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站在客廳裡，是那個小小的一居室，這裡是林尋文的家。

隻是家裡的家具都收拾得很乾淨”，堆著幾個巨大的箱子，沒有雜物擺在外麵。

是要搬家嗎？

江一站在客廳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裡自己感覺到了很陌生，這不是江一的臉，是林尋文的臉。

是夢嗎？江一戳了戳自己，卻沒有什麼知覺，感覺不到觸碰，也感覺不到疼痛。

係統的麵板也跟隨江一進入了夢境裡。

「任務：調查分屍案的真相，目前進度：70%」

「特殊任務：趙若和李寧強的關係是？？？目前進度：50%」

任務的進度是上升了，比之前進步了一大截。

客廳牆角的神像旁燃著一支尚未燃儘的香，香灰堆積在小盤裡，能看出使用頻率之高。供桌上放著一小碗新鮮水果，溫馨的氛圍裡，連這個恐怖的神像都顯得柔和不少。

江一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她走進廚房，做了幾道快手菜。廚房的角落裡堆著幾個塑料袋，裡麵裝的是一些廉價的日用品和簡單的玩具。做完飯後，她走到神像前，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幾拜，低聲說：“保佑林佳早日康複。”

然後，她出門，騎上電瓶車。屋外的天氣是黃昏，林尋文住在老城區的巷子裡，這裡很熱鬨，熙熙攘攘的附近還連接著一個菜場混著不遠處菜市場傳來的腥味和熟食的香氣。

路過巷口的鐵門時，一隻瘦骨嶙峋的貓從她身邊竄過，跳上一堆雜物，再消失在破爛的窗戶後。

江一被關在了林尋文的身體裡，跟著林尋文的視角行動。

林尋文穿過幾個破舊的小巷子，抄了近道。地上剛下過雨。林尋文還沒有換的下銀行的工作服，坑窪的路麵濺起泥水，濺濕了林尋文的褲腳。

遠處醫院的白牆開始隱隱可見，與老城區的灰暗形成強烈對比。

醫院的住院部。

林尋文是來見女兒的。

住院部三樓，有不少和他一樣的神色匆匆的人。是來見自己的孩子的。這一層是兒童病房。大家的孩子都是白血病。走廊裡坐著很多沉默的大人，低著頭，他們的表情大多都差不多。

他們路過幾間開著門的病房，病床被從天花板上掛下來的塑料膜包裹著，大人們在薄膜間穿梭，薄膜中間的床上坐著剃了光頭的孩子們，身形瘦小，臉色蒼白。有幾個正在和病床旁的家人說話，也有幾個隻是呆呆地望著窗外。

林尋文走到走廊的儘頭。她的女兒在最裡邊的病房。這次病房也同樣的從天花板上掛下來塑料膜。林尋文走到最右側的病床邊，裡麵坐著一個女孩兒。頭上光溜溜的，也是個小光頭。

“媽媽，你怎麼才來啊？”女孩看見她，眼睛一亮，語氣裡帶著點撒嬌，但更多的是歡喜。

江一看了看病床上掛著的牌子。知道了林尋文女兒的名字，叫做林佳。

是個九歲的孩子。在病房裡大多都是些三四歲的孩子，林佳看起來是裡麵年紀最大的。

林尋文摸了摸林佳的腦袋，語氣溫柔：“媽媽給你帶了好吃的，你看看今天有沒有胃口。”

林佳點點頭，接過母親遞來的食盒，自己打開開始吃飯。她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咀嚼著，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有胃口。

她一邊吃一邊和林尋文講今天的事情：“今天醫生說我很好，做檢查的時候一點兒都不疼。誌願者阿姨還教我畫畫了哦，我畫了隻小貓咪。”

林尋文一邊聽一邊收拾病房，不時附和著幾句，哄著孩子。

林尋文收拾完又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玩具套裝，那是一套兒童化妝品套裝。大紅大紫的包裝。最受小孩子歡迎。但裡麵一般都是些廉價的物品。

林佳眼睛一亮，興奮地拆開了玩具。裡麵掉出來一個珠光色的指甲油。藍色的，很漂亮。

林佳抓著林尋文的手，給她的手上塗指甲油。

旁邊的兩床的家長正在聊著天，正討論著孩子的治療方案和手術費用。

“你家的孩子上次的藥報銷下來沒有？”一號床的人說。

“下來了，但是我家裡人勸我們早點轉院到聖豐醫院去，他們都說那裡的治愈率高多了。”二號床說。

“可那是私立醫院，你有錢嗎？”

"唉，可為了孩子，我們家也想再拚一次，孩子爸現在去到處籌錢了，也不知道怎麼樣。"

林尋文沒參與對話，她低頭看手上藍色的指甲油被塗得歪歪扭扭。林佳滿臉認真：“媽媽，這樣你就漂亮了！像童話裡的公主一樣！”

林尋文看著指甲上粗糙的藍色，眼眶有些發熱，卻努力露出笑容：“好看極了，謝謝我的小公主。”

