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回到房間，回憶方才小月和小葉說的話，臉色微沉。

她問半落，“母親一直有肺疾？”

半落點點頭，小聲問黎溪：“姑娘，這事您也不記得了嗎？”

黎溪睫毛輕顫，語氣堅定，“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半落眼神失落，歎道：“姑娘你受委屈了，這可如何是好？”

黎溪麵色平靜，繼續問：“當時為母親看病的大夫，你還記得是誰嗎？”

“北街最有名的邱大夫。”

黎溪不假思索，“明日讓他來府上一趟，就說我身子不適。”

“姑娘，邱大夫已經過世了……”

黎溪一臉失落，隻覺可惜。

關於那隋娘子，黎溪對她持懷疑態度，可她如今在汪蘭心房裡，不可直接詢問此事。

黎溪問半落：“那個隋娘子之前在母親身邊都做些什麼？”

“夫人的衣食起居她都會參與，當時是夫人身邊信任的得力助手。”

黎溪越聽心裡越篤定，隋娘子肯定知道不少事情。既然她常年在林氏身邊服侍，如果要存心害林氏的話也是輕而易舉。

她回想前幾次在汪蘭心那，見過隋娘子，卻沒太在意，但能看出來隋娘子是汪蘭心身邊重要的女使。

以後，她要多加留意那個隋娘子的一舉一動。

夜裡，黎溪醒來，看看自己，依舊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男子裝扮。

她心生疑惑，下了床。她打算這次出去瞧瞧，如果能出了這趙府更好。

她前腳踏出房門，半落後腳跟上。

黎溪一路謹慎觀察周圍情況，小跑著來到大門附近，發現有仆人在看守，她隻好轉變路線，來到一處牆角處，想要爬出去。

她先抬左腳，蹬在牆上，再抬右腳，右腳剛上牆，左腳就滑下去了。她“斯哈”一聲，連忙捂住了嘴。

“姑娘。”半落壓低嗓音喚著。

黎溪聞聲一愣，回頭看，是半落，又是半落，她心裡的疑惑加深。

“快回去吧，姑娘。”半落有些著急地勸道。

黎溪垂眸想了幾秒，決定同半落回去。

走到半路，發現不遠處有巡邏的小廝，兩個人忙在樹叢後邊躲起來。

黎溪心跳得厲害，她似乎覺察到這場景和感覺都是真實的，如果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她屏住呼吸，直到那巡邏的小廝離開。

她和半落從樹叢後麵出來，輕聲地快步逃回自己房裡。

半落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黎溪問半落，“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姑娘，你同我說要在夜裡觀察你的動向，我聽到聲音，就過來查看，見你出了門，我便跟了上去。”

黎溪看看自身裝扮，又看看半落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心想這也不是夢遊，也不是在做夢，那是什麼呢？

片刻後，她感覺困意襲來，眼皮很沉，迷迷糊糊上了床，沉沉睡去。

半落見自己姑娘睡得香，便放心地也去睡了。

早晨，鳥叫聲一聲聲傳來，黎溪掀開眼皮，看到天色已亮。

“姑娘，你醒了。”半落走上前來。

黎溪看著半落，腦海中頓時想起昨日夜裡的畫麵。

她試探問道：“昨日夜裡……你有看到……”

“看到了姑娘。”半落肯定道，“姑娘你還記得嗎？”

黎溪點頭，眼神堅定，“我都記得，所以那不是夢遊……”

黎溪心想，這無疑是一件神奇的事，若是自己能在夜裡扮成男子，豈不是能隱藏身份悄悄做一些事情。

她尋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有發現男子衣裳，也就是說隻要入了夢，她便可以一秒變成男子行動。

“太好了。”黎溪邊想著邊自言自語道。

“您說什麼？”半落在一旁不解地問。

黎溪抓住半落的手道：“我變成男子裝扮時，還能被認出來嗎？”

半落想了想，道：“不看臉的話完全認不出，看臉的話也得端詳片刻，得是對您十分熟悉的人才能認出。”

黎溪若有所思，心想以後夜裡行動要遮住臉才行。

“半落，去幫我找一張紗織帕子來。”

“好的姑娘。”

月湧軒裡，汪蘭心正在梳洗。

她看了一眼隋娘子，語氣悠閒道：“今日可聽說瑤兒有什麼動向？”

隋娘子態度恭敬，“回大娘子，沒聽說。”

汪蘭心表情平靜如水，默了片刻，又道：“你也知道，她一直對我有意見，為的就是當年她生母去世那事，你看緊點，多和她房裡那個半落丫頭熟絡熟絡。”

“是，大娘子。”

汪蘭心照照鏡子，欣賞自己的妝扮，很是滿意，莞爾一笑，又道：“那個山二近期做事可還認真？”

