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打開地圖,對比趙若的新住址。這個偏僻的社區在市區邊緣,周圍幾乎沒有便利設施,離最近的公交站點都有一段距離。
她又繼續搜索附近的購房平台,照片上,附近的房子破舊且無人問津,很難想象會是前銀行職員的住所,甚至還不如現在李寧強住的房子地段好。
她在躲什麼?還是……在藏什麼?
江一又檢查其他文件,李寧強的那張車庫租用單子江一真的很在意,裡麵一定有東西。
車庫租用單子上寫了地址,在老舊的工業區。
擇日不如撞日,她心裡暗自權衡,早上的那通電話,李寧強的反應中隱約透出不耐和煩躁,極像是急於擺脫麻煩後去做更重要的事。
賭博,大概率。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江一又觀察了許久,直到確認李寧強往反方向走,江一才起身。
江一合上電腦,拎起包,調整帽簷,戴好裝備出門。
車庫的位置很偏僻,在一個破敗的小區邊上,荒涼得有些詭異,地麵布滿裂紋,夾縫間雜草叢生,空氣裡彌漫著鐵鏽和油汙混雜的氣息。
鐵鏽斑駁的護欄低垂在狹窄的樓道口,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鐵鏽的氣味,偶爾傳來幾聲遠處的狗吠。
車庫緊挨著一堵剝落了外皮的磚牆,門前的密碼鎖和鑰匙鎖舊得顯然已經失去了防禦的意義。
下午的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在街道上,熱度很高,配上荒蕪的郊區,讓人燥熱而壓抑。江一順著牌子的方向走,站在路邊,眼睛半眯,這裡基本上沒有什麼人生活的痕跡。
破敗小區門口掛著牌子,上麵寫著:管理處請往這邊走。字體被風沙刮過,斑駁不堪。
江一邊走邊確認監控的位置,目光不時停留在周圍。這裡住戶稀少,監控設備也布置得稀疏淩亂,隻有幾個老舊攝像頭掛在明顯的死角。江一確認著它們的位置,始終保持自己在監控的盲區裡。
管理處的牌子指著一間一層的簡陋辦公室,窗戶的玻璃布滿了灰塵,江一靠近,微微偏頭朝窗裡看去。辦公室內空間狹小,牆角堆滿了雜物。一個老大爺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刷著手機,旁邊擺放著一張行軍床,上麵疊著被褥,顯然這裡已經成了他的臨時住處。
江一目光掃過行軍床旁的熱水壺和半杯殘茶,心裡迅速有了判斷:這地方基本沒有人會來,連接待業務的地方也不像,老大爺甚至沒把這個工作上新。
她轉身離開管理處,繞回到車庫區域。這裡隻有大門口處有一個監控,她繞開監控,從圍牆的另一邊翻進去。
李寧強的車庫編號是d79,江一走進去,租車庫的人不多,她一路走來,許多車庫的門都敞開著,裡麵空空如也。看來這片區域的車庫租用率很低,大多數地方都無人問津。
d79車庫上的門鎖很舊了,但是鎖孔處的刮痕很新,不久前有人來過,是誰呢?拿了什麼?還是放進去了什麼?
江一拿出□□,打開鎖孔。門軸的摩擦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尤為刺耳,她隻能一點點推開。
車庫裡的光線昏暗,隻有門外漏進來的微光勉強能照亮近處的區域。車庫內淩亂地堆放著各種雜物,舊輪胎、破家具、散亂的工具盒,空氣中彌漫著油汙和灰塵的味道。
江一走進車庫,翻開幾個堆積的紙箱,裡麵裝滿了過時的電器和毫無價值的廢品,看似沒有異常。但隨著她越過這些雜物向深處走,一股刺鼻的氣味突然竄入鼻腔。
江一皺眉,迅速從口袋裡掏出口罩戴上。那味道混雜著腐臭和鐵鏽的腥氣,令人作嘔。是角落裡放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表麵有些許汙漬,邊緣鼓起不規則的形狀,像是塞滿了什麼東西。
她做好心理準備,然後緩緩拉開袋口。
塑料袋一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衝鼻腔,哪怕隔著口罩也幾乎讓人窒息。江一強忍下嘔意,低頭看進去,裡麵赫然是兩把刀,刀柄上是褐色的汙漬。
是血跡。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其中一把刀,刀刃已經鈍了,表麵有許多劃痕,但仍能看出它曾被反複使用。
這個刀明顯就是作案工具,現在警方到處搜查證據,整個臨州市的下水道和垃圾站都快被翻遍了,沒想到被李寧強藏在了這裡。
袋子裡的東西還不止這些。一套沾滿血跡的女裝安靜地堆在一旁,上衣、褲子甚至內衣都一應俱全,血跡滲透到布料纖維深處,早已乾涸成暗紅色,散發著隱隱的腐臭氣息。江一瞥了一眼衣服的款式和尺寸,判斷這是受害者的。
除此之外,袋子裡還有一件雨衣和幾副手套,同樣沾滿了血跡。雨衣表麵殘留著斑駁的血漬,是凶手用來保護自己不被血跡汙染的防護裝置。
江一的腦海中開始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畫麵——案用的刀具,受害者的衣物,被刻意保護得完好的雨衣和手套,這些證據幾乎直指李寧強就是殺害受害者的凶手。
