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精靈為你製作的皮靴很結實,而且也不容易進水,哪怕剛才的水位都已經到你的小腿肚了,但你蹚過小溪來到對岸甩了甩自己的皮靴,表麵很快恢複乾燥,這就有些類似於你曾經所在的世界裡的速乾麵料,甚至比速乾麵料還要神奇。

你跺了跺腳,格洛芬德爾站在一旁笑著看你,接觸下來你才發現這是個多麼愛笑的精靈。

“現在呢?你又在笑什麼呢?”你問。

“沒什麼。”其實他心裡想的是你跺腳的樣子就和梅花鹿一樣,但他知曉你現在的心情不好,所以就沒主動說,和你相處這一段時間他才發現你也並不是每時每刻都保持著溫和性格的,倒不如說其實你真實性格算不得多好,他曾經有幸窺見過一角。

那是在你收到弟弟格林的來信時,你看著那封信的表情嘲弄,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在其他精靈口中你總是溫文爾雅的,言行舉止符合禮儀挑不出任何的錯誤來。

他其實一開始也並不想偷看你的,但因為他錯過了一開始和你打招呼的機會,所以隻能靜靜地站在花園的樹木後觀察著你的側影,隻見你送走捎信的精靈時還是笑著的,可是一等對方離開,你的笑容就因為看見信封上的名字而頓時消失。

你笑起來的樣子固然是美麗的,但你眉眼冰冷的模樣卻也是格外的美麗,所以格洛芬德爾才不忍心打攪你。

直到你看完信,然後冷笑著把信紙塞回信封裡,也是在這時,你才發現了躲在樹木後的格洛芬德爾,你的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嘲弄笑容。

就是那一次,格洛芬德爾忽然發現你並非溫柔得如同花朵。

可儘管如此,他也不覺得你是個多麼惡劣的人,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對你的底線因為那一份喜愛而無限放寬,他甚至還為你找了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比如你作為公主卻不得不遠離自己的家鄉寄居在精靈的領地,也許你是因為心中的不安而認為你的父母家人拋棄了你。

是啊,那麼多年不能再次見到家人,換做是誰心裡也會有怨懟的,更何況是你呢?

他不僅沒有因此覺得你性格惡劣,反倒是更加同情你的遭遇,因此對你的態度愈發放任。

精靈的喜愛就是這樣具有包容性。

你瞥了一眼格洛芬德爾,“接下來我們要繼續往哪裡走?”

“你想去哪裡呢?這取決於你。”他把選擇權交到你手裡,你左看看右看看的,最後隨便指了個方向,格洛芬德爾問:“我能問問你為什麼選擇那個方向嗎?”

“直覺,以及——”你拖長了語調,“我剛才在那個方向看見了一隻鬆鼠,那裡說不定有鬆樹。”

格洛芬德爾說:“好吧,就聽您的,公主殿下。”

“彆稱呼我為公主。”你說,“你還不如直接叫我的名字。”公主聽上去就像是個無力而蒼白的稱謂,如果真的要稱呼你,希望下次是直接稱呼你為國王。

“走吧彌爾洛斯。”格洛芬德爾與你並肩同行,其實你們真正的向導是那隻在樹枝間竄來竄去的鬆鼠,你們走走停停,最後果真在樹林裡發現了一棵鬆樹,而且還是碩果累累鬆樹。

那隻鬆鼠就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衝了上去,同時警惕地看看你們,生怕你們跟它搶鬆果。

你卷起袖子,走到鬆樹底下抬起頭仰望上麵的鬆果,格洛芬德爾說:“不如讓我來吧。”

“你是不相信我嗎?”你說。

你之前還真沒嘗試過爬樹,但既然現在你的體質都已經恢複到普通人水平了,那試一下應該沒關係的吧?這樣想著,你手腳並用,動作有些彆扭地沿著樹乾往上爬,雖然速度慢了點,但是至少你還在上升,你深吸一口氣,鉚足勁爬到最低的一個樹枝分叉,然後坐在這條樹枝上,一手扶著主樹乾,另外一隻手抬起來摘取頭頂的鬆果。

新鮮的鬆果表皮還是緊閉著的,摘下來以後還得要等它風乾一陣子外皮才會因為乾燥翹開,然後倒過來就能把這些鬆子給倒出來了。

你一連摘了好幾個鬆果放在懷裡,後來你的衣服口袋實在是裝不下了,你才把手裡的鬆果丟給格洛芬德爾,你低下頭對他說:“接著——”

格洛芬德爾站在樹下穩穩地接住你丟下的鬆果,看你摘得那麼快而且還摘了那麼多,那隻鬆鼠可真是氣壞了,嘰嘰喳喳地跟你理論,但你裝作沒聽見,還對著鬆鼠做了個鬼臉。

生氣的鬆鼠著急地就要來咬你,但是好在你在它攻擊你之前先一步爬下樹,你拍了拍衣擺,慷慨地對格洛芬德爾說:“這些就送給你了,當是禮物吧。”

