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一兩份“出問題”的文件,穿插日常的問候和分享,再後來,是每日黃昏的一杯中藥。
狡猾的何易晞能言善辯,堂堂正正地把一切心思放在太陽下曬,清清白白中透著一股莫名的可憐氣。
他托人打點她妹妹的工作,帶她去體檢,給她煮藥,又刻意地守在那根線外,好像隻是一個真心體貼的好朋友。
宋年拒絕的話幾次三番被頂回,想直接說明白,然而何易晞的眼神實在正直,正直得叫她反而覺得自己自作多情。
進退維穀的處境裡,還夾雜著李雲星與宋望曖昧的笑語,宋父認定她在偷偷摸摸接觸彆人,也故意對她屢屢出門的行為視而不見。
鈍刀子割肉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她怕何易晞溫煦的水滴攻勢,更怕日漸動搖的自己。她這樣一麵拒絕彆人一麵接受示好,難道不綠茶嗎?
她甚至想求何易晞再表一次白,這一次,她一定毫不留情、不留餘地。
暑意漸消,黃昏的日光也沒那麼刺目了。
宋年看了眼時間,下樓走出小區,何易晞已經在老地方等她了。
他遞給她一個保溫杯,裡麵是今天的藥。
宋年接過,“下周就不麻煩你啦,我們要搬家了。”
何易晞凝視她抬頭飲藥的樣子,過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開口:“怎麼了嗎?”
“天氣要冷了,我們去南一點的地方過冬,離旺旺學校也近一點。”
“大概什麼時候搬?”
“下周。”宋年看出他想幫忙的意圖,“已經聯係好搬家公司了,我爸也安排完了。”
何易晞捏了捏手指,沒有說話。
“……你那個項目——儘早還是找專業人士吧,我半桶水做不好的。”
“沒關係。”他牽起唇角,短暫地笑了一下。
他想說,今天星期五,這星期還有兩天——但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再見,何易晞。”
——“再見,宋年。”
回家一推門,就見李雲星賴在她平時坐的單人沙發上,虛假地客套說:“哎呀叔叔,不用不用——我不喝水。”
宋父笑眯眯地前後張羅,又是水果又是茶水,“雲星你一年也來不了幾次,家裡都念著你呢。今天留下來吃飯吧,嘗嘗叔叔的新菜。”
宋年:“不包括我。”
宋父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趁宋父去廚房的空擋,李雲星擠眉弄眼:
“今天怎麼這麼快?話這麼少,不應該啊。”
宋年:……
怎麼什麼都瞞不住她?李雲星到底有沒有在自己身上裝監控?
宋年不想解釋,她有點難過地想,與何易晞同樣含金湯匙出生的李雲星,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覺得他們和她有什麼區彆。
再說她這個身體也不能去拖累人家。
李雲星一點也不理解她,她費解道:“他喜歡你,又一直忘不了你,你完全可以再試試嘛,不談感情也可以撈筆錢啊。”
她不遺餘力地勸說她放下良心去當撈女,眼睛一眨一眨地溢出虛情假意的眼淚來,“難道你真的不想騙男人的錢來養姐妹嗎?”
宋年想都不想:“不。”
她拿起宋父給李雲星倒的果汁一飲而儘,今天她為了做到完全的拒絕,連他的藥後糖果都沒拿,到現在整個腦子裡都還是苦的。
李雲星嗚咽一聲,假模假樣地倒在沙發上。
宋年見她如此安詳,好心地在她臉上蓋了一張紙巾。
小狗原本縮在狗窩裡,暗中觀察李雲星這個不速之客,此刻見她不動彈了,就安心跑出來跟宋年撒嬌。
宋年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它高興得直往她膝蓋上跳。
李雲星用餘光打量灰灰土土的小狗,有點嫌棄地說:“我給你千挑萬選的品種狗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在路邊亂撿的土狗當成寶貝是吧?”
宋年抓起肉肉湊到她眼前:“肉肉多可愛呀,而且你不覺得它很像旺旺嗎?”
老實巴交的小狗怯怯地眨巴了下眼睛,李雲星把它抱到肚子上擼了兩把,竟然真從它黑黑圓圓的眼睛裡看出宋望那個憨批的影子。
“還確實有點……”
宋年得意道:“那當然,外甥像姨。”
她好心地把肉肉借給李雲星玩,十分鐘不到,乖巧可愛的小狗又多了一位尾下之臣。
李雲星把臉整個埋進小狗柔軟的小肚皮裡,過了一會兒,開始嗚嗚咽咽起來:“可憐的肉肉,它年紀這麼小,根本還什麼都不知道。它成長在不完整的家庭裡麵,等到上了學,就會回家來問你:媽媽,媽媽,為什麼彆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來開家長會,我的爸爸在哪裡呢?”
