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十一月的清涼之秋,樹葉漸漸變得枯黃,縱然是涼爽的秋日,偶爾的時候,日光也會溫暖地照著大地。
古樸厚重的教學樓下,圍繞著一圈色彩繽紛的花圃,這是學生們自行種植並打理的。
夜蛾愛哼著歌伸出手收拾花圃裡的雜草,頭頂傳來被重物壓著的感覺:
“昆布。”抬頭是幫她帶帽子笑得開朗輕快的狗卷棘。
她彎起雙眼對他道謝,兩人有條不紊地分工,她收拾著左邊的雜草,他則收拾著右邊。
收拾好後,舉著噴水壺開始為花朵們灑水:
“棘,最近身體還好嗎?”
“鮭魚。”
“呐呐,我和你說哦,上午的時候,胖達他三秒就吃完了早餐!”
“金槍魚蛋黃醬?”
“對吧對吧?然後就被正道罵了。”
這兩人是過著什麼老夫老妻的生活嗎?路過的真希心裡吐槽,夜蛾愛轉頭看到她,隨後表情壞笑得舉著臟手套妄圖貼近她,真希躲避,剛想表示她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就這麼被貼上,轉身發現狗卷棘也壞笑著貼近她:“醃魚子。”
“不是,你們兩個,來真的嗎?”真希慌忙躲著兩人的圍攻,三人玩得歡聲笑語。
等夜蛾愛注意到胖達和乙骨憂太的視線,她對著兩人笑得明麗:
“胖達,憂太,早上好!”卻沒注意到真希用冰手貼上她的脖頸,她瞬間凍得激靈,繼續追逐著跑遠的真希。
狗卷棘也彎起雙眼對著兩人揮手。
乙骨憂太連忙揮手回應,他想起了剛剛胖達的話。
“……雖然容易被誤解,但是棘他是一個很好的人,請多關照他吧。”
胖達對小愛比完愛心後冷不丁開口:“小愛,她也很擔心你。”
乙骨憂太微微睜大他的下垂眼,胖達則指著他眼睛的地方:
“小愛她,眼睛受術式的束縛,隻有黑白的視線。”
“就在你轉來的前一周,她出任務時為了救下被咒靈所困的人,
咒力消耗過大,雙眼幾乎看不見了。
你轉來的那一天,其實她的眼睛也還沒完全恢複。”
“誒?”
乙骨憂太黑色的瞳孔瞪大,他想起那天下午走去烤肉店的時候,愛同學都是被真希同學牽著的。
他又想起在那之前,夜蛾愛為暈倒的真希和小孩動用術式,當時她確實是湊得很近……
他立即就陷入了自厭,我之前,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我不早點……
胖達望著眉眼低垂表情變得惶恐的乙骨憂太,他歎氣:
“憂太啊,我之所以告訴你小愛眼睛的事,
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
你總是因傷害他人而情緒低落,
而小愛她呢,
過去和你一樣,
曾有段時間因害怕自己的術式傷害到彆人,隻敢呆在高專裡。”
胖達的聲音如雷貫耳,乙骨憂太呆楞住,誒?
他望著花圃前笑得滿臉開朗的夜蛾愛:“愛同學……”
胖達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每個人都有難言的過去……
隻是,憂太,
你千萬彆忘記握住現在自己能有的幸福。”
他向乙骨憂太揮揮手走進教室,隻留乙骨憂太眼神動容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
“棘,沒事吧”夜蛾愛擔憂地望著從醫務室走出來的狗卷棘,真希目露疑惑:
“怎麼會遇到難纏的咒靈呢?”
