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突然不來上班,沒有請假,馮仁很是擔心。他給她發過微信、打過電話,都沒有回應。
在他印象中,黎溪一直都是一個硬不起來的軟柿子。這次沒來上班會不會是自己的原因,前一天自己剛剛訓過她。越是這麼想,馮仁心裡越不安起來。
他趁午休時間直接開車去了黎溪住址處。
在公寓樓裡找到她的門牌號之後,他開始敲門,半天沒人響應。
他歎著氣,煩躁地將雙手重重拍在門上。
門突然開了,他被閃了一個趔趄。原來門沒有鎖。
他走進房間,裡麵空無一人。整個房間裡算是整潔,單單床上的被子是散亂的。
他走到床邊,掃視周圍,沒發現什麼異樣。
這時,他注意到書桌上擺放的那支簪子,他在黎溪朋友圈看過它的照片。
黎溪很少發朋友圈,可偏偏曬了這支簪子,馮仁心想黎溪肯定很喜歡這支簪子。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簪子細細端詳,金絲纏珠,做工細膩考究,看起來價值不菲。
忽地,他感覺頭眩暈得厲害,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識,那支簪子還緊緊被他握在手裡。
當他再次醒來時,一陣陣刺鼻的臭味侵入他的鼻腔。
他打了一個噴嚏,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張驢臉出現在視線裡,它的鼻孔裡還往外噴著熱氣,馮仁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在驢棚呢。
他掙紮著起身,還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半個身子撲在了驢身上。驚恐之下,驢發出了真真叫聲。
這時,跑過來一個身穿古裝的中年男子,看著馮仁蹙眉喝道:“你是何人?難不成要偷我家騾子?”
馮仁驚恐萬分,這是什麼地方,難道是影視城?
“問你話呢!”中年男子怒目圓睜。
“騾子?噢,沒有沒有。”馮仁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那身黑襯衫黑褲子,手裡還握著黎溪的那支簪子。
“快走吧,什麼人啊?穿成這個樣子?”
馮仁一邊笑著道歉,一邊逃出這個有味道的地方。
來到街市上,他看到古香古色的街市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古時裝扮的人們,他們還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他來到一個包子攤前,試探問道:“如今是何年?”
攤主一臉鄙夷,“大辛五年。”
馮仁怔住,自己穿越了?
這幾日,黎溪總是緊鎖眉頭,唉聲歎氣。回想自己在現實中的生活,雖然工作一地雞毛,上司總是找茬,但是起碼沒有威脅到生命吧。可聽說在這趙府裡,一不小心就會被害,得時時刻刻提防,這樣豈不是活得很累。
更何況,自己的父母怎麼辦?他們的女兒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二人會不會擔心,即便平時她與父母不怎麼聯係。她是因為賭氣,畢業後隻身來到這個城市工作。
這麼想來,似乎現實中沒有人真正在乎她。
直到這日早晨,黎溪去給大娘子請安時暈在了半路上。
半落驚慌不已,以為是失去記憶帶來的連鎖反應。她生怕自家姑娘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請來大夫看了一番,大夫也說不出具體的病症來。隻說許是憂慮過度導致的,先好生休養幾日。
趙謙明和汪蘭心來看望一番便走了。
直到傍晚,黎溪才醒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黎溪聲音虛弱地問半落。
“您早上暈倒了。”
