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1)

二叔大鬨後的第二天,夏則榮就帶著兒子回了趟鳳山老家。

鳳山村是位於廬州市下屬縣鎮的一個小山村,也是廬州夏氏一脈的族地,幾乎整個村子都是姓夏的,少數外姓也全是姻親關係。

“你記著,咱們這一代的族長也就是村長,現在是你大爺夏則繁,就是你大堂伯,見到了要好好喊人,知道嗎?”

夏父邊開車邊邊教導著,講的尤為仔細,但也夾帶了不少私貨。

這位族長大堂伯也有一位兄弟,品性比他家二叔好多了,即使大哥家隻有一個女兒,他家的是兒子,也沒覬覦老大家的家產。

相反,這位大堂伯倒是事事提防,也是被他堂弟也就是夏明棠他家的破事搞怕了。

大堂伯家的獨女,也就是夏明棠堂姐是一位企業高管,二堂伯家的獨子則是個不折不扣的理工男,現在在外地做程序猿。

兩家互不乾擾,這麼多年也算其樂融融。

“你猜猜你這位二爺叫什麼?”

夏父微微偏頭看向兒子。

夏明棠不假思索回答:“夏則盛吧,而且我猜,他比我二叔小。”

夏父笑著誇自家兒子真聰明,然後問是咋猜到的。

夏明棠看著老爹誇張的表演,一臉無語。

畢竟他們四兄弟名字連一起就是“繁榮昌盛”,再加上名字裡都有個“則”字,想猜不到也難啊。

“不過,爸爸,你們的輩分是‘則’嗎?”

他突然有了疑問,而且他這一代好像名字裡也都有同一個字。

夏父一腳踩上油門,打開了車窗,高速上的狂風吹亂了兩人的頭發,夏明棠腦後的黃銅鈴鐺叮鈴作響。

“是啊,我跟你二爺,還有則繁大爺則盛二爺都是一個輩分的,“則”;我父親,就是你爺爺跟則繁則盛父親是親兄弟,是“維”字輩;你們小的呢,是‘明’字輩。”

夏父給他背了一段輩分排序口訣,讓他記住,但凡在家裡遇到個人,也就知道是哪一輩的了,免得出現對著爺爺叫小哥的笑話。

夏明棠不解,“我們家所有人取名都必須把輩分加進去去嗎?”

夏父沉默了下,表示,咱們廬州這邊是這樣的,但是商都主家那邊不是。

人家比較International,不僅名字不用加輩分,甚至人人還有個洋名兒。

比如現在的陰陽夏家少主,大名夏子安,英文名納維西。

也是夏明棠需要注意的人物,見麵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大堂哥。

“當然彆說你,就你爸我平時也見不到這位少主。”

夏父有些感慨地抿了抿嘴,看起來很是悵然。

“畢竟咱們家太廢了,要不是主家幫持,我們家就算你族長大爺也去不了家族年會。”

夏明棠震驚臉,在他貧瘠的認知裡,他親生家庭已經很有錢了,沒想到在主家那邊居然算窮親戚嗎?!

也難怪他爹二十年前那麼想要生有異象的他了。

一路拉呱,父子二人好不容易到了老家的小山村。

夏明棠看著村裡一水兒的古建築,大片枯黃的農田,還有滿山的秋色層林,隻能張著嘴阿巴出一句“山清水秀”。

現在已經快十一月中旬了,晚稻早已收割,隻留下大片大片的灰黃色的稻茬,與交錯縱橫的田埂融為一體。

而他的大堂伯正正站在一條長長的田埂上遛狗,遠遠望見夏父過來了,立刻將狗抱起來,腳尖點地,就輕飄飄飛了過來。

夏明棠眼睛瞪大,這就是他爹學的那個陰陽術?他以為隻是什麼玄門道術,頂多駐顏有方,沒想到居然會飛啊。

“這就是大侄兒啊,長的真好看,像你啊,則榮。”

大堂伯穿著一身黑色行政夾克,黑色褲子,懷裡窩著隻狗,看起來老氣橫秋的樣子,但人跟他爹一樣年輕,也是英俊瀟灑。

好歹混過靈界的,夏明棠隻驚訝了一會兒,就趕忙叫了一聲“則繁大爺好。”