宋年冷眼看她發癲。
“……何易晞還不知道肉肉的事吧?你既然決定拒絕他,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要隱瞞好肉肉的存在,不然不止何易晞,知道你偷偷留下孩子,何家都不會罷休的——”
宋年:……
喂不是都說了她隻是養狗而已啊!
李雲星演到動情處,眼淚都流下來了,她一邊用狗毛擦眼淚,一邊疼惜地蹂躪它:“肉肉啊肉肉,你媽媽這個KY一點也不會帶孩子,外公整天搓麻將,小姨還要上學,隻有乾媽、隻有靠譜的乾媽來照顧你了啊——”
不,你一點都不靠譜吧,還有不要亂造她們家的謠啊。
肉肉有點不適地掙紮,毛茸茸的小臉上寫儘恐懼與彷徨。
李雲星滿懷愛意地想親親它的小嘴巴,小狗抗拒地用肉墊抵住她的臉。
它扭頭看見宋父端著炒好的菜出來,立刻扯著嗓子求救:
“汪汪汪!”
外公,快來救救汪!
宋年先他一步解放了肉肉,小狗甫一落地就從頭到腳甩甩毛,躲到宋父腳後去了。
宋父把它舉起來,很高興地說:
“雲星,怎麼樣?我們的汪汪能吃善拉,叫聲響亮,是個好小狗!”
剛進家門在玄關換鞋的宋望眉毛都要豎倒了:“爸爸!你說誰是小狗?!”
為了避女兒的諱,宋父隻好忍痛告彆了汪汪。他惆悵地放下小狗,意思意思地問了一句:“旺旺啊,你回來啦?黑了瘦了,爸爸好心痛。”
宋望哼一聲,她把行李箱收好,進房間換了身衣服,就親親熱熱地擠進宋年和李雲星中間,小狗依人地黏在姐姐身上:
“姐姐,我回來啦。”
李雲星嫌惡地擠兌她:“宋年,你什麼時候多了個非洲血統的妹妹?”
宋年把宋望的臉掰過來一看,好家夥,曬黑了好多,足足兩個度。
她一巴掌打在她後腦勺:“又不塗防曬。”
李雲星細細打量,挑剔說道:“不止黑了,還胖了,怎麼劇組盒飯這麼好吃?”
宋年又是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
宋望委屈的表情還沒做完,李雲星又補刀:“這下還沒有狗可愛。”
宋望大驚失色:“什麼?!!!”
宋年打個響指,小狗搖著尾巴出場,端端正正地靠著她的腳坐好,微微歪了腦袋打量新出現在家裡的陌生人,警惕的小模樣可愛得李雲星心都化了。
“肉肉,這是小姨,旺旺,這是你侄子。”
宋望有點不高興地接受了新成員,她微妙地感到,小狗跟她撞了屬性。
飯間,李雲星又有新發現:“肉肉吃飯真的跟宋望好像啊。”
宋年礙於宋望哀怨的眼神,沒說什麼,但心裡很是得意。
宋父仔細地對比了一下,非常科學理性地說:“人哪有狗可愛?”
宋望橫眉豎目:“爸爸!”
*
宋年一家搬回了南方。
安頓下來過不幾天,宋望就開學了。宋父的一個老朋友新開了個小店,邀請宋父入夥,老頭精神頭一起,天天早出晚歸,不知道的還以為又做了什麼大生意。
宋年最近沒工作,一天到晚除了遛狗沒什麼事做,竟然早早就過上了退休生活。
小狗日漸長大,也長了些脾氣,每天晚上不吃一根樓下的烤腸就不回家。
宋年一向對肉肉有求必應,當然樂意給他買,不過有一次被宋父當場抓包後,他勃然大怒,不許女兒再給孫孫買不健康的食品。
……
“……肉肉,走吧,媽媽不會給你買的。”
宋年攥著牽引繩,她往後拉了拉,蹲坐在那裡的小小身影動也不動一下。
如果肉肉可以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媽媽眼含熱淚的苦情表情。
……夠了,趕緊把肉肉拖走吧,再看下去她也要忍不住了。
油光飽滿的烤腸在機器裡緩慢地轉過一圈,生意太火爆,攤主無暇顧及他們,揮手在烤串上又撒下一把孜然。
油脂在炭火下滋啦啦作響,肉香撲鼻。
……
夠了,夠了。
“肉肉,真的要回家了。”她又蕩了蕩牽引繩,說給小狗,也說給自己聽。
小狗扭了下耳朵,充耳不聞,抬著毛絨絨的腦袋專注地盯著烤腸。
“嗚嗚……”肉肉扭了下屁股,在撒嬌。
……就算這樣,她也絕對不會買的。
……
肉肉回頭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是連根烤腸都不肯給孩子買的壞媽媽。
淚水同時在宋年和小狗的眼裡打轉。
……要怪你就怪外公去吧,肉肉!
