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爾溫這幾天可算體會到了小孩子有多煩人。
莉歐娜簡直是人形自走版《十萬個為什麼》,她肚子裡怎麼有那麼多問題要問呢?
怎樣才能學魔法、怎麼去霍格沃茲、彆的國家有巫師嗎、麻瓜和小動物可以學魔法嗎、魔法部是什麼、梅林是什麼、傳說中的狼人吸血鬼是不是真的……這類問題還算好回答。
而彆的巫師都住在哪裡、巫師和麻瓜吃的食物一不一樣、亞瑟王和梅林的基情是真的嗎、麻瓜父母生的孩子為什麼也有幾率擁有魔法、英國有多少巫師人口、世界有多少巫師人口之類的問題就有點難以回答了。
“……是的,霍格沃茲,巫師學校,去那兒才能學得到魔法。怎麼去?當然是坐火車……你在說什麼傻話?巫師並不是隻有英國有……麻瓜就是麻瓜,永遠不可能學會魔法。梅林是一個偉大的巫師……沒錯,世界上確實有狼人和吸血鬼……”賽爾溫厭煩地窩在沙發裡聽莉歐娜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他一邊聽莉歐娜提問一邊不耐煩地解釋,“魔法部裡的人都是一群蠢貨和懦夫,一群趴在鄧布……腳下搖尾巴的狗。”
賽爾溫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莉歐娜捕捉到了他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
魔法部裡的人是趴在誰腳下搖尾巴的狗?鄧布……這個發音是鄧布利多?
莉歐娜對鄧布利多的印象相當深,因為這是為數不多的在開場動畫中出現的人名。
鄧布利多是伏地魔的敵人,是他的強勁對手。
賽爾溫作為伏地魔的下屬無疑是討厭鄧布利多的,他念鄧布利多的名字時語氣很奇怪,那些音節在他口中快速地繞了一圈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根本不想提起那個人名。賽爾溫仇恨鄧布利多,而且他……好像有點害怕他?
“魔法部是趴在誰腳下搖尾巴的狗?”莉歐娜追問,“魔法部都乾什麼?他們管理巫師嗎?魔法部和麻瓜政府一樣嗎?”
她知道,適度的追問不會引起懷疑,她的問題是很正常的,賽爾溫頂多會避而不談,不會拒絕她的提問。
莉歐娜的判斷總是正確的。
賽爾溫果然回答說:“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我們留到以後聊。”他慢慢皺起了眉,又對莉歐娜說,“並不是每個巫師都是值得信任的,有些巫師會想要欺騙你、傷害你……擦亮眼睛莉歐娜,如果你以後遇到了彆的巫師,不要輕易相信他們,他們可能是說謊者、懦夫和偽君子。”
“我知道了。”莉歐娜縮了下脖子,連忙點頭,“世界上有好人有壞人,我能分得清。”
真好玩,賽爾溫很可能就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惡人,結果一個惡人在教導莉歐娜不要輕易相信彆人。
賽爾溫在培養她對他的信任感,還趁機抹黑了一把他的敵人們。
莉歐娜認為賽爾溫本身就是不可信任的。他潛伏到莉歐娜身邊的初衷是為了監視她還是為了保護她?也許他會看在莉歐娜是他主人的女兒的份上儘心儘力地保衛她的安全?
莉歐娜沒有被人保護的習慣,能保護自己的當然隻有自己。賽爾溫對伏地魔或許是忠誠的,但他對莉歐娜不一定是忠誠的。
是時候換個話題了,換一個輕鬆點的話題,換一個不那麼敏感的、能讓賽爾溫卸下防備的話題。
莉歐娜明白在談話陷入僵局時及時轉移話題的重要性。
於是她問:“魔法都有哪些呢?巫師會像童話裡一樣熬魔藥嗎?”
“是的,我們會。”賽爾溫說,“魔藥學是霍格沃茲一門很重要的課程,除了魔藥,你還要學變形術、魔咒、占卜、魔法史……”
變形術?賽爾溫把自己變成了弗萊明老頭的樣子,這應該也是變形術吧?魔法果然很神奇!
“童話書裡還說,巫師會變成貓頭鷹在黑夜裡飛。”莉歐娜感興趣地說。
“某些變形術高明的巫師確實可以做到……”賽爾溫的眉頭又皺緊了,“不要再提那些傻瓜童話書了,莉歐娜,那裡麵的內容實在太蠢了。”
“好吧……”莉歐娜失落地嘟囔,“我再問最後一個和童話書有關的問題——我在書上讀到巫師是用水晶球占卜的,水晶球真的能預知未來嗎?”
“我們不僅用水晶球,還用茶葉、火焰、星象這類東西進行占卜,種類很多。”賽爾溫說,“要我說,那些預言通常是不靠譜的——非常、非常不靠譜。基本上都是騙人的把戲。”
“基本?也就是說世界上確實存在少數會做真正預言的巫師?”莉歐娜覺得有趣。
賽爾溫不悅地盯著她。
莉歐娜知道她這時應該再轉移一下話題。
“和我多說說魔藥吧!魔藥是用來治病的嗎?”她說。
“魔藥的功效也是多種多樣的。普通的魔藥治療感冒、皮蘚、骨折……某些少見的魔藥功效就比較奇特了。”賽爾溫說。
莉歐娜身體前傾,“是哪種功效呢?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神奇功效嗎?”