李寧強並不是一個足夠謹慎或聰明的人,他留下這些東西未曾銷毀本身就顯得愚蠢且倉促。但是藏起來的凶器,提前脫下受害者的衣服,防止自己沾上血跡的雨衣和防護裝置。這些都是李寧強想不到的地方,不像是他能單獨完成的事情,更像是受到了誰的指使。
鎖孔上的痕跡,就是李寧強上一次來這裡放這些東西。
江一繼續搜查,她找了另一本賬本,拍去表麵的灰塵,翻開後卻發現這與李寧強家中那本記錄日常流水的賬本完全不同。
賬本上密密麻麻地記載著轉賬記錄,但這些記錄全都指向一個名字——趙若。金額之大讓人咂舌,且轉賬頻率極高,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次往來。
江一很清楚,李寧強的銀行流水上並沒有這些交易,這些資金流動顯然是隱藏的,甚至不排除使用了地下手段。
趙若究竟是什麼角色?賬本是李寧強放在這裡的,為什麼不放在家裡,隻怕是李寧強怕東窗事發,要拉趙若下水,或者說他可以威脅趙若。
正當她思索之際,角落裡有一尊奇怪的邪神像吸引了江一的注意,周圍的雜物仿佛刻意避開,為它留出一片空白。
江一從來沒見過,這個邪神像很特彆,太精致了,和這個車庫格格不入,它的材質非同尋常,表麵光滑細膩,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光澤感,神像的五官扭曲而微笑,似悲似喜,似嘲似怒。它的氣息冰冷刺骨,甚至讓江一感到一絲熟悉。
她蹲下身,仔細端詳,鼻尖捕捉到了一股微弱但熟悉的氣味。那味道,江一記得清清楚楚——上輩子追殺她的凶手身上就是這種味道。
江一的心頭一緊,手指微微蜷縮,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分屍案肯定和上輩子江一被追殺的案子有聯係,至少,有線索。而神像就是這個線索。
江一拍下所有的線索照片,心中卻犯了難。
如果將這些物證交給係統,是否意味著任務完成?但係統的完成標準從未明確說明,還是說給警察才算完成任務?可怎麼交給警察的同時自己還能完美脫身?
且趙若的身份絕非普通人,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相比完成任務,長遠的安全和更深的真相對江一而言更加重要。
如果江一想要查自己的死亡的真相,就得繼續往裡麵調查。
她將所有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原位,確保一切看起來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江一剛想離開,突然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冷意從四麵八方湧來,溫度驟降,仿佛整個車庫被冰封住了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那味道粘稠得像濃稠的鐵鏽水直衝鼻腔,夾雜著腥甜味,江一的手指微微發涼,口罩下的呼吸變得急促。
在江一轉身的刹那,一抹猩紅在眼角餘光裡閃現。她猛然抬頭,卻隻看到牆壁上模糊的血手印,塗抹般一點點消失,留下蜿蜒的紅色印跡。她的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車庫裡的物品開始發出細微的震動聲,箱子邊緣的鐵皮輕輕顫抖,像被什麼東西試圖撬開。
江一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邪神像,它靜靜立在角落,卻仿佛占據了整個空間的重心。那神像的麵容扭曲得不可思議,像被千萬雙手揉捏過的軟泥,眼窩深陷,嘴角上揚出詭異的弧度,帶著諷刺。
江一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旁邊的牆壁,冷得像冰窖一樣。她試圖挪動腳步,卻聽到一聲極輕的低語從神像的方向傳來。
“孩子……成為我的……一部分……”
隨後是大片的囈語,占據了江一的整個腦海,令她冷汗直下,就和江一死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全身的汗毛瞬間豎起,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餘光裡,邪神像的臉似乎在微微變化,那種變化細微得難以察覺,江一卻篤定邪神像的眼睛在移動,像是在觀察她。
江一逼迫自己將目光從神像上移開,轉而看向震動的物體。箱子上方的鐵皮鬆動著發出尖銳的摩擦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想從裡麵爬出來。
她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背脊碰到牆壁的一刹那,竟感受到一股潮濕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