帥氣的男人笑得見牙不見嘴的,隻拍著便宜侄子的肩膀說好,留下了幾根白色的狗毛。

接下來就是大人的交際時間了,堂兄弟倆搭肩勾背地一頓客套,你說我兒子好,我誇你女兒出息,主打一個有來有往。

夏明棠與大堂伯懷裡的小薩摩耶兩兩對視,默默蹲去了小孩那桌。

這隻薩摩耶是大堂姐養的,但無奈工作太忙了,隻好把狗狗交給了自家爹媽。

很快,夏家父子就被拉去大堂伯家裡,人還沒落座,一波又一波的親戚就到場了。

夏則榮臉都快笑歪了,而夏明棠則悄悄擦汗。

這就是族長村長加村支書的號召力嗎?

這怕不是滿村子會喘氣的都叫過來了吧。

一堆大爺大媽和一些年輕孩子們站滿了族長家的院子,連院外的圍牆上都長滿了人頭。

“像,真像啊。”

“一看就是親生的,跟則榮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看,那雙眼睛一看就是我們老夏家的種兒!”

夏明棠汗流浹背,他這張從小被誇到大的臉第一次接收到這麼多審視。

沒一會兒,主要的幾位親戚長輩來了,也都是先用嚴慎的目光打量了一遍,才笑著接受了青年的問好。

這位年輕的美女姐姐是他的二老太奶奶,那位嚴肅的中年男人是他的五爺爺,還有一位時尚的渣男錫紙燙是他的五老太爺。

正當他心裡吐槽家裡輩分差距真大的時候,他爸悄悄告訴他,這些或年輕或年老的親近大長輩們年紀平均七十以上。

夏明棠再次感歎他們家駐顏有術,這不仔細點,還真會像他爸說的管爺爺叫哥呢。

雖然說今天他是主角,但是在這些長輩眼裡,他就是個吉祥物,主題還是吃席,喝點八加一。

夏父覺得自己可有麵兒了,他好大兒回歸,老家居然還在村裡祠堂辦大席。

隻有夏明棠對著一桌桌的親戚,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拿著酒瓶,陷入了絕望。

“酒桌文化是陋習啊爸……”

酒桌文化是陋習,再強調一遍!

夏父悄悄對兒子擠了個眼,也拿起一瓶酒跟了過來。

夏明棠立刻會意,於是父子二人,端著雪碧味的酒,敬完了一桌又一桌。

都是一個村的親戚,大家也不會太較真,即使聞出味兒了,也隻是一笑而過。

在敬酒時,夏明棠很震驚的發現他二嬸居然也在宴席上。

精瘦的女人畫著淡妝,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給大哥大侄子回敬。

“這是你堂姐和堂弟,你堂姐比你大四個月。”

夏父有些尷尬的介紹,但是對這兩個年輕人態度明顯很好。

夏明棠理解了,也就是說其實他媽和二嬸是差不多一個時間懷孕的,要不是他爸等他自然出生,說不定他就是堂哥了。

順便一提,上戶口辦身份證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十月十日出生的,他之前的身份證日期是進福利院那天,基本所有在那裡長大的孤兒都是這樣。

這位小堂姐精神氣很強,說話中氣十足,跟他講話不像是姐姐,倒像是領導。

後來他才知道親堂姐夏明嬌是一位公務員,在備受壓迫的家庭裡打響了反抗父權的第一槍,備受弟弟妹妹們的擁護。

而他的親堂弟夏明寶,請原諒他聽到這個名字時笑了一下。

畢竟誰能想到這個身高至少兩米熊一樣的壯漢,名字居然是“寶”呢。

當然是個人也聽得出來,他剛出生是也曾備受期待。

但是現在這位年僅二十的大堂弟,滿臉寫著“不在乎,愛咋咋地,厭世,想嘎”,看得出來,二叔的家庭環境實在糟糕。

這對姐弟對夏明棠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態度卻不差,可能隻要她們父親討厭的人,她們倆都很友善吧。

這一天,夏明棠飯菜沒吃多少,倒是喝了一肚子水走。

最關鍵的是,他拿出閉關時被紫鳶追殺的專注力,都沒能記全家裡的親戚。

到底是為什麼啊?夏家是有什麼雙胞胎基因嗎?

