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桑俞主動收拾了碗筷，遲未晚靠著廚房門框看著他在水池邊洗碗的樣子覺得這一幕溫馨極了。

“小魚，你好像一個賢夫。”

桑俞手下一頓，笑著看她，“那你要娶我回家嗎？”

遲未晚眼珠子轉了轉，勾唇一笑，“我考慮考慮吧。”

桑俞把碗碟都擺放到相應的位置，重新清洗了一遍手，抽了張擦手巾擦拭著手上的水珠，摘下了身上的圍裙掛起，回身發現遲未晚還在看他，眉眼間儘是溫柔，他唇角揚起，“那我一定好好表現。”

飯後她仰躺在兔子沙發上消食，腳擱在腳蹬上，吃飽了後整個人姿態舒展，“小魚，我想吃冰淇淋。”

“好，我給你拿，要什麼味兒的？”

遲未晚歪過頭去看他，“你知道的。”

兩人對視一下，溫馨無比。

“哦，對了，冰箱裡的菜明天處理掉吧，我不會做，也懶得找人上門做了，反正五一也快到了。”

桑俞取了一取冰淇淋，打開了蓋子，放好勺子遞到她麵前，“我來做吧。”

“對哦，你會做飯誒。”遲未晚想起了他生日時自己沒機會吃到的那頓飯，“桑俞，對不起啊。”

“不要說對不起，生日蛋糕，生日禮物，生日祝福，我都收到了，我很開心。”桑俞溫柔地看著她，“我喜歡你叫我小魚。”

遲未晚挖了一勺冰淇淋，眼睛圍著他打轉，“好吧小魚，我明天想喝小魚湯。”

“現在就可以。”

“嗯？”

兔子沙發一陣搖晃後慢慢悠悠停穩，兩雙長腿交錯著伸出沙發，沙發裡的兩人靠坐在一起，姿態親昵。

“你彆鬨。”她推著他的胸膛。今天下午他背她的時候就發現了，看起來瘦瘦高高的人骨架竟然這麼寬，背也寬，胸膛也寬，而且還有肌肉，手臂很結實。

“晚晚，那天晚上……我都記得……”

被他攬著腰，她一手還舉著冰淇淋，整個人窩在沙發裡，躲都沒地方躲，提起那天晚上，她臉已經開始發熱了，“桑俞，冰淇淋要化了。”

“晚晚，我也想嘗嘗。”

她算是看穿了，抿著唇看他，“真是好粘人的小魚。”

桑俞用唇角去蹭她的下頜，“晚晚……”

遲未晚看著他，好整以暇地逗他，“如果你哭出來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親你。”

“原來晚晚喜歡這樣的嗎，我可以……”

“打住！”遲未晚維持著表麵的鎮定，推開了他的下巴，“冰淇淋拿著凍手了，你彆鬨了，讓我好好吃完冰淇淋。”差點被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勾了神。

他在親吻這件事上好像異常熱衷，小雞啄米似的又親了一下她的下巴，還親昵地蹭了蹭，“我來拿。”

冰淇淋就這麼輕鬆地被接到了他手裡，遲未晚看著已經遞到嘴邊的勺子，猶豫著要不要下口。

“算了，你還是自己吃吧，我去洗漱了。”說著她就要起身，卻被腰間的手一把帶了回來。

身側的人又纏了上來，“那你喂我好不好？”

遲未晚終於在他渴望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接過他手中的冰淇淋，將勺子遞到他唇邊，“張嘴。”

桑俞也不在鬨騰，滿足地吃著冰淇淋，攬在腰間的胳膊卻一直沒有鬆開，眼神也一直跟著她轉。

他今晚，好像有點不對勁，格外粘人。

“你有心事嗎？”遲未晚又遞了一勺到他嘴邊，“我喜歡看小魚吐泡泡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桑俞背脊一僵，半晌後接過冰淇淋盒子，放到了茶幾上，下巴擱在她頸窩，極其依戀地貼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你覺得我長頭發好看嗎？”