賽爾溫麵頰抽動,微笑了起來,“是的,神奇的功效。有一種魔藥能給人帶來幸運——福靈劑,喝了它的人會擁有好到難以置信的運氣。”
“太神奇了!”莉歐娜感歎,“福靈劑聽起來好像很稀有,它很貴吧?”
“很稀有,很珍貴。”賽爾溫點了點頭。
“那麼,”莉歐娜隨意地問,“有沒有一種魔藥能夠讓人長生不老呢?”
賽爾溫的手臂突然痙攣了一下,他的灰眼睛猛然睜大了。
莉歐娜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壁爐裡燃燒的火焰把她的臉照亮了。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仿佛她提出的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
但不知怎麼回事,在賽爾溫的眼裡,莉歐娜的臉和伏地魔的臉重合在一起了,恍惚間,他差點以為麵前坐著的是伏地魔本人。
賽爾溫用乾枯的手抓住左臂——他刻著黑魔標記的左臂。
自從黑魔王消失,他左臂的黑魔標記再也沒有給他帶來燒灼的痛苦。可就在剛剛,他手臂上傳來了那種熟悉的幻痛,那感覺一閃即逝,快到他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痛楚。
“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賽爾溫慎重地、以前所未有的眼光觀察著那個女孩。
莉歐娜聳了下肩膀,說:“童話書上說了,女巫為了永葆青春美貌用活人煉製魔藥……”
聽到她的回答後,賽爾溫心神一鬆。
他暗嘲自己剛剛大驚小怪,莉歐娜是個孩子,不管她的血統多高貴、潛力多強大,現在也隻是個孩子——一個一無所知的孩子。
“彆再提那些該死的愚蠢的童話書了,莉歐娜。”賽爾溫心煩意亂地說,“你是個小巫師,不要整天沉迷在麻瓜的事物上。”
“我的爸爸媽媽也是麻瓜啊,妮娜阿姨和姨夫也是麻瓜。”莉歐娜裝成忐忑不安的樣子試探賽爾溫的態度。
“等你長大一些,你會離開他們。”賽爾溫聽莉歐娜提起她的監護人後更加心煩了,“這是你必須要經曆的事情,你要接受它,莉歐娜。”
賽爾溫說完這些後抿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說出更殘酷的話。他極度討厭麻瓜,更討厭莉歐娜生活在麻瓜中間,可他不能讓他的乾預態度顯得過於明顯。莉歐娜是個不太好糊弄的小孩兒,賽爾溫對她灌輸太多這樣的思想可能會起到反效果,她其實很聰明,好奇心旺盛也算是一個優點,賽爾溫能感覺出她的不同。
莉歐娜默不作聲地盯著腳尖,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你哭什麼?”賽爾溫真的要抓狂了,他把自己的畢生耐心都給了莉歐娜,結果她卻哭了,還是因為她的麻瓜監護人哭的!
賽爾溫焦灼地抓著左臂,開始認真地思考怎樣才能悄無聲息地殺掉莉歐娜的監護人。
麻瓜對那個女孩的影響比他想的還要大,他絕不能讓麻瓜繼續影響她。然而殺掉麻瓜就代表他要放棄這片刻的安穩生活繼續顛沛流離,賽爾溫沒能力在逃亡的時候帶著莉歐娜這個小孩子……如果他殺人之後行蹤暴露,魔法部查到附近很可能會順帶發現莉歐娜的真實身份。
賽爾溫拚命抑製住殺人的衝動,耐著性子對莉歐娜說:“不要再哭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人人都會經曆這一天……”
“我不是因為妮娜阿姨才哭的,我的爸爸媽媽和我沒有血緣關係……”莉歐娜抽噎,“你之前說了,巫師和巫師組成家庭,他們的孩子也會是巫師,那我的親生爸爸媽媽呢?他們會不會也是巫師?我為什麼會到孤兒院裡,他們為什麼要拋下我?我也想有爸爸媽媽啊……”
賽爾溫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這我不知道,英國有這麼多巫師,我怎麼可能知道你爸爸媽媽的事?”他過了一會兒才說,“等你長大了,你可以自己去查。”
“有道理。”莉歐娜哭了幾分鐘後止住眼淚,淚汪汪地起身道彆,“我該回家了,不然妮娜阿姨會不高興的。再見,弗萊明爺爺。”
“再見。”賽爾溫乾巴巴地說。
莉歐娜離開了弗萊明家的屋子。
和賽爾溫接觸的這兩天,莉歐娜不管怎麼旁敲側擊,賽爾溫都不肯對她說鄧布利多和魔法部的事,也從不對她提起她爸爸媽媽的事,他連近在咫尺的倫敦對角巷都不曾透露分毫……
這位食死徒隻說他認為該說的東西,至於彆的,隻要莉歐娜稍稍過線一點點,他就會以各種理由搪塞她,避免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沒關係,莉歐娜隻需要知道一些常識就夠了,其他相關情報可以去對角巷獲取。
賽爾溫不是莉歐娜唯一的獲取情報的途徑,但他是最便捷的情報獲取工具。他懂的也很多,最重要的是他是局內人——他了解伏地魔、魔法部、鄧布利多、鳳凰社,還了解開場動畫中被提及的另一個重要人物波特家。
賽爾溫知道這些情報,卻不肯對莉歐娜透露情報,莉歐娜連續套話也沒辦法讓他開口,她目前能力不足,又不能做得太過火。
如果賽爾溫不開口,他知道的情報就失去了價值,情報失去價值,賽爾溫這個人在莉歐娜心裡也就失去了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