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聽見的聲音響起,蔚鹿斯眼睛一亮。
博西已經欣喜地跑到她麵前,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羞澀:“蔚鹿斯,你今天真好看,這套裙子很襯你。”
蔚鹿斯眉開眼笑:“拉茜小姐也是這麼說的。”
博西的笑容收了幾分,格外嚴肅:“你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她不是什麼好人。”
“不是的博西,拉茜小姐是很好的人。”
“她好人?要不是她在背地裡搞那些小動作,我也不至於遭受這些。”
“拉茜小姐說了,不是她。”
“哪個小偷會承認自己偷過東西。”博西輕歎口氣,“蔚鹿斯你就是太單純了才會被她欺騙利用。”
“是這樣嗎……”掙紮與困惑在蔚鹿斯臉上交纏。
“當然。”
博西的肯定不像隻出於厭惡,他一定是掌握了什麼證據。
蔚鹿斯忍不住感歎:“沒想到拉茜小姐是這樣的人。”
博西冷哼一聲,惡狠狠地開口:“我遲早要讓她為自己的惡毒付出代價。”
看著博西因仇恨扭曲的麵龐,蔚鹿斯有些發怵:“博西你彆衝動,拉茜小姐畢竟是艾斯萊爾殿下的未婚妻。”
“聯姻而已。”博西毫不在意,“等殿下看清她的真麵目,肯定就會拋棄她。”
蔚鹿斯想起那個雨天,穿著銀白色鎧甲的艾斯萊爾出現在木門外,身形籠罩在迷蒙的光亮中。
她看不清他的麵龐,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臟悸動。
拉茜莫名打了個寒顫,她看著角落裡的蔚鹿斯和博西,徒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艾斯萊爾打發走前來攀關係的人,順著拉茜的視線看去,頓了頓,強烈的欲望驅使他開口說出了絕對不會說的話。
“現在更漂亮了。”
話脫口的瞬間,艾斯萊爾與拉茜同時一震。
他的話並沒有讓拉茜開心,那仿佛見了鬼的表情太過明顯,艾斯萊爾難得有一絲不悅。
不知出於何種念頭,艾斯萊爾看著拉茜的眼睛,重複道:“你現在更漂亮。”
倘若這番話出現在以前,拉茜會欣喜若狂,現在她隻是扯扯嘴角,隨口應付:“謝謝殿下。”
即使不知道艾斯萊爾與蔚鹿斯後麵還有沒有再接觸,拉茜也不認為艾斯萊爾說這些話的動機是為了自己。
不該是這樣的,拉茜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艾斯萊爾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周身的氣氛又冷了一分,冰冷地說道:“先跟我去拜訪赫斯托爾夫人。”
拉茜自然感受到了艾斯萊爾的不悅,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在意。
兩人來到會客廳,赫斯托爾伯爵與伯爵夫人熱情地迎了上來。
“殿下來了。”
拉茜溫順地低頭跟在艾斯萊爾身後行禮。
伯爵沒有反應,以往見到拉茜總是很熱情的伯爵夫人隻是冷冷地應了一聲。
“王後的身體還好嗎?”伯爵夫人邊說邊向艾斯萊爾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們坐下。
拉茜正要跟著坐下,卻聽見伯爵夫人的話。
“沒想到拉茜小姐也會來,我們隻準備了一個位置。”
拉茜頓了頓,終於抬眸,這才發現會客廳裡隻有三個座位。
她又看向伯爵與伯爵夫人,他們也並沒有要再讓人上椅子的意思。
這不是拉茜第一次來到赫斯托爾家的會客廳。
無論是幼時跟著菲爾,還是訂婚後跟著艾斯萊爾,拉茜無數次來到這間會客廳,這裡總是擺滿了椅子,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裡座位缺少的狀況。
很明顯,這是故意給拉茜的下馬威。
艾斯萊爾泰然自若,讓拉茜在位子上坐下,自己則站在了她身邊,邊回答伯爵夫人的問題:“已經好多了,應該很快就能痊愈。”
三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起來,有意無意地忽略一旁的拉茜。
拉茜也不在意,她能猜到原因。
無非就是認為是拉茜送來的影像球讓他們在親友麵前臉麵丟儘。
艾斯萊爾遞上王後準備的禮物。
“這是我與拉茜準備的禮物,望夫人笑納。”
拉茜奇怪地看向艾斯萊爾。
伯爵夫人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接過禮物卻是沒有打開。
倒是赫斯托爾伯爵開了口,麵色不善:“禮物我們就收下了,但同樣的事我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拉茜這會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這份禮物無疑是王後準備的以拉茜的名義向赫斯托爾家族的道歉。
拉茜氣笑了,正要說什麼,身前投下一片陰影。
艾斯萊爾往前一步擋住拉茜,應聲:“當然,赫斯托爾殿下。”
拉茜氣笑了,想站起身,身體卻入定似的動彈不得。
艾斯萊爾給她下了定身咒。
拉茜隻能像個玩偶一樣跟隨艾斯萊爾的指示起身、行禮、道歉、離開。
似乎是料到拉茜會爆發,艾斯萊爾直接帶她去了花園。
宴會還沒開場,大家都還聚在大廳裡,花園空無一人。
禁製解開的瞬間拉茜就用力甩開艾斯萊爾的手,不可置信地質問:“你憑什麼這麼做?”