格洛芬德爾收下那幾顆鬆果,並且一直都有好好珍藏。

後來你們一直沿著西麵走去,差一點就要到芬鞏的領地了,守在邊境的精靈還發現了你們,正奇怪你怎麼孤身一人跑到邊境這裡來,擔心你會出事就急匆匆地來到你身邊,結果才發現你身邊還跟著一位精靈。

“雖然有精靈保護您,但您這樣外出還是太危險了。”那位黑發精靈在離開前還不住地叮囑你,這樣的叮囑你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從人類口中,從精靈嘴裡,你逐漸感到厭煩,說到底你現在已經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隻是缺少一個檢驗的機會而已。

總有一天,你會通過實踐檢驗自己的實力的,這個想法在你心中生根發芽,並且在將來的某一個時刻付諸實踐。

格洛芬德爾能夠感受到你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低落,大概是因為剛才那個精靈說的話吧,他時不時悄悄地看你,你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煩了,就問:“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呢?”

你原本沒想要使用那麼差的語氣的,但是在格洛芬德爾麵前,或許是這個精靈看上去太過於包容你了,而且你還清楚地看見了他對你的喜愛,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已經見過你惡劣的一麵,所以你在麵對他的時候也不會像對待其他精靈那樣刻意戴上溫和的社交麵具。

從綁定這個公主模擬器以來你都在扮演一位和善優雅的公主,以此來換取民心,為的就是日後順理成章地奪得王位,但這樣的生活也會讓你覺得煩躁。

畢竟演戲演得太多了你也會感到疲憊,既然是格洛芬德爾撞見了你的真實一角,那他就要為自己的失誤承擔後果。

格洛芬德爾說:“請忽略剛才他說的話,他還不清楚你已經今非昔比了。”

你看了過去,“我知道自己的實力算不上多強大,但我不會放棄變強的嘗試,總有一天會讓你們刮目相看的。”

此刻的你表情平靜,可是眼瞳裡閃爍著的堅定卻是那樣的美麗,格洛芬德爾說:“我相信會的,這一天會到來的。”

你們沿著原路返回,等穿過樹林,接下來的路途都很平坦,你們就又坐在馬背上,悄悄地回到圖爾鞏的領地,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是個秘密,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在下馬前對格洛芬德爾說,格洛芬德爾先你一步下馬,他仰起頭,順著你的意思回答:“我知道,我誰都不會告訴,這個秘密將伴隨我直到生命終結。”

“你們精靈不是不老不死的嗎?”除非他們受重傷或者是心碎而死。

“是的,但我也無法確定自己以後是否會遇到什麼危險。”格洛芬德爾說,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抱著試探的心態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不會,但我會為你報仇。”你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悲傷是無用的東西,與其沉湎於哀傷中,不如看向未來。”

格洛芬德爾以為你會詢問他,如果你的死亡是否會為他帶來悲傷,那答案是肯定的,他或許會幾近心碎,但是到最後,等你們都走到宮殿大門口了,你都沒問這個問題。

他意識到了,你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為你悲傷又如何,為你憤怒又如何,你隻是單純地無視了這些看法。

但是如果是與其他精靈聊起這個話題呢?你也許就不會表現得如此冷漠了吧,隻有在他麵前才會展露出這樣冷淡卻真實的一麵。

這位金發精靈既為自己能夠觸及真實的你而感到榮幸,又為自己觸摸到了真相而心間泛起若有若無的憂愁。

你們回到宮殿裡,用過晚餐後你又收到了兩封來自多爾羅明的信件,分彆是你的弟弟格林還有你的騎士瑪麗,毫無疑問地,你先拆開了瑪麗寫的信。

幾年前你在離開多爾羅明的時候也有思考是否要帶走她,但是幾經考慮還是將她留在多爾羅明充當你的眼線,這幾年她都完美地完成了你交給她的任務,關注你的母親和父親還有格林的一舉一動,以及其他人類家族的動向,所以儘管你這些年待在精靈領地裡,但人類家族的情況你一清二楚。

在這封信裡提到了你的父親貢多在著手準備未來繼承人的交接儀式了。

當然這個儀式一時半會沒法完成,而且你的弟弟格林也才十四歲,就連你的祖父哈多也還身強體壯能夠上戰場殺敵,所以這個也還隻是個初步的想法。

看完瑪麗的信,你這才慢吞吞地拆開格林的信,這封信出乎預料的簡短,隻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我想見你,不久後你就會見到我的。

這封信輾轉了許多手才落到你手裡,你看了眼落款的時間,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

這就意味著,他很可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你真不想見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