他至少在宴席上看到了十對雙胞胎,年紀覆蓋老中青少三四代,也是令人迷茫。

當晚回家後,夏父激動地跟夏母講老家發生的事情,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滿麵紅光。

聽得周平一愣一愣的。

“老二家的嬌嬌和寶寶也來了。”

最後,夏則榮有些噓唏。

“你說,秀蘭她兒女都這麼大了,非跟老二耗乾啥?離了算了,過的都什麼日子!”

周平白了他一眼,沒接茬,隻看著寶貝兒子說道:

“看彆的孩子都有小名兒,什麼嬌嬌,還有我們家月月啊,明棠,你要不要也起個小名兒?”

剛還在偷笑大狗熊堂弟的小號居然是寶寶時,這玩意就落到他頭上了。

夏明棠抬頭懵懵的“啊”了一聲,想說自己這麼大了不需要小名。

“棠棠怎麼樣?聽起來跟糖果的‘糖’諧音,聽起來就甜甜蜜蜜的。”

夏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小名兒。

夏母滿意點頭,看起來也很中意。

唯有夏明棠腦袋搖成撥浪鼓,鈴鐺聲響成一片,吸引了妹妹的目光。

這可不成啊,這可不就跟觀音街黑醫館那老頭一樣賣萌了嘛!

“不不不,我這麼大了也不用搞什麼小號的…”

還沒說完,看著老母親不讚同的眼神,夏明棠趕緊接下去說道:

“我覺得小明,就可以了,‘棠棠’容易跟人撞了,還像個女孩子。”

“小明哈哈哈哈……”

夏明月無比順利地說出了這個名字,伸著腦袋扒拉著青年的鈴鐺小頭飾,然後被哥哥小小地瞪了一眼。

夏母仔細嚼著這兩個字,覺著實在是太普通了,但看孩子實在抵觸,隻好作罷。

很快,家裡“小明”“小明兒”的叫成了一片,連阿姨們也都喊上了。

實在是太順口了,課本常駐人員,聽起來也不黏黏糊糊,精髓是在生活中叫這小名時,會不由自主帶上兒化音。

對這失而複得的好大兒,夏父夏母可稀罕了,恨不得什麼好東西都捧孩子麵前。

這兩天都催著夏明棠去考駕照,要給孩子買車了。

但是夏明棠選擇拒絕,他暫時並不想學習了,一想到教練之類的都要應激一下。

於是,夏母左思右想,交給兒子一個重要任務,那就是騎小電驢接送妹妹上下學。

夏明棠欣然接受,並在接送了一天後,明白了為什麼是家裡會有一輛小電驢。

妹妹所在的學校是一所不錯的私立學校。

是的,小學,小學六年級。即使夏明月已經十三歲了,但因為智力問題,她上學也推遲了不少,當然也是靠著夏家的鈔能力,她才能進這所學校。

這所堪稱貴族學院的私立學校地處位置十分繁華,一到上下學的時間,車輛密度大,堵得嚇人。

所以,精明的家長們幾乎人手一輛小電驢,大大減省了路上時間。

這幾天,夏明棠與家人的關係突飛猛進,甚至到了可以抱怨程度。

他有些不滿地母親問道:

“其他孩子都走了,月月才跟著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出來,每次我都等的著急。媽媽,你之前接的時候也這樣嗎?”

夏母皺眉看向女兒,讓女兒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

夏明棠有些驚訝,一向縱容的媽媽居然會這麼嚴厲地教訓女兒,搞得他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像個打小報告的。

他安撫著眼裡開始蓄淚的妹妹,說跟小朋友玩遲一點就吃一點好了,但卻被母親喝止。

“你不懂,那些小孩跟他們家長一樣沒安好心,之前那些哥哥壞的話都是她們講出來的。”

夏明棠愣住,聽著媽媽氣呼呼的話語,知道了什麼叫被保護,雖然他不在意那些惡意的言語。

周女士認真地看著兒子,指示道:

“明天,學校一散學,你就去學校裡找月月,接到月月就回家,彆理那些壞孩子。”

夏明棠剛想說哪有壞孩子,都隻有壞大人和壞環境,但還是在老母親的壓迫下閉了嘴。

隻得乖乖應下,給哭唧唧的妹妹擦眼淚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