遲未晚撚了一縷，質感細膩柔軟，柔順又漂亮，也沒有分叉，又從他下巴下掙出來，捧著他的臉仔細觀察。他的五官比例很出色，臉部輪廓線條溫和流暢，配上他的長發，有一種彆樣的古典美。

“好看啊。”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理所當然嗎，無論是客觀還是主觀，她都覺得好看。

遲未晚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眉心，“頭發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彆人怎麼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不喜歡，不要因為彆人的看法閹割自我。有時我也會迷失，那個時候我就會閉上眼睛，問問我的心，到底什麼對我而言才是重要的。”

她的手輕輕蓋住他的眼睛，“放輕鬆，慢慢呼吸，你會知道答案的。”

半晌，遲未晚放下了手，桑俞睜開了眼睛，神色中是濃濃的依戀，抱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剛開始蓄發是不想讓彆人看見那些疤，後來有人開始說我娘，不男不女。那些我都不喜歡，不喜歡他們，也不喜歡自己，真的很討厭。”

“嗯。”遲未晚聽得認真，感受到了他濃濃的自厭惡情緒，捏捏他的虎口安撫他。

“那些疤也長不好了，像補丁一樣，時刻提醒著，我是破破爛爛的，我一點也不喜歡。”

“嗯，我也不喜歡。”感受到桑俞背脊一僵，遲未晚輕撫著他僵硬的後背，語氣有些抱怨，“要我哄好久呢。”

感受到他的肌肉放鬆下來後，她唇角帶笑，輕輕吻了他一下，“但我不是不喜歡你的疤，我是不喜歡那些傷害過你的，真的很討厭。”

她伸出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們小魚今天是不是在外麵受委屈了？”

桑俞眼眸低垂，抿了抿唇，“今天路過公園的時候，有個人說我不男不女的，和你不相配。”

“噗。”她實在是沒憋住，捏了捏他的臉，“下次誰在這麼說你就狠狠凶他，叫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他才瞎了眼，我們小魚明明是最好的，凶不過也沒關係，撒嬌的話我會哄你的。”

“嗯。”桑俞害羞地點了點頭。

“現在乖乖去洗漱吧，嗯？”

桑俞不舍地放開了懷裡的人，隨之而去的還有令他眷戀的那抹馨香。

黑暗中他和枕邊的那隻棕熊對視，晚晚，因為你的喜歡，所以我也開始有點喜歡自己了。

第二天上午第二節課還沒上完，班級群裡就發了通知，今天下午那節課的老師因為出差暫時把課調到五一後了，這個消息一出，班級又是一陣騷動，因為這就意味著上萬這節課就可以準備歡度五一了。

“一一，你五一有沒有什麼出遊計劃？”遲未晚杵了一下蔣怡，還有十分鐘下課，教室裡充斥著隱隱的躁動，老師連講課的聲音都大了一個度。

“我要回家一趟，給我奶奶祝壽。”蔣怡已經開始提前收拾文具了，“你呢，你有什麼計劃？”

“我想出去玩，但還沒想好去哪兒。”遲未晚瞄了一眼時間，八分鐘了，她也開始收拾東西。

“我先溜了哈，放學人太多太急了，我等會兒要趕車。”蔣怡說話間摸了包，腿已經放在過道上了，抓住老師一個轉身直接從後門口溜了出去。

“……”真是身手敏捷。

遲未晚偏頭去看桑俞，發現他也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不到五分鐘了，教室裡的躁動老師已經壓不住了，索性合了書讓大家自習了。

“小魚，我們午飯吃什麼？”

桑俞看著她笑，“不是要喝小魚湯嗎？”

遲未晚眼神慢慢飄開，淡淡地應了句，“好吧，那就喝小魚湯吧。”看來自己以後說話得多注意了，不然扔出去的回旋鏢可能隨時都會紮回自己身上。

……

她站在廚房裡，發現自己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就隻是看著桑俞切菜，洗魚，不過動作大都賞心悅目，看得她頻頻點頭，他時不時會轉頭對她笑。