——不過爸爸今天晚上十點才回家,隻要再等等……
肉肉刷牙刷得很乾淨的……
可惡,樓下的阿公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
他們就知道告狀。
火候正好的肉串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迷人色澤,宋年盯著它們,陷入天人交戰。
如果隻吃一口的話……
何易晞遠遠就看到一人一狗駐足不動的背影,側麵看去,眼神裡的渴望簡直要從嘴角流下來。
……
宋年緊緊捏住手機。
“肉肉……要不我們先回家?”
她最後勸了遍。
肉肉見她已經要往單元門走了,不高興地小吠兩聲。見宋年不為所動,乾脆耍賴般直接趴在地上,賴著不走了。
宋年痛苦地糾結一番,深呼吸,把手機拿出來:“老板……”
她剛把話說出口,身後一道聲音嚇得她幾乎靈魂出竅。
“宋年?”
宋年哆哆嗦嗦地回頭,一張蒼白的臉上心虛後怕懊悔悲傷,調色盤一樣精彩。
“是你啊。”
見是何易晞,她猛地鬆了一口氣,一時間也沒有心情去糾結他為何出現在這裡。
何易晞有點好笑:“怎麼了嗎?”
“沒事……”
“你在遛狗?怎麼站著不動?”他低頭,肉肉謹慎地在他鞋邊嗅了嗅,“這是那天那隻……”
何易晞臉上有幾分驚訝,“我後來打電話去問過寵物店,他們說狗已經被領養出去了,原來是你嗎?你沒有跟我說?”
另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湧上宋年的心頭,然後她反應過來,剛才她和狗直愣愣盯著燒烤攤的樣子真的很丟臉。
她哈哈了兩聲:“肉肉,快跟叔叔問好。”
小狗另一隻耳朵動了動,故意用屁股對她。
“哈哈哈,肉肉有點調皮,這樣,我先帶他回家了哈。”宋年提起牽引繩,小狗依舊一動不動。
何易晞沿著他的眼神,發現他還盯著烤腸。
“它……是不是餓了。”
“不是不是,他才剛剛吃了飯下來的——肉肉,晚上散步散完了,我們要回家了——肉肉!”宋年急得臉都要紅了,她扭頭跟何易晞解釋,“我們不是買不起啊,是我爸爸不讓他吃!”
救命,乾嘛要說這個啊!
這下旁邊的路人臉色都有點不對了。
何易晞笑了下,善解人意地說道:“我知道,狗不能吃太多調味料,叔叔也是考慮到這點吧。還有你,你身體不好,也不能吃這類多油多鹽的東西。”
宋年急忙點頭。
她彎腰整個抓起不服管教的小狗:“肉肉,我們真的要走了。”
起來吧你,臭小狗!
小狗在她懷裡扭動,發出了不服氣的叫聲。
宋年趕忙捂他的小嘴:“噓!噓!”
何易晞見她手忙腳亂的模樣,伸手道:“我來吧,你可能抱不動他。”
他接過肉肉,狗在陌生人的懷裡瑟瑟發抖,嗚咽兩句閉嘴了。
等走出一段距離,遠離人群後,宋年反應過來情形的尷尬。
她抬頭想說點什麼,才發現何易晞一直嘴角帶笑地看著她。
“今天……還蠻巧的——”她想著寒暄一下,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道彆了。
“這不是巧合。”何易晞打斷了她,“今天有個應酬,我本來不想來,地點在這附近,我就想,會不會看見你。然後,我就真的看見了。”
“……”
青年的琥珀色眼睛閃著溫柔的漣漪:
“我問過李雲星你在哪個城市,然後就調來這裡的分公司了。對不起,宋年,可是我真的很想見你,很想——再一次追求你。”
宋年一時失語。
彆愣著,快說點什麼啊。
你不是一直在等這個機會嗎?
快說啊,不是已經排練過很多次了嗎?
說呀。
宋年微微張嘴,那幾個字已經沉甸甸壓在喉嚨了,但舌頭突然變成陳木一根,硬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何易晞一動不動盯著她,分辨她的複雜神色是動搖還是排斥。
宋年變了太多了,她消瘦、蒼白,天生活潑的靈魂被活生生禁錮在脆弱的軀殼裡這麼多年,原本明亮的眼神也被消磨得黯然。
十幾歲的時候,他絕不會想到宋年將變成這樣一副文弱內向的模樣,好像風輕輕一吹就會散去。
他不敢用陳舊的經驗去推斷。
可他忘不了她。
他依然用陳舊的方式愛她。
“你不要擔心,沒有人反對我們。我家不是那種家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聯姻,沒有父母之命,我翅膀硬了,現在我的意見占比比較重……
“……如果、如果你父親反對,我就天天上門說服他。還是再有人反對,我就帶你私奔——”
他看見宋年忍不住笑了一聲:“雲星不會答應的。”
何易晞趁機再向她走近一點點:“那就帶她一起私奔,可以嗎?”
