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行李的原因,夏明棠根本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
他看著劉雨在背包裡拿出平板和其他個人用品,隻感歎現在高中生裝備齊全。
“我去外麵看看,看群裡已經有人出房間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劉雨翻出保溫杯,正準備去看看水壺裡有沒有水,聞言看了眼室友大哥哥,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
夏明棠關上門的那一刻,似笑非笑地掃了眼三隻鵪鶉似的小鬼。
三鬼:……是在威脅我們吧?一定是吧!
從房間出來,長廊昏暗,隨著腳步聲,燈光明滅,主打一個陰森可怖的氛圍感。
看著盤旋在十幾個廊燈之間的靈體,夏明棠無言以對,這脆弱的電路真的不會被搞短路嗎?
走到長廊儘頭,是二樓平台,可以看見樓下的客棧大廳。
“你也來了,看看下麵人乾的苦力活兒,我真慶幸沒有去搶工作。”
看起來是個上班族的男人留著中分,倚在扶手上,滿臉疲憊,手裡拿著支煙,卻沒有點燃。
“我叫李知然,你呢?”
夏明棠看了看第一個跑出房間的“猛人”,也就是群裡的魔都鬼火,跟他想象的精神小夥不一樣,這位大哥社畜感十足,帶著一股淡淡的“死”味兒。
“我叫夏明棠,叫我小明就好。”
李知然:“這麼大的客棧,就一個老板和一個前台不覺得奇怪嗎?”
夏明棠看著下麵玩家們被使喚地團團轉的樣子,緩緩開口:“也許其他工作人員都去做客房服務了吧。”
李知然:“客服服務?我怎麼沒碰見。”
夏明棠沒有解釋,隻下了樓,他要去找找剛剛還在門口的無頭大哥去哪了。
看見有人從樓上下來,前台正吆五喝六的黑西裝立刻叫住質問。
“你!說了回房間,怎麼跑下來了?”
夏明棠露出純良的表情:“餓了,想看看有沒有吃的,請問廚房在哪?”
黑西裝:“還沒到晚餐時間呢!著什麼急。”
夏明棠:“我付了錢的,去看看今晚吃什麼怎麼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原本還頤指氣使的黑西裝冷靜下來,露出笑容。
“行啊,你去吧,左手邊門出去,後麵的磚房就是。”
夏明棠裝作看不見他的不懷好意,讓了讓搬花籃的女孩,就轉去了後廚。
一踏進門,他就看見這座客棧裡肉眼可見的第三個工作人員。
高壯得像頭熊的大漢滿臉絡腮胡,戴著純白的廚師帽,身上的廚師服油膩膩臟兮兮的,此時正在分解著血淋淋的肉。
看著彩繪的紋身,不難猜出這肉是什麼。
絡腮胡廚師看了門口的青年一眼,利落地切下一條看不出什麼部位的肉條,貪婪地盯著他,一邊將肉條放進自己嘴裡咀嚼著。
夏明棠:……我這是被恐嚇了吧。
“今天新來的客人?是來看吃什麼的嗎?”
廚師陰惻惻笑了下,努了努嘴:“喏,今晚的大餐,滿意嗎?”
夏明棠微笑:“廚子偷吃?”
我信你個鬼!血食在鬼市一直都是高檔菜,頂多會拿來嚇唬嚇唬玩家,怎麼可能會真給玩家吃。
廚師:“客人怎麼說話的,廚子的事怎麼能叫偷吃呢?不過,年輕人,你膽子不小嘛。”
這時,有一男一女從廚房一角的小門裡走了出來,看見與廚師閒談的夏明棠,齊齊一頓。
但隨後隻匆匆看了一眼花臂男的屍體,就被身後汪老板趕了出去。
夏明棠之前還奇怪兩個沒付錢的人去哪了,原來是去交“房費”了,但是看著這倆人的樣子,好像並沒有受傷。
汪老板正了正自己的瓜皮帽,沒看杵著的年輕人,隻看了眼廚師。
“等下送貨的人要來了,你記得去接一下,彆認錯人!”
絡腮胡擦乾嘴角的鮮血,點頭哈腰:“好嘞,知道知道,朱老三那邊的夥計,誰不認識我啊。”
聽到熟悉的名字,夏明棠垂下眼睫,默默跟在了廚師身後。
廚房旁邊有一個鐵門,是平時客棧進貨的出入口,此時門口停著三輛驢拉的大板車,板車上堆著滿滿的大肥豬。
“哎呀,朱老三,這種小事怎麼讓你親自來送啊!”
廚師看起來頗為熟稔。
看著老朋友身後的長發青年,朱老三陷入了迷茫。
“嗯……那是你收的學徒?”
廚師不以為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驚異地看著他:“你怎麼會這樣想?”
而後又對他擠了眼睛。
笑嘻嘻道:“那是‘客人’,老板又開場子了,這次人多,說不定還能賣你不少好貨呢!”
朱老三:……
看著絡腮胡身後的青年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他有種不妙的預感。
廚師帶著肉鋪的夥計一起把板車拖進去,夏明棠看了看身後進廚房的眾人,慢慢跨出了小門。
“朱老板,好久不見啊。”
朱老三:“呃……好久不見。”
他看看青年 ,又看看青年身後的鐵門,來來回回反複看了好幾遍。
“你根本不是‘客人’吧。”
夏明棠:“看來朱老板知道的不少嘛!”