狗卷棘沙啞著聲音:“鮭魚。”說完他輕咳了兩下,對著真希搖頭。
夜蛾愛連忙遞給他從販賣機買下的熱紅糖薑茶:“棘,喝點這個吧。”
狗卷棘眉眼彎著點頭,接過並扯下自己的衣領,露出嘴角黑色的咒紋,仰頭喝了起來。
“憂太!這瓶是你的。”夜蛾愛遞給乙骨憂太,他下垂著眼接過,雙手觸碰的瞬間:
“啊,憂太你的手很冰啊,臉沒事吧?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她關切地詢問,他們也滿是擔憂地看過來。
乙骨憂太望著眾人關懷的表情,良久,他充滿輕鬆地笑道:
“沒事,隻不過是外麵天氣太冷了。”
他這次不再壓著嗓音,顯露出的聲線清澈透亮,放佛是林間被洗去塵埃的溪流,緩緩流進他人的心裡。
真希嗤笑出聲:“你這是在小看秋老虎嗎。”
夜蛾愛拉過胖達毛茸茸的手掌:“憂太!握住胖達的手。”
態度之急切,讓乙骨憂太慌張地抓住,握住後他表情陷入某種神奇之境:“好暖和。”
夜蛾愛自豪:“對吧,這可是我的獨門保暖秘訣哦。”
真希和狗卷棘躍躍欲試地摸著胖達的肉球,胖達滿是呆滯,他滿頭黑線地望著夜蛾愛指揮大家撲在他身上。
他們環抱住胖達。
夜蛾愛滿臉幸福:“胖達,總是熱呼呼的。”
這是怎麼回事,好安詳啊,眾人表情柔和,貼著胖達身體的皮膚,像是做了場完美的馬殺雞一樣舒服。
“咦,大家在玩疊疊樂嗎?老師也來!”從醫務室出來的五條悟,歡呼著撲向眾人。
“老師!”一年級們被撲倒在地,異口同聲地朝五條悟生氣地喊道。
他們和表情無辜的五條悟對視,最後一起放聲大笑起來。
哢嚓——
“沒什麼事不要在門口喧嘩!我可是很忙的啊。”家入硝子麵笑肉不笑地對著倒地的眾人生氣道,幾人倉皇起身:“十分對不起!”
互相攙扶著,你推我我推你的非要一起橫著走出這狹小的長道。
家入硝子在背後扶額:
“笨蛋的學生也是笨蛋嗎?”
走出來的夜蛾愛被冷的打了噴嚏,真希把她自己的圍巾取下給她圍住:“不是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嗎?”
“真希!”夜蛾愛生氣,不過她也擔心真希著涼,將圍巾分一半給真希纏上,攬著她的手臂兩人圍住同一條圍巾:“這樣我們就都有圍巾了。”
兩人親昵地黏在一起,背後的五條悟頭冒燈泡,他扯過身旁的狗卷棘和乙骨憂太還有胖達。
“小愛,真希!”聽到他們呼喊的夜蛾愛和真希回頭,就見到四人圍著同一條加長顏色各異的圍巾,除了乙骨憂太滿臉羞紅外,剩下三人紛紛對兩人比心:“我們是好朋友哦~”
夜蛾愛少見得不接梗,她有點被惡心到了。
真希yue著轉頭:“我看我也是感冒了,都眼花看見猴子群了。”
“待會我們去哪裡呢?”
“出去吃晚飯吧。”
“真希你快看,小愛找到家非常好吃的店!”
四人停在原地靜默,秋風卷起樹葉從他們眼前飄過。
不知誰率先說一句:“我們解開吧。”
“好。”“好。”“鮭魚。”
夜蛾愛舉起手裡的烤紅薯,她幸福地咬了一大口:“這真是太好吃了。”
乙骨憂太看著眾人齊齊大口咬紅薯的舉動,他也努力張大嘴巴一口咬了下去,唔!這真的好好吃,他眯起雙眼。
五條悟嘴角含笑看了看他。
真希咬著紅薯,突然聽到小孩哇哇大哭的聲音:“嗚哇哇,我的氣球!”
她抬頭一看,氣球剛好飛在前方,約摸高她兩個個身位,她叼著紅薯往後助跑,三步作兩步地跳起來抓到了氣球。
“啪啪啪!”夜蛾愛激動地拍掌,胖達和狗卷棘對著真希姿態妖媚地比著大拇指。
她無語,隨後來到小孩麵前:“給!”
小孩滿眼都是崇拜:“謝謝超人姐姐!”
小孩蹦蹦跳跳地走後,胖達斜眼望著真希:“超~人~姐~姐”
真希抬腳踹向他,胖達撫胸倒地,狗卷棘則作出羅密歐傷心狀望著倒地的胖達。
乙骨憂太看著這一切,笑得開心。
眼前風沙漸起,夜蛾愛視線模糊一瞬,她不由自主地揉著眼睛,被五條悟阻止,五條悟遞給她手帕,她道謝後重新擦上眼睛。
似乎是知道乙骨憂太對眼前場麵的疑惑,胖達對他解釋:“小愛算是被悟帶大的吧。”
乙骨憂太有點震驚:“那老師是幾歲?”
“27嗎?”胖達撓頭,真希和狗卷棘聞言也瞪大眼睛:“他年齡這麼大嗎?”
那為什麼行為舉止……三人望著五條悟滿是懷疑,被盯得不解的五條悟歪了歪頭。
會這麼幼稚呢?
