀察那個女孩,但更多的時候我是在審視那個女孩……直到我看見她溫柔地對待貓狗、慢慢了解了她的生活,我才發現我的心態有點問題,她是個一無所知的小孩子,我不應該以那樣嚴苛的目光審視她、試圖尋找她的錯誤。我看著她,總是不自覺地想到萊斯特蘭奇……想到神秘人。”
“米勒娃,主要影響我的不是偏見……是賽爾溫。”鄧布利多低聲說。
某些證據表明,偽裝成麻瓜的賽爾溫和莉歐娜有過密切的接觸。
在他們接觸時,賽爾溫有沒有對莉歐娜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莉歐娜是否知道賽爾溫的真實身份?賽爾溫是怎麼死的?鄧布利多迫切地想搞明白這些。
除了當事人,沒人能說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賽爾溫死了,還活著的當事人是莉歐娜,鄧布利多隻能從莉歐娜這邊入手。
“我們接下來要乾什麼?”麥格擔憂地問。
鄧布利多答道:“我想,我們是時候主動接觸那個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