“晚晚，幫我拿一下油好嗎？”

“哦，好。”遲未晚看著一排油有些疑惑，“你是要菜籽油，花生油，椰子油，橄欖油，還是……”

桑俞一聲輕笑，“菜籽油就好。”

“哦哦，好的，是要開始煎魚了嗎？”她把裝油的小瓶遞了上去。

“對，你再站遠一點吧，我怕油會崩到你。”

“那你不怕被油崩嗎？”

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頓了一瞬後回她：“我是勇敢的小魚。”

遲未晚一下子眼睛亮晶晶的，踮腳親了一下他的下巴，“那我封你為小魚勇士。”

“好了，我要倒油了。”桑俞擰開了火。

遲未晚一退好幾步，看著桑俞在試好油溫後，將魚順著鍋邊溜了下去，“呲啦”一聲，魚已經煎上了，隨著他的動作，一小撮鹽撒下去，又是一陣“呲呲啦啦”，她看不見鍋裡往出蹦的小油點，但觀察灶台確實有細密的油點濺出來，桑俞卻拿著鏟子站在鍋前動也沒動。

又看了一會兒，他輕輕掂了一下鍋，等到能晃動鍋底的魚以後翻了個麵，她若有所思，從廚房出去了。

桑俞往門口的方向跟了一眼，不禁笑著搖頭，以為她是覺得太無聊了。

過了一會兒，遲未晚又回來了，手機還拿著燙傷膏。

仔細觀察後發現他手上並沒有燙傷，“哎？”

桑俞訝然，捏了捏她的手指，“晚晚，沒事的。”

鍋裡的魚已經變成了奶白色的魚湯，飄香四溢，“已經好了嗎？聞著好香，我能嘗嘗嗎？”

桑俞將盤子裡的嫩豆腐塊兒下進鍋裡，又補了點鹽，“等沸起來就舀給你嘗嘗。”

遲未晚覺得自己像一個饞貓，就差晃著尾巴舔嘴巴了。

“會不會覺得很無聊？”桑俞蓋上了鍋蓋。

“不會，看你做飯我覺得很有趣。”她看著鍋蓋的小孔裡一點點冒著白氣，像個小煙囪。

“小魚，你覺不覺的，我們這樣像是在同居？”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會冒出這個想法。

桑俞舉著鍋鏟的手一頓，定定地看著她。

“喂，你看我乾嘛，看鍋啊，它是不是要溢出來了！”遲未晚看著鍋中的沸水不停地冒著白泡，那些白泡還有上湧的趨勢，連忙提醒他。

好在他及時切斷了火源，打開了蓋子。

“廚子分心哦。”遲未晚打趣他，然後迫不及待捧著碗湊了上去，看著那鍋魚湯。

桑俞暗鬆一口氣，接過碗打了一小勺湯吹了吹，又遞回給她。

遲未晚看到隻有一口的量癟了癟嘴，“這麼小氣啊。”

桑俞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語氣寵溺，“盛多了碗燙。”

她偷笑著抿了一口，“好鮮啊，你嘗嘗。”

桑俞就這她的手嘗了一口碗裡的湯，“嗯，還不錯。”

兩人對視的這一刻，遲未晚確定，他們從這種平凡又日常的瑣事中得到了幸福的體驗。

飯後兩人坐在陽台上消食，吃飽後人總是容易發呆，遲未晚偏頭發現桑俞的視線停在欄杆上一動不動。

“在想什麼？”

桑俞慢慢回神，瞳孔重新聚焦，視線卻望向了更遠的地方，“我在想，她為什麼恨我，又為什麼救我。”

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思緒飄到了哪裡，思索著摸了摸下巴，“那我們去看看她吧。”

桑俞的目光收回來，一時沒了聲。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去找遲未晚的手，交握的那一刻，他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