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垂眸,眼底的光流轉不明,“不是,是一位姓馮的公子,她之前幫過我,我得去感謝人家。”
圓晴一知半解,“非要今日去見他嗎?你這胳膊的傷更要緊些。”
“我這傷沒大礙,皮外傷罷了,回去塗點藥膏過幾日就好了。”黎溪纖細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圓晴的手背,溫柔地笑道:“你不必擔心我。”
“那好吧。”圓晴轉身問懷聞,“哥,你是不是帶藥膏了?”
懷聞點頭,“對,回到馬車上先塗一塗,可以緩解一點痛感。”
“那我們趕緊往回走吧。”圓晴說著夫妻黎溪。
黎溪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土,被攻擊的那支胳膊外的衣袖也破了道口子。
黎溪忙拍拍身上的泥土,圓晴也幫忙,去拍掉她夠不到的衣裳後側的泥土和草葉子。
剛邁開步子,黎溪突然想到什麼,問懷聞:“那野豬,就我們如何運出去?”
懷聞回道:“不著急,先送你出去,我們再同小廝一起運出去,回去我收拾好,挑塊上好的野豬肉給你送過去。”
黎溪笑著婉拒,“不用不用,你們吃就好。”
圓晴不同意,“那不行,你必須要嘗嘗這野豬肉,這裡麵也有你的功勞。”
懷聞笑道:“是啊,你還射中了一箭,好生厲害!”
黎溪羞怯地笑笑,自己隻是慌亂之中射了幾箭,危險在即,她也是被迫豁出去了,射中的那箭純屬運氣好。
回到馬車上,半落看到自己家姑娘胳膊上的傷,大驚失色,“姑娘,你受傷了啊!”
“皮外傷,沒事。”
“我看看。”半落輕輕托起黎溪的胳膊查看,“紫了這麼一大片,肯定很疼吧?”她又來回端詳黎溪全身上下,“還傷著彆的地方沒有?”
“沒有,沒大礙的。”黎溪語氣風輕雲淡道。
半落一臉的心疼和為難,“這可如何是好?回去了老爺和大娘子肯定會擔心的,說不定還會被罵。”
黎溪忙握緊她的手,“受傷這事誰也不能說。”
半落乖巧地連連點頭,“好好,知道了。”
這時圓晴拿來藥膏,“來,我幫你塗一下。”
藥膏塗上後,一股清新的藥草香氣縈繞在空氣中。
“這些你拿回去塗,明日我給你送野豬肉的時候再給你帶一瓶。”圓晴對黎溪說著,而後將藥膏遞給了半落。
黎溪和半落先行離開了,圓晴望著馬車的背影許久,心裡有擔憂也有愧疚。
“哥,那野豬肉你直接烤好了,我給瑤兒送去。”
懷聞欣然答應,“好。不過之後瑤兒還會出來打獵嗎?”
圓晴想了片刻,道:“應該會來,她喜歡這個,你看她今日多開心啊。”
“行,那咱回去扛那野豬去。”
懷聞說完同圓晴、還有兩個小廝進了樹林。
路上,黎溪翻弄著自己的衣袖,既想遮蓋住傷口,又不想露出衣袖上的破口,
半落看在眼裡,問:“姑娘,你是怕馮公子看到你的傷嗎?”
黎溪眸色微暗,“嗯,最好是誰都看不到。”
半落抿了抿唇,臉色為難,“姑娘,你當時肯定嚇壞了吧?太危險了,這要是威脅到性命,後果不堪設想。”
黎溪輕輕吐了一口氣,平複心裡殘存的緊張感,語氣輕鬆道:“有懷聞哥哥在,不會有事的,況且我也大概會射箭了,我能保護好自己。”
半落輕輕點頭,雖然心裡擔憂,但她也相信自家姑娘有本事保護好自己。
來到馮仁住處後,黎溪吩咐半落在門外守著,然後敲了幾下院門。
來開門的是林暄,他一見到黎溪,便認出來是那日來過的女子,隨即笑容熱情地邀她進去,“馮公子在屋裡呢。”
黎溪點頭示意,步子輕快地走進去,房門是開著的,她恰好能看到馮仁正在伏案寫著什麼。
“快看,是誰來了!”林暄衝馮仁喚了一聲。
馮仁這才停下手裡的筆,側頭看向屋外。
這時,黎溪已經站定在房門外了。
馮仁看到黎溪的那一刻,表情十分驚訝,驚訝到誇張。
其實他早就聽見林暄同黎溪的對話了,明明早就知道是黎溪來了,但他卻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繼續寫字。
他語調也有些誇張,“你怎麼來了?”
黎溪眸色一沉,“不歡迎?”