黎溪動了動自己的四肢,此時沉得有些抬不起來,她無奈歎了口氣。
半落端過來一碗藥湯,“姑娘,您把這個喝了,大夫說您身子太弱,需要休養幾日。”
黎溪半信半疑地接過碗來,聞了聞,藥味不算重。她抿了一口,是甜的,這才小口喝起來。
“大夫說我這是啥病沒?”黎溪將空碗遞給半落。
半落接過碗來,“具體沒說什麼病,隻說您憂慮過重。您這幾日憂心忡忡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以前您可不是這樣的,您這是怎麼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黎溪發覺無論如何都沒法穿越回去,內心這下涼透了。
“完了……我完了……”黎溪唉聲歎氣。
“姑娘您彆擔心,大夫說您沒有性命危險。”半落忙安慰道。
黎溪無奈地看了半落一眼,“其實,我不是……”
她欲言又止,她知道即便是告訴半落自己是穿越來的也沒什麼用。
“不是什麼?”半落忙問。
“沒什麼,我還是什麼都記不起來。”黎溪聲音低沉道。
“那我就一一講述給您聽。您想知道什麼?要不我就從頭講起。我打小就跟著您,什麼都知道。”
黎溪默了片刻,“改日吧,今日我累了。”
黎溪說完,便躺了下去。她側過身去,被子蒙過頭頂,心裡情緒翻湧起來。不知不覺,熱淚從眼角滑過。
她覺得自己倒黴透了,現實中過得一團糟就算了,穿越到古時仍是沒有好日子過。
黎溪工作幾年了,一點起色都沒有,還是個小組員。感情生活也是一片空白,父母也不理解她。這看似沒什麼希望的生活,她獨自過了五年。
這一晚,黎溪直到淩晨才合上眼。
睡眠不深的黎溪隱約感覺手邊的被子陷了下去,連帶著裹在被子裡的手被扯了一下。
她迷糊著掀起眼皮,頓時汗毛聳立。
床邊正坐著一位女子,和自己生得同一張臉。
黎溪猛地坐起來,向後緊急撤著身子。
“莫怕,我是趙瑤。”那女子發話了。
黎溪還在驚恐當中,趙瑤繼續說道:“你肯定很想回去,但我想懇求你幫個忙,查明我母親去世真相,替她報仇,辦妥後你自然可以回去。”
“憑什麼?放我回去!”黎溪怒斥道。
趙瑤微微一笑,“受累了。”話音剛落,屋子裡便不見了她的身影。
黎溪想下床去追她,可雙腿怎麼也動不了。
她茫然驚醒,是夢。
黎溪滿頭大汗,回憶方才夢裡的場景,瞬間清醒,睡意全無。
這一係列詭異的事情,甚至讓她懷疑方才那一幕不是夢。
思忖許久,她知道自己定是被困在這裡了,至少目前還沒找到回去的方法,她隻能在這水深不見底的趙府裡設法生存下去。
原來那些煩心事,什麼刻薄難伺候的上司,無法解決的工作難題,無法擺脫的甩鍋,統統不想了。現在,她隻想保護好自己,有機會才能毫發無損地離開這裡。
晌午之前,黎溪突然想吃綿香糕,便吩咐半落出去買。
上次在大娘子那裡吃過一次綿香糕,黎溪覺得味道好極了,一直忘不了那綿軟香甜的口感。
“姑娘,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好多了,之前你心情一好就讓我去買綿香糕。”半落笑著道。
“你昨日說我之前不是這樣子的,那你說說,我之前是什麼樣子的?”黎溪問。
“您之前啊,勇敢果斷,做事謹慎,內心甚是堅強,每日都是精氣神兒滿滿。”半落邊說著表情漸漸自豪起來。
“噢,那我要學的還挺多……”黎溪小聲嘟囔了一句。
“您說什麼?”
“沒什麼,你快去買吧。”黎溪道。
“好,我去去就回。”半落說完便腿腳麻利地出了門。
半落買完綿香糕,剛從鋪子裡出來,便遇到了李未澈的小廝白華。
“半落姑娘。”白華喚了幾聲。
半落一看是白華,環顧了一眼四周,接著謹慎地快步走了過去。
白華遞上一包東西,“這個是給你家瑤兒姑娘的,我家公子特地囑咐她要多加休息,待她病好了見一麵。”
半落接過那包東西,道:“這是什麼?”
“我家公子特地托人帶的補品。”白華的眼睛十分清澈,眨巴了兩下。“瑤兒姑娘好些了嗎?我家公子問。”
“她好些了,李公子的話我會轉達。”說罷,半落告辭了。
白華站在牆角處望了一會兒,待半落坐進馬車後,他才安心離開。
見白華回來,李未澈快步上前,目光期待地問道:“瑤兒姑娘好些了嗎?”
