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的速度終究比不上白色不明物體。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妹妹被襲擊撞到,而近在她身旁的艾斯萊爾卻毫無表示。
拉茜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被來到身前的白色物體衝得連連後退,幸好艾斯萊爾及時伸手在背後抵了一下,她才不至於摔倒。
拉茜伸手抱住懷裡的柔軟,軟了神色:“好久不見,可可卡塔。”
她也沒有忘記不明所以的菲爾,開口解釋:“哥哥您上個月有事不在不清楚,這是可可卡塔,是王後新養的寵物。”
雪白的毛絨小狗咧著嘴趴在拉茜懷裡,看起來激動萬分,不時伸出舌頭舔過她的臉。
菲爾這才放下戒心,後怕地拍拍胸口,不動聲色地瞥過艾斯萊爾,薄唇緊抿,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剛剛一瞬間,他忽然有了殺死艾斯萊爾念頭,僅僅因為他沒有想要保護拉茜。
像是察覺到什麼,艾斯萊爾向菲爾看去,對方已經熱情的和可可卡塔玩了起來。
“它不會叫嗎?”菲爾揉著可可卡塔的腦袋,好奇道。
拉茜抿抿唇,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解釋:“失聲咒。”
菲爾動作一頓,再看向狗狗眼裡多了幾分憐憫。他沒有再碰它。
“我們走吧,陛下他們該等急了。”艾斯萊爾及時打斷兩人,主動引著兩人往前去。
“拉茜·瑞特見過國王、王後。”拉茜恭敬的給花園中央的兩人行禮。
王後不冷不淡地點頭,微皺的眉心顯出她的不快:“怎麼來了這麼久。”
拉茜低順地垂眸,沒有解釋:“抱歉王後,拉茜以後會注意的。”
王後沒有再說話,國王接過話茬,關心起菲爾的工作。
拉茜微微後退一步,往旁邊站去。
每當男人們開始談論政事,拉茜就要開始她看不到儘頭的罰站時刻。
王後尚能在幾人談話時以主人公的姿態參入幾句,拉茜隻能無聊地站在原地保持微笑,甚至連茶水都不能喝一口。
白色的身影正在肆意奔跑,花園裡卻隻有國王他們低低的談論聲。
說是為了拉茜和艾斯萊爾培養感情而舉辦的出行,實質上也隻是他們換個場地商討國事罷了。
拉茜一直討厭這場聚會,在可可卡塔來到後更是。
王後注意到拉茜笑容背後的心不在焉,了然的瞥過可可卡塔。
她看向國王。
國王斂斂笑容,中斷談話,權仗敲地:“可可卡塔,坐。”
奔跑的身影僵住,以極其怪異的姿勢朝他們走來。
拉茜眼瞼一顫,不敢再看,餘光瞥見一抹白色。
可可卡塔在她身邊蹲下。
拉茜倏地抬眸,身前幾人麵色各異地看著她。
“拉茜,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可可卡塔嗎?”王後的問話打破現場詭異的沉默。
拉茜垂在身邊的手動了動:“是,王後。”
花園裡又開始響起聲音,談話陣地轉移到了庭院,拉茜依然和可可卡塔站在一邊。
趁無人關注,拉茜以裙擺作遮掩,安撫似的摸摸它的腦袋。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雲彩泛起彩色,拉茜忽然又從他們口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那來自她的哥哥。
“拉茜。”菲爾衝拉茜示意,“和殿下去逛逛吧。”
“是。”
拉茜緩慢動了動酸硬的腳,走到已經站起身的艾斯萊爾身旁,如願挽上他伸出的胳膊。
艾斯萊爾注意到拉茜朝可可卡塔投去的視線,腳步一頓。
那件事後拉茜沒有主動去找艾斯萊爾,艾斯萊爾也在幾次邀請碰壁後不再行動,兩人像這樣安靜相處的機會變得格外稀少,多數時候都是完成任務似的交談兩句又各自散去。