馮仁忙放下毛筆,站起身,臉上堆笑,“進來坐吧。”
黎溪這才邁步跨進門去,林暄知趣地沒有跟進去,退到院子裡繼續木工活。
黎溪在桌子對麵坐下,馮仁去沏了一壺茶來。
黎溪看他正在給自己倒茶的樣子,心裡暗笑,他這是怎麼了?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喝到他親自給自己沏的茶,這馮仁是吃錯藥了?還是穿越來腦子壞了?
黎溪正在心裡想著,馮仁將一杯茶推到她麵前,“今天不著急回去了吧?”
黎溪看著茶水上麵飄起的水汽,語氣淡道:“也著急。”
“又著急?”馮仁蹙眉,“好吧,趕緊說事兒。”
黎溪瞟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我想追查一事的真相,你若有時間可否幫我?”
馮仁端著茶杯的手微頓,“什麼事的真相?”
黎溪睫毛微顫,抿了抿唇,“你先說幫不幫,不幫我也沒必要同你說下去。”
馮仁蹙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黎溪,“你現在和我說話怎麼是這種語氣?”
黎溪冷著臉沒有言語,她心想還能是什麼語氣,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下屬了,用不著低聲下氣的,況且就算他之前是上司,自己被逼急了不照樣懟他。
馮仁見她不說話,態度軟了下來,“好,我幫,你快說。”
黎溪小聲道:“趙瑤的生母林氏的死可能另有隱情,趙瑤之前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我現在既然替代了她,那我也得延續她的計劃,繼續追查此事。”
馮仁沉思,“那你現在有懷疑的對象嗎?”
“有,趙府現在的大娘子汪蘭心。”
“既然懷疑是她,找證據就好了。”
“可是現在什麼蛛絲馬跡都沒發現,況且林氏已經去世多年。”
馮仁慢慢抿了口茶,“你為何懷疑汪蘭心?”
“我聽說了一些關於宅子裡的往事,汪蘭心之前為了能進趙府費了一番心機,林氏去世後,她還一直對趙瑤使絆子。”
“所以,隻是妻妾之爭引起的?”
“嗯,我認為是。”
馮仁用修長的食指點了點茶杯,麵色嚴肅道:“如果真是的隻是妻妾之爭,那去查一下當年經曆過這事的仆人,看看從他們嘴裡能不能打聽出有用的信息。”
黎溪一想,這確實是個方法,隻是實施起來難度有些大,不能驚動汪蘭心她們。
馮仁用眼神示意黎溪喝茶,“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黎溪抬起那隻沒受傷的左臂,端起茶杯,陣陣茶香飄來,她感覺很是清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
馮仁勾勾嘴角,如墨的眉尾垂成好看的弧度,“你倒也沒對我客氣過。”
黎溪抿了一口茶,輕睨了她一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馮仁眼神定在黎溪左手上,問:“你什麼時候變成左撇子了?”
黎溪一怔,看看自己左手上的茶杯,眼神有一瞬的慌亂,而後麵色平靜道:“這你也要管?未免管的太寬了些。”
她說完放下茶杯,不再喝茶。
馮仁也放下茶杯,雙臂抱胸,眼神似有深意地看著黎溪,“你對我……是不是有意見?”
黎溪沒言語。
馮仁輕歎,而後做出一副接受任何事物的有樣子,道:“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的話,直接說出來,我看看要不要改。”
黎溪在心裡冷哼,他這明顯是在套自己話,就算有不滿,那也都是之前的事了,黎溪認為沒有說的必要,因為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改。
在黎溪眼裡,馮仁現在除了一副一如既往自信的樣子外,其他方麵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就算了,現在既然我們來到這裡,就當是重新開始。”黎溪語氣平常。
馮仁身子往前探去,眼神極具侵略性地盯著黎溪的眸子,“也就是說,你之前對我意見很大,來到這兒,你不打算計較了,放我一馬?”
黎溪被他墨色的瞳仁盯得心裡發緊,她索性直接回道:“對,我們就當重新開始,身處異鄉,有個認識的人互相照應也不是件壞事,你說呢?”
黎溪輕挑眉頭,注視著馮仁的反應。
馮仁依然不肯罷休,“等會兒,讓我捋一捋,你……說我們重新開始,怎麼重新開始?”
“意思就是,現在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了,而是地位平等的朋友。”
馮仁盯著黎溪瞳仁動了動,“這事你上次不是說過了嗎?我也不想當你上司,況且你現在地位比我高,我隻是個平民,這麼說來我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黎溪越聽眉頭越緊,馮仁在這陰陽怪氣什麼呢?
她不想繼續同馮仁繼續聊了,她直接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馮仁一臉懵,連忙站起身,這時黎溪已經邁向門口去,馮仁忙伸手去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