“回大娘子，山二守門很是儘心，您放心便是。”

“那就好，當時老爺也是念他母親張婆子多年服侍的苦勞，才留他做了這份差事。”

“是，那山二心裡也很是感激。”

過了不久，趙蕙來了。

“母親，你可知，昨日有位公子來見姐姐，姐姐還出門去同他聊了片刻。”

“誰家的公子？”汪蘭心眸光微冷。

“我沒見到，隻知道姓馮。”

汪蘭心蹙眉沉思，“馮？哪家姓馮？”

趙蕙一臉不屑，“不知，小門小戶人家的吧。”

汪蘭心抬眸看向趙蕙，“那李未澈近日可來過？”

“沒有，但姐姐出去狩獵時，二人有沒有見麵，就不得而知了。”

隋娘子在一旁靜靜聽著，眸底幽深。

汪蘭心眸光流轉，囑咐趙蕙，“馮公子這事先不要同你父親說，免得他生氣。”

趙蕙心領神會，輕輕一笑，“我知道。”

說到李未澈，半落那邊有也想起多日未見李公子，她提醒黎溪，“姑娘，李公子最近沒了消息，要不要出去一趟，說不定能碰上白華。”

黎溪一想，確實是，“他會有事找我嗎？”

半落坐下慢慢同她講述，“之前，一般你都會定期讓我去糕點鋪，李公子也會吩咐白華過去，然後約定見麵時間。”

“噢，那為何不直接來府上找我？”

“趙府和李府關係不親，自然是不歡迎他來。”

黎溪這幾日竟然把李未澈給忘了，腦子裡隻想起過馮仁。

今日一想到李未澈，黎溪心裡不免有些暖暖的。那晚他救自己的英勇畫麵，一直讓黎溪心存感激。

在黎溪心裡，李未澈禮貌溫柔，風度翩翩，不像馮仁，話裡帶刺，一副自信過度的樣子。

黎溪吩咐半落，“要不你今日去那糕點鋪子買些綿香糕回來。”

半落知曉她的意思，應了一聲之後便出了門去。

半落走後，黎溪拿起那張紗織帕子，斜對角對折成三角形，而後照著鏡子將其遮在臉上，口鼻被遮住，隻剩下一雙似水的眸子。

黎溪對著鏡子端詳半天，隻覺那雙眸子太過溫柔，她眼皮一張一合，用力瞪著鏡子，試圖讓雙眼變得堅定有力。

她鍛煉了一番，直到眼睛酸了才停下來。

半落從糕點鋪出來，果然遇到了白華。

白華看見半落眸子一亮，忙上前道：“半落姑娘，終於等到你了。”

“李公子是有何事？”半落問。

“公子他說三日後想同瑤兒姑娘一起去狩獵。”

半落疑惑，“李公子怎會想起去狩獵？”

“他那日聽懷聞公子說的。”

半落知曉了，便道：“好，我同我家姑娘傳達，可還有其他事？”

“沒了，半落姑娘慢走。”

半落道彆後轉身離開。

白華回到李府，李未澈得知他見到了半落，心情大好，“父親贈我的這把做工上好的弓箭可以派上用場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軟布擦拭弓箭。

白華在一旁附和，心裡替他高興。

半落回到趙府將這一事告訴了黎溪，“姑娘，白華果然在那等候多日。”

“為何事？”

“李公子從懷聞那裡得知你們一同去狩獵一事，想下次一同去，也就是三日後。”

黎溪放下手裡的茶盞，拇指指肚在上麵摩挲了幾下，“李公子身手甚好，打獵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如果他一同去，也不是一件壞事。”

半落應道，“是，他之前經常和懷聞公子一起狩獵，身手不輸懷聞公子。”

黎溪那膚如凝脂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她心想如果有一個樣貌出眾、身手不凡的翩翩公子一同打獵，不失美差一樁。

三日後，黎溪同圓晴一起啟程去郊外，同行的還有懷聞哥哥。

“李公子沒同你們一起來嗎？”黎溪問圓晴。

圓晴笑道：“他先行出發了，在郊外林地那等我們。”

“噢，這樣啊。”

圓晴似乎看出黎溪眼神裡的幾分失落，笑而不語。

他們行至街市一頭，黎溪被車廂外的叫賣聲吸引。

“代書，代書，今日隻要半價。”

她掀開車帷，循聲看去，叫賣的竟然是馮仁。

他站在攤位後麵，熱情地招攬客人，那樣子看起來十分殷勤。

黎溪癟嘴一笑，這時馮仁抬眸瞥來，恰好撞上了黎溪的眼神。

馮仁先是一怔，隨後眸光一亮，邁開長腿越過攤位，向馬車這邊走來。

他興奮地喊道：“瑤兒姑娘！”

黎溪忙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下一步喊車夫小廝將馬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