朱老三摸摸鼻子,小聲:“哪裡哪裡,這悅來客棧可是我們觀音街最大的客棧,也是最大的獵場,這誰不知道啊。”
“你是指遊戲場嗎?”青年手上捏起了那枚白色的魂珠。
“那些玩家們好像是這麼叫的,不過這玩意在觀音街還是不多的,沒有點實力家底,根本搞不起。”
夏明棠側目:“這掙錢嗎?”
朱老三瞬間來勁,激動拍腿。
“何止是掙錢啊!雖然前期投入多,但是隻要開起來了,就是一本萬利的生意!魂珠、血食,要多少,有多少!”
青年轉頭看向身後的客棧,問道:“那你開了嗎?”
朱老三:“啊?我?”
繼而反應過來,有些可惜道:“我們家是老大拍板的,沒做這筆買賣,畢竟這也算個舶來品,老大一向不喜歡這些洋玩意兒。”
夏明棠狀若不解:“你說他們這麼掙錢,管理費交了多少?”
朱老三一聽見關鍵詞,眼神就開始躲閃。
“這個嘛……你也是外來的才沒多久,問這個做什麼?也想開店啊?”
夏明棠:“你應激什麼?新來的不能開?”
朱老三放下心來,拉著他躲在了鐵門旁的白牆後麵。
“小兄弟,我看你也有幾分實力,也不瞞你,咱們觀音街管理費其實你交不交無所謂。”
“你隻要去百花陵上的管理處登記的時候,穿的破爛一點,再哭哭窮,基本就不用交錢了。”
“山上那幫娘們好糊弄的很,一個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隻是那群執法隊的獵狗比較麻煩而已,但是隻是負責市場秩序的,不妨事!”
“所以這什麼管理費嘛,咱都默認沒有的。”
夏明棠:……好嘛,已經約定俗成了是吧!
“你想開什麼店啊?開食鋪可以找我訂貨哦,哥給你優惠。”
他自認算是做生意的前輩,多少應該照顧照顧未來的客戶的。
青年一身清爽的裝扮,臉卻埋在了陰影裡。
“你說這個遊戲場,管理處知道嗎?”
朱老三撓撓頭:“這個不清楚,不過應該是知道的吧,之前汪老板開場子還請人去做嘉賓呢。”
夏明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剛準備離開,卻被朱老三拉住了。
“小兄弟,我得警告你啊,做生意還是踏踏實實的好。雖然我也愛錢,但是我家老大有句話說的好,這種看似一本萬利的買賣,賺的都是快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噬。”
“開獵場可是要跟係統簽約的啊,不圖錢,不圖靈魂,係統背後的主人到底圖什麼呢?”
夏明棠看著眼前穿著圍裙的壯漢,露出笑容。
“你說的對。”
他轉身回去向外麵走去,沒錯,他要出去買一些洗漱用品,順便去了一趟管理處。
“不過在觀音街做生意,管理費不交可不行。”
更彆說還私下開這種來曆不明的遊戲場了。
朱老三看著青年離開的背影,感歎著這麼實誠的生意人不多了。
…………
當夜,累了半天的臨時工們咽著口水看著眼前的飯菜。
幾張大圓桌上,看不出材質的肉食色澤鮮亮,醬香撲鼻。
但是玩家們沒一個人敢動筷子,鬼知道這是什麼肉!
都進逃生遊戲場了,這裡的吃的能正常嗎?再一聯想之前死去的花臂哥,大家更不敢動了。
麵容刻薄的中年女人想起之前在廚房裡看到的一幕,胃中翻滾。
她陰鷙地看了不遠處桌子上的卷發女人一眼,心中暗恨:既然你不願意幫我付錢,就換一種方式幫我吧……
夏明棠剛把生活用品放好,下來就看見眾人對桌苦坐的場景。
他坐到劉雨給他占的位置上,看著滿桌的肉菜就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動筷了。
他拿起了筷子,這些絕對是朱老三送來的豬肉,花臂大哥還不夠工作人員分的呢。
劉雨震驚地看著青年夾了一塊肉放進了嘴裡。
“小明哥……你……”
同桌的李知然看了一眼,舒了口氣,也跟著動了筷子。
“今天小明去廚房了,應該看見菜是什麼了吧。”
他一解釋,所有人都放下了心,特彆是臨時工們,都狼吞虎咽起來。
在一群用餐的人中,隻有一男一女沒動,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麵色古怪。
兩人:那家夥不會是玩家中的臥底吧?廚房裡的那麼大一具屍體是沒看見嗎?
黑西裝男從後廚滿足地剔著牙出來,看著這群人毫無負擔地吃著肉,臉色陰沉。
“沒想到大家居然吃的下去啊,看來都很餓嘛。”
突然,他注意到中間的兩個異類,他臉上轉陰為晴。
“你們兩個,為什麼不吃?是瞧不上我們大廚做的菜嗎?!”
男人和女人渾身一震,趕緊表示不是。
“大哥,我們下午在汪老板那邊已經吃過了。”女人反應很快。
黑西裝斜視了女人一眼,沒說什麼,隻要求臨時工們吃完去廚房洗碗。
飯後,汪老板又出現了。
依舊笑眯眯地看著這十幾個人,隻背著手提醒道:
“各位彆忘記了哦,客棧夜裡禁止出門,違者後果自負。”
所有人麵麵相覷,紛紛表示知道了,不用乾活的全部都麻溜地跑回了房間。
夏明棠慢悠悠地在大廳裡轉著,劉雨很著急地想要拉著他跟著眾人上樓。
“明天就過節了,汪老板這算盤打的可真好。”
汪老板皺眉緩緩抬頭,卻看見長發的青年已經跟高中生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