宋年把笑收回去了,眉間又一次掛起那種多愁善感。
何易晞不顧小狗的掙紮,空出一隻手試探地去摸她的手,眼波溶溶,近乎流淚似的:
“我知道你的身體狀況,知道你擔心什麼,但即使真有那麼一天,我也希望我能陪你到那時候。”
宋年垂眼,臉色慘淡,才說出了真心話:“我是過一天少一天的人,我不能拖著你。”
何易晞終於碰到她的手,立刻緊緊握住。
“你沒有拖著我。”他溫柔地說,“每個人的生命都是過一天少一天的,所以我們更不該浪費,對不對?”
他抓住她的手,費力地擠進她的指縫,使勁地牽住,就像他絞儘腦汁布在宋年周圍的天羅地網。
宋年的手輕微動彈了一下,卻被抓得更緊,冷瑟的天裡,她覺得自己手汗都出來了。
脖根也一直冒著熱氣。
她知道自己臉和耳朵肯定跟何易晞一樣紅得一塌糊塗。
可惡,這還讓人怎麼說啊。
小狗扭了扭,何易晞乾脆把他放生。一落地,小狗就小發雷霆,縮在宋年腳後張嘴對他罵罵咧咧。
宋年又笑了一聲。
她短暫地抽離了一會兒。
她躲避他的目光,何易晞卻不像之前一樣知難而退。
“……其實我到現在還很後悔,那個時候沒跟你說再見。”
——那是他們還在一起時的一個小規矩,分彆時一定要說再見。因為“再見”既是道彆,也寓意著日後一定會再次相見。
但是分手那天宋年直接跑出去了,何易晞因為生氣也根本沒想起來。
後來他就失去了宋年的音訊。
再聽說時才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想去找她,卻太晚了,而宋年也拒絕與他再接觸。
他一度無法入睡,夢裡是他們不同情形下各種各樣的道彆,宋年牽著他的手晃啊晃,他就與她同時說“再見”。
“再見。”
“我不想跟你說【再見】,我不想跟你再也不見。”
宋年臉上的無動於衷裂了條縫隙,她臉白,眼圈一紅就特彆明顯。
在她眼淚落下來之前,何易晞抱住她。
如果他能早點抱住她。
“你對我還有感覺嗎?我這麼死皮賴臉,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還喜歡你,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好像一直是我在主動,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或許你隻是不好意思說,我一直以來都困擾著你。宋年,你煩我嗎?”
他低垂著眼,眸中晶瑩閃爍,滿臉忐忑,患得患失地虛抱著她的肩,仿佛隻要她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會立刻放棄。
宋年什麼都沒來得及想,在他手將要鬆開時,另一隻手輕輕地、輕輕地回摟住了他。
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好像要說話,起了個頭,卻沒有後文。
何易晞加實這個擁抱,宋年的眼淚滴進他衣領,滴得他一顆心發熱。
她接下來的話,能讓它繼續滾燙或者瞬間冰涼。
宋年掙脫他那隻牽著她的手,何易晞心還沒落下,就聽見她說,聲音像在雲端:
“……我知道你在表白。”
“那你是在說嗯嗎?”
他眼角紅紅,委屈地看她,好像在說:我渾身解數都拿出來了,真的沒有花言巧語可以繼續了。
宋年拍他的背,“不然呢?你把我手都捏出印了。”
何易晞眼角彎起。“我賠你,我用我所有的東西賠。”
宋年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他不動聲色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脖子。
宋年什麼都沒發覺。
隻有角落的小狗發現了端倪。
肉肉不高興地叫了兩聲,宋年立刻被捉奸似的跳著離開了何易晞的懷抱,她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手腕,驚訝道:
“哎呀,都這個點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她抱起小狗,用他的爪爪跟何易晞道彆:“肉肉,跟叔叔說再見了。”
大好氣氛被破,何易晞靜默地與狗對視一眼,在他身上看見了KY宋望的影子。
把宋年送到門口,何易晞與她道彆。
“宋年,再見。”
“再見。”
在進門的前一秒,他突然拉住她的手。
“我們明天會再見的吧?”
忐忑不安的神色。
宋年想了想,“大概吧。”
何易晞抓著她的手收緊。
“我想我【大概】會在六點以後出門遛狗,如果那個時候你沒事的話,我們【大概】會在旁邊的公園裡碰麵?”
泛白的指關節回了血,何易晞笑了笑:
“那好,我們明天見。”
一定要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