“嗯,半落說她好些了。”白華回。
“那就好。”李未澈暫且放了心。
半落回來後,黎溪盯著她手裡的兩包東西,十分驚喜。
“你竟然買了這麼多!”黎溪說著就伸手去接糕點。
黎溪往後收了收手,先遞上一包,道:“這包是綿香糕。”
黎溪接過來,眼睛盯著半落手裡的另一包,道:“那一包呢?新口味的點心?”
“不是,奴婢在糕點鋪碰到白華了,這是李公子讓帶給你的補品。”
“李公子?”
“對,就是那晚救你的李公子。”半落頓了頓,“噢,白華是他的小廝,經常由他來傳話。”
黎溪這時又回想起了那晚的畫麵,一位相貌身材出眾的公子英雄救美的畫麵。
李未澈那邊讓白華傳話給半落,趁茶宴活動的機會,他想與趙瑤見上一麵。
黎溪特地打扮了一番,心想那李公子風度翩翩,自己也不能遜色了不是?
李未澈見到黎溪時,他已然換了一身衣袍。今日的淺色衣袍比那晚的深色更抬氣色。他本就乾淨清爽的臉頰被映得膚質更加細膩了些。
黎溪納悶,他這般會劍術的人竟然生得一副清秀白嫩的樣子。要不是見過他持劍那氣勢逼人的樣子,還真容易被他的相貌誤導。
李未澈看黎溪的眼神是專注的,黎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忙移開了與之對視的眸子。
在詩會上,二人裝作不熟的樣子,實則都是心不在焉的。
中途,黎溪無意中看到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從不遠處經過,她感覺十分眼熟,尤其是那張冷峻有型的側臉,像極了一個人,她的工作狂上司馮仁。
她剛想起身仔細看清楚,可那人疾步如飛,早已沒了影子。
黎溪笑自己肯定是眼花了,馮仁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片刻後,李未澈和黎溪前後提早離了會。接著都來到了老地方,一間破敗的院子裡。
黎溪被半落帶到院子裡時,環顧了四周雜草叢生的破敗景象,心生疑惑。
她問半落:“李公子當真在這裡?”
話音剛落,後背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黎溪猛地回頭,正見到李未澈麵色微冷地朝自己走來。她不免打了一個寒顫,這人不笑起來看著夠冷的。
李未澈站定在黎溪麵前,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瑤兒姑娘身子可生好些了?”
黎溪睫毛輕輕顫了顫,道:“已無大礙。”
李未澈淺淺一笑,“那就好。”
隨即,他的臉色有沉了些,“那晚是我去得遲了,怪我。”
黎溪心裡頓了一秒,心想這李公子的話語怎麼聽著這麼……真誠?如果在現實生活中有男人對她這麼說,她指定覺得油膩。
黎溪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不怪李公子,多虧您及時趕到,我才保住性命,我應該感謝您才是。”
李未澈聽了這話,眸子似乎更暗了,還摻雜著一些疑惑。他垂下眼皮,思忖了片刻,而後抬眸看著黎溪,欲言又止,喉結跟著動了一下。
“你……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妥?”
李未澈這話一出,黎溪有些驚訝,自己明明是在感謝他,他怎麼聽不出好賴話啊?
這時半落在一旁碰了一下黎溪的胳膊,黎溪看向她,她儘量隱秘地朝黎溪使了個眼色。
黎溪突然開竅,以她看偶像劇積攢的感情經驗來判斷,應該是自己方才的話太過客氣,讓對麵這男的不適應了。
她忙補充道:“那個,我當真是在感謝你,你莫多想。對了,你找我是為何事?”黎溪連忙轉移話題,眼神裡帶著疑問地看著麵前這男人。
李未澈眸光流轉,認真地說道:“以後我來保護你。”
黎溪瞳孔輕顫了下,抿著紅唇不敢接話。
李未澈問:“你那晚找到那支簪子了嗎?”
黎溪搖搖頭,“沒有。”
“我懷疑,那晚是個圈套。”
黎溪眸光一閃,“嗯?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