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你才輕輕地拍了下伊綴爾的後背示意她可以鬆開手了,伊綴爾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手,她抬手擦去眼淚,“你在外麵一定受苦了。”
受苦倒不至於,埃歐爾除了不讓你離開以外在物質上麵倒是沒有虧待你,你的生活質量沒怎麼受到影響,就是生的那一場病讓你有些遭罪而已,但真要說受苦了,那倒算不上。
伊綴爾又用雙手托起你的臉仔細觀察你,將你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任由她繞著你看了一圈,“我沒有受傷,一切都很好。”
“不,可你的眼神不是這麼告訴我的。”伊綴爾的洞察力敏銳,她在你的眼裡看到了些許疲憊。
你垂下眼簾,“但至少我回來了……至於我經曆的事情,我日後再和你細細說吧,現在我有些累了。”
聽你這麼說伊綴爾便說:“那你還是快些去休息吧,你還想再吃點什麼嗎?我讓廚房給你準備待會我再給你送去。”
你現在沒什麼胃口,可能是因為長途跋涉,你原本也許是有一些饑餓的,但是那份饑餓感早已在無儘的趕路中被消磨殆儘,你的腦袋昏沉沉的,那是長時間精神高度緊繃的後遺症,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睡一覺。
你對著伊綴爾搖搖頭,“我沒什麼胃口。”伊綴爾陪著你回到你的房間,在你離開的那段時間裡你的房間都有精靈定期打掃,家具床鋪上纖塵不染,來你房間最多的就是伊綴爾,尤其是在你失蹤的頭兩個月,她時常來你的房間裡一待就是一下午。
“床鋪都是前些天剛換的,你要先去沐浴嗎?”伊綴爾說個不停,說的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哦對了,你的沐浴劑我換了個香味,因為前些天杜伊林摘了些雪鬆回來,那味道很清新,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所以就做成了沐浴劑。你瞧——我真是有先見之明,料到了你會回來的,現在這沐浴劑正好派上了用場。”
“伊綴爾。”你輕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你可以不用一直保持笑容的。”
聞言,伊綴爾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她的聲音裡染上幾分哭腔,“抱歉,其實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預想過我們的分彆,但絕不是以這種形式。”以這種殘酷而痛苦的形式。
你抬手擦去伊綴爾眼角的淚水,“還好你跟我一道回了房間,要是被圖爾鞏殿下看見我弄哭了他心愛的女兒,唉,那我真是罄竹難書呀。”
伊綴爾的雙眼含著淚光,她的唇角上揚,“他才不會怪罪你呢,我們都那麼喜歡你,又怎麼會怪怨你呢?”
那可不一定,畢竟還有像埃歐爾那樣偏執的精靈,你想到埃歐爾臨死前怨恨的眼神,那個眼神你記得很清楚,當你與他對視的時候你沒有絲毫的恐懼,相反地,你的心裡騰升起一股隱秘的興奮。
你去浴室簡單的沐浴洗漱,用上了伊綴爾說的雪鬆香味的沐浴劑,果真和她說的一樣清新。
伊綴爾一直守在你的床邊,直到你躺在被窩裡,她半跪在床邊,牽著你的手,空著的手整理你額角的碎發,“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的。”
你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躺在熟悉的床鋪上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味,睡意如同潮水般向你襲來,你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你進入夢鄉,沉沉睡去。
過了許久伊綴爾才從你的房間離開,她走出沒多久就遇到了阿瑞蒂爾,後者聽說你回來的消息就匆匆地趕來詢問個究竟,“她回來了?沒受傷吧?我怎麼聽駐守邊境的士兵說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還帶了誰回來嗎?”
阿瑞蒂爾疑惑的問題統統在伊綴爾這裡得到解答,為了方便談話她們還找了個附近的小隔間坐下。
“所以你是說彌爾帶著重傷的格洛芬德爾從外麵急匆匆地趕回來?”阿瑞蒂爾總結道。
“是的,格洛芬德爾大人現在正在接受治療。”領地內的精靈醫師都趕來了,看樣子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說著,伊綴爾望向窗外,今晚夜霧濃重,幾乎將大部分的月光都遮擋了去,無法見到明月,精靈的心頭都感覺到了那一份壓抑和沉重感。
阿瑞蒂爾又說:“那她現在還好嗎?”