艾斯萊爾在無儘的沉默中開了口:“洛克伯爵的事已經解決了。”
拉茜沒什麼反應:“嗯。”
艾斯萊爾補充:“這會洛克家族應該已經動身出發莎塔了,那件事……已經徹底過去了。”
“你,”他看向拉茜,天藍色的眼眸沒什麼多餘的情緒,“可以放心了。”
拉茜扯扯嘴角:“所以我現在該感謝您嗎,殿下。”
艾斯萊爾被刺得一愣,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拉茜·瑞特。”
他生氣了。
“抱歉殿下。”拉茜將視線移到一旁的花朵上,似是在認真欣賞。
不說刺人話的拉茜還是那副美好嫻靜的模樣,艾斯萊爾內心又恢複寧靜。
“我想要可可卡塔。”拉茜忽然說道。
艾斯萊爾一愣。
拉茜的話太快,他隻以為是自己幻聽,沒有回應,不想拉茜又重複了一遍。
艾斯萊爾看向仍蹲坐在原地看著他們的可可卡塔,沒有正麵回答拉茜話:“你上個月也說過。”
“我想要。”拉茜直起身子。
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那麼注視著彼此。
艾斯萊爾歎口氣,率先敗下陣來:“再等等,等後麵我們結婚了,就可以向王後要過來。”
拉茜歪歪腦袋:“真的?”
艾斯萊爾應聲,拉茜這才笑開來,認真地看著他:“我會儘快調整好心態,繼續做您合格的未婚妻。”
艾斯萊爾在拉茜明媚的笑容裡恍惚一瞬。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拉茜衝他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所以,可以請您在工作時多照顧我哥哥嗎?”拉茜真摯地看著艾斯萊爾。
不等艾斯萊爾說什麼,那邊的國王已經派人喊回了他們。
夜幕降臨,今日的出遊,結束了。
拉茜在艾斯萊爾的攙扶下上了車。
他的麵龐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拉茜看了會,笑得眉眼彎彎:“再見,艾斯萊爾殿下。”
艾斯萊爾點點頭:“再見,拉茜小姐。”
拉茜放下簾子,坐回位子上,菲爾難得沒有和她說什麼,隻撐著腦袋看向車外,緊繃的表情在燭火下忽明忽暗。
拉茜什麼都沒問。
感受到菲爾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拉茜回視。
菲爾:“王後為什麼突然養可可卡塔,你知道嗎?”
拉茜:“我不太清楚。”
菲爾又看向窗外,很久才說話:“王後對你好嗎?”
拉茜淺笑著點點頭。
菲爾又不說話了。
拉茜看著他,不知是因為燭火還是什麼,她竟覺得菲爾的眼眶有些泛紅。
熟悉的房子越來越近,馬車停下。
拉茜收拾好東西,準備下車,索昔爾已經在車外等著接她。
“拉茜。”菲爾喊住正要起身的拉茜,“哥哥對不起你。”
簾子被拉開,車外的光泄了進來。
拉茜猛地回頭,與黑暗中的菲爾對視許久,搖搖頭:“不,拉茜最感謝你了。”
像小時候等在門口接菲爾,拉茜勾過他的手:“我們回家吧,哥哥。”
拉茜知道菲爾的意思。
五歲那年,拉茜的母親被迫死亡。
都是一個階層的人,即使對外宣稱是自殺,大家也都能猜到緣由。
父親承受不住眾人指責的壓力,不顧年幼的拉茜和菲爾獨自申請去了邊境。
尚且隻有十三歲的菲爾擔起了整個瑞特家族的重擔,被迫快速成長,擋下所有虎視眈眈的親戚。
但他沒有讓那些肮臟汙穢的事情接近拉茜,拉茜就這樣在菲爾細致溫柔的照顧下長大。
後來菲爾在外交部創出了一番天地,父親又回來想要坐享其人之福。
菲爾自然沒讓他如願,強硬的將他送去了莎塔,——卡爾最荒僻的地方。
可他終歸還是一位伯爵。
菲爾的這番舉動無異於與瑞特伯爵為敵,為他們召來不少麻煩,暗戳戳的給菲爾下絆子的人並不在少數。
