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走到街口,黎溪掀起車帷,看到馮仁依舊跟在後麵。
她忙對半落道:“你去同馮公子言語一聲,讓他直接回家吧。”
“好。”半落說著走下馬車。
見前麵馬車停了下來,馮仁一時疑惑,認真地盯著前麵的情況。
這時天光已經暗了許多,再過一個多時辰太陽就落山了。
眼看著半落走近,李未澈先開口問道:“怎麼了?半落姑娘。”
半落看看李未澈,而後眼神示意了一下馮仁,“馮公子,姑娘她說讓您早些回去休息。”
馮仁剛想說些什麼,可看到半落那目光堅定的樣子,他便把原來的話憋了回去。
“那好,反正不順路,我先回家了。”
半落微笑著點了點頭,馮仁說完就轉變方向離開了。
馮仁回到住處,林暄也在家。
見到馮仁麵色平靜地進門,林暄有些好奇。
“可還順利?”
馮仁隨即麵露笑意,“還行,這弓箭不錯。”
林暄笑得得意,“那就好。”
馮仁這時進屋去,片刻後又出來,背上的弓箭已經卸了下來。
他將一包東西遞給林暄,“這是我這些日子攢的一點兒碎銀子,先還你一部分。”
林暄臉色頓時僵住,“你這見外了不是?我又沒催你,急什麼?以後再說。”
“你嫌少?”馮仁挑了挑右眉。
林暄無語,伸手就將那包碎銀接了過來。
“晚上吃什麼?”馮仁笑問。
“想喝蔬菜湯了,你做的好喝。”
“好。”馮仁轉身往院子裡那一小片菜地走去。
他采了一把茼蒿和一把豌豆苗,然後將花生粒和黃豆粒碾碎,全數放進鍋裡開燉。
太陽落下山去,天色暗了下來,這時飯菜香氣也從廚房飄到了院子裡。
林暄放下手裡的木工活,使勁嗅了嗅鮮香氣味,隨後迅速去洗手舀湯。
李未澈在距離趙府一條街的地方與黎溪分開。
走之前,李未澈還特地囑咐道:“瑤兒,我看那馮公子並非本分之人,你要多加防備,萬不可同他走得過近。”
黎溪僵著表情,心想馮仁倒不至於變成他嘴裡的不本分之人,但她轉念一想,李未澈對馮仁並不了解,他這麼說很正常,也是出於好意。
黎溪轉而笑笑,“多謝李公子關心,對於馮公子,你可能不太了解他。”
李未澈聽到這臉色冷了幾度,立即打斷黎溪,“好了,莫再說他了,我先回去了。”
說到最後,他還可以擠出一個笑來。
“好,李公子慢走。”黎溪聲音溫和,轉而放下了車帷。
隨即,馬車繼續前進。
李未澈眉頭緊了緊,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這瑤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生分了?
他眼神一橫,心想肯定是馮仁的蠱惑讓她變成這般生分。
他望著馬車的背影漸行漸遠,眼皮一垂,動身離開。
黎溪剛回到府上,剛邁進府門走了不遠,便看到隋娘子在同那個守門小廝說些什麼,最後隋娘子還塞給他一包東西。
黎溪特意留意了幾眼,緊接著快步離開。
回到房間裡,她問半落:“方才隋娘子對麵那個小廝是誰?”
“他啊,他名字叫山二。”
“他和隋娘子什麼關係?”
半落搖搖頭,“好像沒什麼關係。”
黎溪垂眸正思索著,半落隨意提了一嘴,“我總覺得那個山二長相很眼熟。”
黎溪抬眸看半落,眸光亮了幾分,“眼熟?你覺得他長得像誰?”
半落沉思片刻,道:“我也不敢確定,總感覺他長得像記憶裡的張婆子。”
“張婆子……就是原先在我母親身邊那個張婆子?”
“嗯。”半落點頭。
黎溪眸光流轉,她猜想,難不成那山二是張婆子之子?就算是這樣,那隋娘子為何同他走得那麼近?
隋娘子特地趁山二換班休息的時候,將那一包吃食送給山二。
山二起初連連推辭,“這我不能收,您平時已經足夠照顧我了。”
隋娘子堅持塞給他,“拿著吧,你最愛吃的炸丸子。”
山二看著懷裡的那包炸丸子,心裡酸楚翻湧,他還記得小時候,最愛吃母親炸的丸子。他嘴饞,總是一下子吃一盤,母親便一邊笑著嗔他一邊給他加菜。
“多謝隋娘子。”山二表情誠懇,眸子澄澈如水。
隋娘子欣慰地笑笑,看山二的眼神裡卻滿是心疼。
黎溪用過晚飯後,早早洗漱上了床。
今日這一奔波,她感覺屬實有些累。
躺在床上,她在腦海中一幕一幕地過著白天的畫麵。
當她為了舉止優雅不敢再大口吃肉時,馮仁特地示意給她看,示意她放開吃。
說實話,她心裡暖暖的。
李未澈對她更是明顯地照顧和偏愛,她能感受到。
可她不明白為何李未澈對馮仁敵意那麼大,難道就因為自己同馮仁走得近了些?