“誒?”莫名其妙感覺到自己被眼神罵了的五條悟。
……
乙骨憂太很討厭自己,他內心的成長放佛從裡香出車禍的那天就停止了。
往後就是不斷地傷害他人,被他人傷害,如此重複著。
獨自離開仙台來到東京,東京真大啊,東京的人也很多,
但這繁華的都市裡,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好害怕啊,他不止一次地蜷縮在床上這麼想著,
為什麼?
為什麼隻有我經曆著這些呢?
他長大到16歲後,回顧自己過去的6年,簡直就像是場荒誕滑稽的鬨劇一樣。
但是,進入高專後,仿佛置身天堂般充滿幸福的生活,
又讓他患得患失起來。
像他這樣的人,可以過得如此幸福嗎?
“可以哦。”
夜蛾愛眉眼含笑,她遞給發呆的乙骨憂太手裡的雞蛋,乙骨憂太機械地接過後才意識到:“誒?雞蛋?”
“憂太盯著這裡難道不是想要雞蛋嗎?”夜蛾愛指著自己手邊原本放置著雞蛋的碟子,她笑著對憂太說:“憂太拿去吧,我是醬汁派的。”
乙骨憂太才恍惚間記起,他們現在是在壽喜燒店。
他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人,陰沉,陰暗,不討喜,仿佛一切的負麵形容詞都可以安置在他身上。
他抬頭望著對麵坐著的夜蛾愛,此刻的她被店內暖黃的燈光照著,一舉一動都充斥著溫柔。
而愛同學就和他完全相反,愛同學很愛笑。
夜蛾愛抬頭對著身邊的真希笑著。
愛同學也會勇敢的表達自己。
夜蛾愛滿臉幸福地捂臉:“小愛喜歡吃這個。”
愛同學還很會照顧他人。
夜蛾愛遞給狗卷棘溫水,她記得上午狗卷棘的喉嚨還是很沙啞的。
愛同學,愛同學,愛同學……
為什麼?
乙骨憂太怔怔地望著眼前夜蛾愛滿是擔憂地看著他:“憂太,你不喜歡吃壽喜燒嗎?”
為什麼會對這樣的我……
如此好呢?
等夜蛾愛滿臉詫異隨即埋頭苦想的表情展露時,他才意識到他當著眼前眾人的麵問出來了。
夜蛾愛像是想到什麼般地站了起來,她身後的長發從肩側劃落,發尾暈著暖黃色的光芒,她伸手抵住乙骨憂太胸前心臟的位置:
“憂太,
你很強!”
她眼裡滿是堅定,隨後她又說著:“憂太也很溫柔。”
“憂太還很體貼他人。”她點頭道,
“憂太還很勇敢!”她將手指上移放置在眼神閃爍的乙骨憂太眼前:
“憂太,你非常帥氣!”
“所以,擁有這麼多優點的憂太,
可以更自信一點。”
夜蛾愛收回手,她彎起雙眼,對乙骨憂太笑得明媚開朗:
“因為如果憂太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就輕易地否定著自己,
那名為乙骨憂太的少年豈不是太可憐了?”
無人可知夜蛾愛在此時的乙骨憂太眼裡是多麼的耀眼。
隻是,當他本人從呆楞望著夜蛾愛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後,他發現他的呼吸變輕快了,肩膀的沉重放佛也卸下了幾分,世界的聲音漸入他的耳中,他聽到耳邊五條悟的調侃:“哇偶,憂太君看來是意識到我們還在了。”
狗卷棘在他眼前揮手:“鮭魚鮭魚。”
胖達自豪地挺胸:“嘛嘛,這可是小愛誇誇三件套哦?這誰能抵擋得住?”
真希咬牙望著天花板:“啊,這小子是真的麻煩啊。”
夜蛾愛還滿臉疑惑的對他左右張望,像是奇怪他為什麼沒有反應,難道是誇的還不夠厲害嗎?
她恍然大悟地比著憂太的頭頂:“憂太還比我和真希,棘都高!”
“哈?”滿臉不滿的真希,
“木魚花。”同樣覺得身高是大忌的狗卷棘。
調皮吐舌的夜蛾愛笑得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滿是清爽開朗的乙骨憂太,他彎起眉眼對夜蛾愛笑道:“畢竟,我不愛挑食嘛。”
把胡蘿卜夾出來扔給五條悟的夜蛾愛渾身一震“誒?”
五條悟上揚嘴角:“怎麼辦呢?”
真希哈哈大笑充滿嘲笑:“小愛你有一天居然會被乙骨調侃啊?”
“鮭魚。”狗卷棘也大笑起來,胖達摸起臉似是而非地說:“正道大概會生氣的吧。”
夜蛾愛默默夾回來表情痛苦地吃掉。
乙骨憂太笑得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