菲爾從不在拉茜麵前提及這些,可拉茜都看在眼裡。
直到拉茜在王室為艾斯萊爾選擇妻子時脫穎而出,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
瑞特家需要這場婚姻。或者說,拉茜和菲爾需要。
拉茜乖巧地喝下菲爾遞來的牛奶,將杯子還回去。
“如果他們對你不好,”菲爾微微側過臉,“哥哥就帶你走。”
他似乎也不想知道拉茜的回複,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拉茜抬手熄滅了蠟燭,整個人縮在床邊。
夜晚的涼風習習吹來。
拉茜回過身,起身鎖了門,進入幻境。
這次她沒有理會空中漂浮的泡泡,幻化出幾張照片。
拉茜隨手將魔怪的照片丟到最邊角,將剩下幾人依次排序好。
她拿過筆,先是在蔚鹿斯底下書寫。
——感激。
——不可交壞。
緊接著是博西,再是艾斯萊爾。
拉茜皺眉思考很久,才提筆在艾斯萊爾底下寫字。
——體麵。
——尚有利用價值。
拉茜看向最後的梵希司,塗改多次才落筆。
——喜歡。
——可利用。
照片帶著寫下的字飄起,拉茜虛虛一托,它們便擠在了記憶泡泡之上。
·
之後連著好長一段時間,拉茜都沒有再遇見過蔚鹿斯,甚至連其他主角團都仿佛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
拉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心思去深究,她隻是囫圇吞棗地學習著芙萊朵留下的魔法書。
徹夜的學習讓她眼下一片烏青,惹得菲爾頻頻關心。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索昔爾看著走得搖搖晃晃的拉茜,提心吊膽地說,“要不我背您走吧。”
拉茜實在是累到了極點,想想同意了索昔爾的請求。
索昔爾在她麵前蹲下,拉茜爬了上去,胳膊自然地環住他。
索昔爾動作一頓,側目:“……我們走吧小姐。”
拉茜沒有應聲,在顛簸中幾欲睡去。
“殿,殿下,謝謝您上次的幫助。”
“嗯。”
是蔚鹿斯和艾斯萊爾。
拉茜瞬間清醒過來,扯扯索昔爾的頭發。
索昔爾了然地背著她躲在大樹後,施下隱身咒。
拉茜自他身上下來,好奇地偷聽前麵兩人的對話。
“房子很舒服。”蔚鹿斯臉頰泛紅,不敢看艾斯萊爾,“我和媽媽都很感謝您。”
什麼房子?拉茜皺眉。
意識到這是她所不知道的劇情,拉茜恨不得能拿出筆仔仔細細地記下每個細節,絲毫不敢分心。
“沒事。”艾斯萊爾微微頷首,想起什麼又看著蔚鹿斯囑咐:“有需要的話就去學院頂樓的休息室找我,你知道在哪裡的。”
見艾斯萊爾提起之前的那件事,蔚鹿斯的臉一下更紅了,支支吾吾的:“抱歉殿下,我之前不知道……”
她的話沒能說完,艾斯萊爾打斷了她,聲音凜冽:“誰?”
抬手一揮,數把水刀朝拉茜所在的方向飛去。
樹乾從中間被砍斷,轟然倒塌。
樹後空無一人。
蔚鹿斯收回視線,正要說些什麼就聽見艾斯萊爾厲聲:“出來!”
兩道尷尬的身影自另一樁大樹後顯出。
拉茜走出來,麵色如常的和艾斯萊爾請安,沒有被戳穿的尷尬:“下午好,殿下。”
倒是蔚鹿斯看見她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拉茜小姐!”
拉茜笑了笑:“下午好。”
艾斯萊爾:“你在那裡乾什麼?”
話是對著拉茜說的,眼睛卻是看著她身後的索昔爾。
索昔爾抖了一下,害怕地躲到拉茜身後,唯唯諾諾:“下午好,艾斯萊爾殿下。”
拉茜上前一步擋在索昔爾身前:“我們來采風。”
艾斯萊爾像是被氣笑了:“你覺得我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