“她正在休息,她看起來很疲憊,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那就隻能等到她主動開口我們才能知道了。”伊綴爾歎了一口氣。
實際上當天晚上你睡得並不安穩,你的夢中總是出現那道沙啞粗糲的聲音,正是你之前在山洞裡躲雨的時候夢見過的聲音。
“人類的珍寶……內心卻是那麼黑暗,你又怎麼甘心和精靈混跡在一起,憑你的野心應該有更大的作為,而不是被當成一樣物品來稱讚。”
“來我身邊,我會助你達到榮耀巔峰——”
這種話語一聽就是騙人的,你上輩子就遇到過電信詐騙,那話術可比這個高級多了,因此你對夢境裡的那道聲音壓根就不理睬,比起這個,你倒是對夢裡“死而複生”的埃歐爾更有興趣一點,他的身上還殘留著你的箭矢留下的洞口,他惱怒地質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對我!?”
“因為你阻礙了我前進的道路,我曾經給過你機會的,既然你要留住我,那就得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現在看來你沒有這個實力,那就隻能成為我手下的冤魂了。”你的語調平淡,哪怕是在夢裡你也依舊能夠用武器“殺死”埃歐爾。
也不知道你將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多少遍,你終於從夢裡醒來,你的身體終於沒有那麼疲憊了,就是腦袋還在隱隱作痛,但還在你的承受範圍內,你從床上起來,屋外的天色陰沉,因此你也無法從光線來判斷現在幾點了,洗漱過後你走出房間,經過大廳的時候看見流水鐘才確認現在是中午時分。
那你睡得也不算太久,你站在大廳沒多久就有精靈來傳信,“圖爾鞏殿下想要見您。”
你就知道還免不了和圖爾鞏的談話,好在你已經事先做好了準備,你說:“我明白了,他現在在哪裡?書房嗎?”
“是的,他還說如果您沒用過餐,還請先用餐,他並沒有那麼著急。”
你可不相信他不著急,但你確實得要進餐了,你先是去了一趟餐廳,精靈端上為你準備的餐點,都很清淡但又易於吸收,適合身體虛弱的時候補充能量。
雖然已經很饑餓了,但你還是儘量慢條斯理地進食,你一邊咀嚼一邊思考待會怎麼應付圖爾鞏,你殺死那個泰勒瑞精靈埃歐爾是不爭的事實,但所謂的真相很多時候都是由還活著的人說出口的,也就是說你完全可以玩一些文字遊戲,而且就算真的要論起來,你這也算是正當防衛。
畢竟你看到的第一眼可是埃歐爾在攻擊格洛芬德爾啊,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幫助格洛芬德爾才對。
到時候你見到圖爾鞏就開門見山地說你們不小心殺死了一位泰勒瑞精靈,但都是那位死去的精靈的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
和精靈打交道多了就會發現他們這一種族也很護短,尤其是精靈的親族之間,簡直是護短到了極點。
而你身為與精靈交好的人類,而且還是人類王室的公主,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會選擇站在你這邊,想到這裡你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放下刀叉,你用餐巾擦拭唇角,而後前往圖爾鞏的書房。
你的腳步停在圖爾鞏的書房門口,你輕輕地敲了敲門,圖爾鞏的聲音很快從裡麵傳來,讓你不由得懷疑他是否一直在等待你,你打開門,先是對著圖爾鞏微微俯身行禮。
“你不必對我行禮,你現在的身體還好嗎?”圖爾鞏擔憂的神色和伊綴爾極為相似,倒不如說他們這對父女身上本就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你說:“多謝您的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圖爾鞏仔細地觀察你,他說:“你為什麼會獨自潛入戰場呢?”
圖爾鞏並沒有說戰場有多危險,因為從你能夠全身而退安全歸來就能看得出來你擁有自保的能力,甚至實力不俗。
“因為我想要檢驗我自己的實力,如果一直待在戰場後,那我又如何能夠成長起來呢?那些學會的劍術和箭術更沒有用武之地,難道要讓它們成為日後比賽時用來展示的東西嗎?不,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我想要把學到東西運用於實踐中。”
“更重要的是,隻有拿起劍才能獲得其他我想要的東西。”你說著,圖爾鞏沉默了許久,他突然發覺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了解你,他之前看到的隻不過是你表現出來的一方麵而已,而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你,侃侃而談的你,那才是真實的你。
“……那你想要的又是什麼呢?”圖爾鞏問道。
你淺淺地笑了起來,“這個,恕我不能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