直到哄林佳睡著，林尋文才離開病房。

她走到走廊儘頭，接起了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焦躁而含混的聲音，不斷地辱罵和威脅：“你到底什麼時候把錢還上？利息都拖幾個月了，信不信我直接找上門去？”

林尋文低著頭，小聲回道：“對不起，您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湊的……這個月的利息一定能交上……房子已經賣了……錢很快就能到賬……”

林尋文看來她在外麵借了不少錢。對麵可能是催債的，她還把房子賣了。

對方冷笑一聲，罵罵咧咧地掛斷了電話。林尋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

隨後她騎上車，匆匆忙忙地駛向另一個方向。這是一家飯館，算不上路邊攤，也不能說是多高檔。是在縣城常見的大飯店。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一樓會客廳的門口，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表格，給來的人簽到。

來的人不少，每個前來的客人都會遞上邀請函，同時附帶一個紅包。紅包的厚度不一，但金額大約都在一千元左右。

有西裝革履的公司職員，也有滿手泥灰、剛下工地的工人。無論身份如何，他們都麵帶恭敬，交完紅包後便依次進入飯店內的一間包間。

林尋文也排著隊。江一看見前麵的人很眼熟，是趙若，她也來了，那李寧強也來嗎？

江一看了四周，都沒有發現李寧強的影子。

名單上的所有人都來了，沒有人缺席。當名單上的所有人都簽到完畢後，林尋文也隨之進入了包間。

包間裡的樣子很奇怪，沒開燈，房間裡點滿了蠟燭，搖曳的火光投射在四周的牆壁上，顯得詭異莫名。每個人都坐在椅子上，林尋文也找了個椅子坐下。

一通過林尋文的視角打量四周，思考這間包間一定是被長期預定，不然無法給其他人正常使用。

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擺放著一尊神像，正是林尋文家中供奉的那尊，也是江一之前見過的趙若和李寧強家中的同款。

江一之前跟這個神像沒少見過麵，現在有點斯德哥爾摩的覺得神像在看著自己，不是看林尋文，而是看江一。

一個裹著長袍的人上台，他舉起雙手，他手持一根短杖，高喊：“真仙……降臨……”

看的江一中二的渾身刺撓。

台下的人群立刻站了起來，齊聲高呼：“真仙……降臨！”

聲音回蕩在小包間裡，江一感到頭皮發麻。

長袍男人繼續大聲宣講，語調愈發高昂，語速也越來越快：“你們是否感到過迷茫？是否被金錢和命運壓得喘不過氣？真仙的光輝將照耀一切！隻要跟隨祂，財富、健康、成功都會屬於你們！”

人群開始躁動，有人高喊：“對！真仙會拯救我們！”

“隻要奉獻更多，就能得到更多！”長袍男人步步逼近人群，語氣激昂而狂熱，“看看你們這些兄弟姐妹，他們通過真仙得到了多少恩賜！一個月，一萬變十萬！你們還在猶豫什麼？隻要相信，隻要奉獻，你們的未來將一片光明！”

江一的視角掃過房間，發現不少人開始拿出手機，互相炫耀賬戶餘額的截圖，有人甚至淚流滿麵地喊著：“真仙保佑，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

“是的！你們的成功，都是因為真仙！”長袍男人猛地揮動短杖，像點燃了全場的氣氛，“今天，就讓我們再向真仙奉獻我們的忠誠！更多的信仰，更多的奉獻，才能讓真仙賜福更多！”

隨著話音落下，房間內逐漸彌漫出一種詭異的氣氛。有人開始跪地叩拜，聲音嘶啞地喃喃自語：“真仙會救贖我們……祂是唯一的真理……”

有人仿佛陷入了癲狂，眼神呆滯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喊叫著：“我願意！請真仙降臨！請接納我吧！”

林尋文坐在人群中，嘴唇顫抖著，跟著人群默念起那些狂熱的禱詞：“信女林尋文，求真仙救救我的女兒！”

……什麼傳銷邪教現場，江一脊背發涼。

這些話術聽起來很幼稚，按理來說，有正常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會上當，而現在現場的人各個都跟瘋了一樣。

江一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發涼。她試圖移開目光，卻發現神像的雙眼仿佛死死盯住了她。不論她如何移動視線，那目光始終緊緊追隨，如同鎖定了獵物。

不是吧，真的是在盯著她？！

突然，長袍男人猛地一指江一的方向，大喊：“祂來了！她是異端！是試煉！抓住她！”

場麵瞬間安靜，所有人瞬間轉過頭，齊刷刷地盯住江一。他們的眼神從狂熱轉為瘋狂，扭曲的表情中透著貪婪和殺意。

下一秒，人群像失去了理智一般，朝江一蜂擁而來。有的人瘋狂地揮舞拳頭，有的人癲狂地喊叫：“為了真仙，奉獻吧！”還有人甚至直接跳上了桌子，眼神裡燃燒著病態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