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四處靜謐。一輪彎月掛在深空中,耀著淺暉。
突然,犬吠聲一片接著一片響起,原本寂靜的黑夜頓時被嘈雜聲籠罩。
“開門!開門!”是一位婦女的尖利聲音。
“再不開門就不客氣了!”一位中年男子惡狠狠地邊砸門邊喊道。
屋內的女子許是被這聲音吵醒了,蹙眉緩緩地睜開雙眼。
此時她正仰躺在地麵上,頭發淩亂,滿身臟漬。她看看屋頂,又掃視了一眼周圍,頓時一臉驚慌又茫然的神色。
“我這是在哪兒啊?”她自言自語道。隨即她坐起身,隻覺渾身酸痛。
“咕咚”一聲巨響,把她嚇得一哆嗦。
來不及遲疑,她連忙支撐著站起身來。
緊接著,一陣嘈雜聲傳來。是門外喊叫的人們將門撞開了,五個人一起闖進院子,其中兩個男人手裡還拿著斧頭,正氣勢洶洶地往院子裡走來。
女子覺察到不妙,慌張地尋找逃路。
她現在所在的房間裡空無一物,隻有冰冷堅硬的牆壁。她推開半掩著的房間門,往外探去,頓時一臉驚恐,差點發出聲來。
門外地上躺著一名男子,臉色慘白,雙眼就那樣毫無生氣地睜著,像是死了。
女子捂住嘴,下意識後退幾步。
周圍的場景,自己的穿著,麵前的死人,無一不讓她感到陌生。
難不成又是做夢?
最近她夜裡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或許是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的。
“黎溪,你快醒醒啊,這夢太嚇人了……”說著,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臉上微微刺痛的感覺讓她驚訝道:“這夢也太逼真了,都有痛覺了。”
突然,房門被撞開,那群人衝了進來。
隨即,這群人便傻了眼。
他們看著地上躺著的死人,驚訝和憤怒的表情互相摻雜著。隨後一位壯漢對此時嚇得瑟瑟發抖的黎溪吼道:“你這個該千刀的!”
黎溪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人就揮著斧子過來了。
黎溪連連後退,奈何兩條腿不聽使喚,自己將自己絆倒了。
“快點醒來啊,嚇死人了!”黎溪在心裡喊道。
她緊閉著雙眼,不敢看眼前劈下來的利刃。
“啊——”一聲男人的慘叫響起。
黎溪睜開眼,眼前這一幕更讓她大為震驚。
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正手持利劍抵著那位壯漢的脖頸。壯漢狼狽地半躺在地麵上不敢動,仿佛被一把無形的鎖定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位麵容清秀的女子走上來,攙起黎溪的胳膊,語氣焦急並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額……我沒事。”黎溪不認識眼前之人,順著那位女子的攙扶站起身。
“奴婢來晚了,讓姑娘您受驚了。”女子說完,扶著黎溪就往外走。
“哈,我得救了。這人自稱奴婢,應該是女使,看來我身份不凡。”黎溪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繼續在心裡嘀咕道:“怎麼也得是個官宦人家吧。”想到這,她默默笑了。白天在世間是個受氣的卑微打工人,晚上做夢體驗一下高門貴女的生活倒是也不錯。
原本堵在門口麵目猙獰的那幾個人,此時正麵色惶恐地垂眼看著地麵不敢言語。
黎溪路過那位手持利劍的公子時,他正惡狠狠地瞪著地上那壯漢,對其厲聲喝道:“是誰指使你們的?”
那位公子的聲音混沌中透著蘇感,一襲淺色長衣,身材高挑風度不凡,引得黎溪側目,他白淨的臉上五官出色,妥妥俊男子一枚。
“古風美男子啊!”黎溪在心裡默念,“這個夢似乎也不算壞,就是驚險了些……”
女使扶黎溪出門後,上了一輛馬車。
一秒也不耽誤,馬車立刻動身。
“那位公子不和我們一起走嗎?”黎溪問女使。
“你是說李公子?他不能和姑娘你一起走的,今天是特殊情況,你忘了嗎?”女使麵露疑惑。
黎溪尷尬一笑,纖纖玉手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許是方才太過驚嚇,心裡亂的很。”
女使輕歎一口氣,“今晚真是太過驚險,原本躺在床上的你突然就不見了,我便去喊了李公子,要不是他及時趕來,後果……”女使欲言又止。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姑娘放心,李公子身手不凡不會有事的,他處理完那邊自會回家,改日您再找機會見他。”
黎溪微笑著點了點頭。她心想如果這次的夢長一些就好了,說不準還能和那李公子見一麵。
回到府上,女使躡手躡腳地扶著黎溪往房間裡走。宅子裡靜悄悄的,黎溪似乎懂了些什麼,也學著女使的樣子,跟隨她輕聲且快速地前進著。
“這府上還真大呀!”黎溪一邊觀望一邊在心裡感歎。
到了房間後,女使忙服侍黎溪更衣。
躺在床上的黎溪,眼珠子看著屋頂滴溜溜地轉。她興奮地毫無睡意,回想著方才的情景。
她腦海中的畫麵由那位李公子轉到了自己身上。“不對啊,夢裡的我應該認識這位公子才對呀。為什麼他們都認識我,可我卻對周圍的事物一無所知呢?”