“我沒有做的事你們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拉茜氣得紅了眼。
本不願過多解釋,隻滿眼“你不懂事”的艾斯萊爾心臟一縮,他沉默片刻:“我知道不是你,但這件事需要一個結果。”
“所以就要讓我擔下不屬於我的罪名嗎?”
瀕臨破音的淒厲聲音並不好聽,拉茜卻無從顧及,她想起了從前,包括她的母親。
“你們享受著國家最高的權利地位卻隻能靠犧牲女性來解決問題嗎?”
“每一次都是,每一次!”
艾斯萊爾厲聲喝道:“拉茜!”
他掃過花園,確認沒有其他人後才繼續:“這些話你不要再說。”
拉茜自嘲一笑,失了力氣地後退一步。
艾斯萊爾及時扶住她的胳膊,低低地說道:“博西·赫斯托爾已經收到了懲罰,你也退一步,好嗎?”
看著拉茜氣憤到顫抖的身體,艾斯萊爾的聲音越發輕柔。
“我沒有做。”拉茜試圖掙開他,固執地說道。
遠處傳來少女的嬉笑,有人在靠近花園。
艾斯萊爾有些煩躁。
“我知道。但是,”艾斯萊爾抿抿唇,揪住拉茜的弱點,“你也不希望菲爾先生被赫斯托爾家族針對吧。”
拉茜瞳孔一縮,掙紮的手卸了力,靠艾斯萊爾的攙扶才不至於癱軟在地。
胸口的悶痛蔓延開來,拉茜呼吸急促。
“我知道了。”拉茜的聲音輕輕地散在空中。
艾斯萊爾抱著拉茜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殿下?”蔚鹿斯驚喜地喊道。
艾斯萊爾微微側身,看見來人也隻是禮貌點頭。
拉茜的手指動了動,理智告訴她現在該站起身,情緒的大起大落卻讓她的身體脫力地使不上勁,披散下的頭發擋住了她的麵龐。
“拉茜小姐……”
蔚鹿斯這才看見艾斯萊爾懷中的人,喃喃道。
心口處一抽一抽的疼痛,蔚鹿斯一眨眼,晶瑩的淚珠落下。
但艾斯萊爾沒有注意到,注意力始終在懷裡的拉茜身上,唯一看來的一眼還是為了驅趕。
“抱歉,拉茜有些不舒服,可以把這裡留給我們嗎?”
艾斯萊爾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
隨行一起來的小姑娘瞬間紅了臉,訥訥地點點頭就拉著還傻愣在原地的蔚鹿斯離開。
“艾斯萊爾殿下對未婚妻可真溫柔,”好友忍不住感歎,“好羨慕拉茜小姐啊。”
蔚鹿斯沒有應聲,鬼使神差地回頭。
暗處的兩人還抱在一起,艾斯萊爾的頭微微低下。
他們是在接吻嗎?
蔚鹿斯心裡一緊,想要去破壞,又不知自己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
“蔚鹿斯——”
遠遠的看見博西跑來,好友識趣地離開。
蔚鹿斯臉上的惆悵過於明顯,博西一頓,關心地詢問原因。
“博西,”蔚鹿斯猶豫著開口,“如果看見兩個人很親密的在一起,心裡會不舒服是為什麼?”
博西笑容一僵:“是,女生嗎?”
“嗯……一男一女。”
“你嗎?”
蔚鹿斯沒有察覺出博西的焦躁急切,卻下意識地隱瞞下來:“不是,是提安娜。”
提安娜是她宴會上認識的、剛才和她一起走的女生。
博西鬆了口氣,又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還能為什麼?她喜歡那個男的唄。”
喜歡?蔚鹿斯在心裡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想著艾斯萊爾冷峻的麵龐,心跳又一次加快。
難道她,喜歡艾斯萊爾殿下?
羞愧的情緒讓蔚鹿斯的臉一下漲紅。
博西沒有注意到蔚鹿斯的反常,激動地說著自己的話:“你知道剛剛母親對我說什麼嗎?那個賤女人給我們賠禮道歉了。”
蔚鹿斯遲緩地反應過來博西的話,瞪大眼睛:“真的是拉茜小姐?”
蔚鹿斯吃驚又崇拜的眼神極大地滿足了博西的虛榮心,他一抹鼻子,得意洋洋:“我就說我的推理不會有錯吧,你以後離她遠點。”
那他會解除和拉茜小姐的婚約嗎?蔚鹿斯想著,心跳不自覺加快。
她下意識朝花園看去,原地的兩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去了哪裡?蔚鹿斯著急的在大廳湧動的人群中尋找。
“你在找什麼?”博西終於注意到蔚鹿斯的反常,“你怎麼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