他肯定是吃醋了。黎溪在心裡呢喃。
可自己不是趙瑤,心裡沒有對李未澈的那份情意,隻能演戲。
她想這樣一來,對李未澈有些不公平,他得到的是虛情假意。
不如……就按自己意願來,雖然生分了些,但他得到的起碼是真實的回應。
這樣想著,黎溪眼皮愈來愈沉,困意襲來。
睡前,她問自己,夜裡要不要試驗一下自己可否再次以男子裝扮醒來。
試一下也行,那就翻出牆去溜達溜達。
夜色漸深,空氣微涼,黎溪很快入了夢。
夢裡,她一臉倦意地從床上下來,看看自己,依舊是那身男子裝扮。
她心裡竊笑,隨後將麵紗圍在臉上,悄聲出了門。
剛走幾步,她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一個黑影嚇得她一哆嗦。
她定睛一看,是半落。
半落眸子變圓,剛要開口,黎溪便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半落站在原地不動,黎溪從她擺手,示意她回去。
半落愣了幾秒,而後邁開步子轉身回了房裡。
黎溪腳步輕輕地一路溜到牆角處,這裡有一片竹子,剛好可以做遮擋。
黎溪抬頭看看這麵牆,比她高出很多。
她深呼吸一下給自己打氣,而後用力一跳,雙手向前用力想要扒住牆頭。
奈何,她這一跳高低不夠,雙手根本夠不著牆頭。
她又用腳踩了踩牆麵,發現根本掛不住腳,一用力就會滑下來。
黎溪歎了口氣,想再一次嘗試。
她又奮力一跳,這時雙腳騰空,試圖在身體跳到最高處用雙腳蹬住牆麵。
最後,她雙手隻能扒在牆麵上,雙腳也蹬在牆麵,但是很快,她便滑了下來。
她攤開手掌,眼神有些懊惱地看看掌心,有些疼,“嘶……”
她再次抬頭看向麵前的高牆,心裡清楚一時半會兒自己出不去。她輕歎一口氣,心想再怎麼用力也沒法翻出去。
她沒再繼續猶豫,索性轉身離開,悄聲回到自己房裡,很快入睡。
半落看到黎溪入睡後,才放心走開。
月落星沉,天空漸漸亮了起來。
黎溪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眸子瞬間水汪汪的。
“又要起床了,哎……”黎溪歎道。
半落服侍她下床洗漱,小聲道:“姑娘,你昨日夜裡又出去了。”
黎溪這時回想起來昨日夜裡的情景,自己奮力跳了半天都沒辦法翻過牆去。
她頓時有些惱怒,“我真是太笨了!”
“怎麼了?”半落梳發的手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
黎溪眸子輕轉,“沒事,我知道,昨日夜裡的事我都記得。”
半落繼續為她梳發,“姑娘可要小心,夜裡會有巡夜的人。”
“嗯,你說怎麼才能翻出牆去呢?”黎溪認真地思考著。
半落想了片刻,“如果有個梯子就好了。”話落,她又連忙推翻,“也不行,梯子目標太大。”
黎溪卻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她昨日夜裡回來的路上也在想需要搞一個梯子。
“那裡有一片竹林,可以把梯子藏在裡麵。”
“可是梯子從哪兒來呢?”半落問道。
黎溪臉色一沉,“是啊,梯子從哪兒來呢?府上有好幾雙眼睛盯著,這麼大的物件進出肯定會被發現。”
她邊想著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當半落為她插上簪子時,她猛然想到那支金絲攢珠簪。
她猛地起身,毫無征兆,半落嚇了一跳。
黎溪走到床邊,掀開枕頭,那支簪子完好地躺在那裡,珠光閃閃,金絲耀眼,很是好看。
黎溪放心地鬆了口氣,拿起那支簪子細細看了片刻,繼續將它放回原處,並將枕頭放好。
她又坐回梳妝台前,半落繼續為她梳妝。
“姑娘,要不要將那支簪子藏起來?”
黎溪眼皮眨了眨,“不用,放在枕頭底下,我也安心。”
其實,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簪子在枕頭底下她會安心,似乎是直覺。
她還有種直覺,她入夢後變成男子裝扮這事和那支簪子有關。
自從她從馮仁手裡拿回這支簪子,才有了夜裡這奇怪的一幕。
“姑娘,不如今日夜裡,我幫你翻出牆去。”
黎溪回過神來,問:“你幫我?怎麼幫?”她一臉期待地看著半落。
半落道:“你踩著我的肩,我將你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