想著想著,她翻了個身,“哎呀,彆想了,反正都是夢,夢醒了還得繼續在現實中做卑微打工人。”自言自語後,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嘶——”一股刺痛感從腦門迸發。
痛覺如此真實,她不由得又在心裡泛起了疑惑。
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疑惑,之前也不是沒在夢裡痛過。
她想,既然是夢,她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她要喊那個女使過來,卻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那個,來人?”
不一會兒,那個女使便過來了。
“姑娘,什麼吩咐?”
“你叫什麼來著?”黎溪語氣有些調皮。
女使瞬間麵露疑色,道:“您不記得我的名字了?我叫半落啊。”
“哦,那我的大名什麼?”黎溪繼續問道。
“姑娘,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方才受傷了?您,您彆嚇我……”半落呆呆地看著黎溪道。
黎溪在心裡嘀咕,“她還真慌了,有趣!”
隨後,她清了清嗓子,“你就說嘛,我叫什麼名字。”
“趙瑤。”半落表情僵在臉上,端詳著黎溪,“姑娘,您這是在和我說笑,對吧?”
“我可不是在和你說笑,跟你實話說了吧,我根本不認識你……還有那位李公子。而且我也不叫趙瑤。”黎溪端坐在床上,期待著半落的反應。
半落的神色明顯更慌張了,上前了兩步,表情關切又焦急,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黎溪嘴角翹了翹,強忍笑意。
“這可如何是好?李公子之前就勸說您今晚不要行動,這下……”她說著上前想要輕撫黎溪的後腦勺,“您可是傷了腦袋?”
黎溪將她的手移開,“哎呀,沒有,我毫發無損。”
“您今晚是去尋找亡母遺物的,這下可如何是好?要是主君和大娘子知道了……”
“等一下!”還沒等半落說完,黎溪忙打斷她,“亡母遺物?是什麼東西?”
“是一支金絲攢珠簪,前些日子被人偷了去。”半落壓低音量道。
黎溪想起自己也有一支簪子。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回家時路過夜市,在一個古香古色的小攤位上一眼就看中了一支簪子,金絲纏繞成海棠花朵的形狀,粒粒珍珠串在一起,簡約精致,正中她的喜好,標價九十九元。
黎溪全款將簪子買下,回家後將它擺在書桌上,還特地發了朋友圈。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新買的簪子竟在夢裡成為道具之一。
黎溪正這樣想著,半落開口問道:“姑娘,您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這支簪子的線索還是李公子提供給您的,他還囑咐過您先不要輕舉妄動。”
“哎呀,騙你的,你去睡吧。”黎溪說完便躺下了。她心想反正這是夢,早晚會醒,問那麼多沒什麼用處。
其實,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夢見自己身處古代了。
她的上一個夢很短,氛圍悲傷。
夢裡,她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躺在床上一點一點咽氣。
她還是個小女孩,“母親”臨走前氣息微弱地對她說讓她學會保護自己,一定要努力平安地長大。
這個夢是那樣的情真意切,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就是那個小女孩,看到母親去世後,悲傷的情緒奔湧而出。
直到夢醒之後,她還久久不能抽離出來,就連在早高峰的地鐵上,她還在回味這個夢。
雖然夢裡的“母親”她現實中並不認識,可一聲聲的“瑤兒”卻持續回蕩在她耳邊。
她不敢想,如果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自己現實中的母親會怎麼樣。
上次與父母不歡而散,她心中還殘留著怨氣。她心裡剛冒出來一個要給媽媽打個電話的念頭,但很快便被她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