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夜幕籠罩，也能看到整座橋蒙上層層血霧。
顧玥慶幸自己沒有帶葉小可一起，現如今敵暗我明，讓她知道越多，越容易被牽扯進危險中。
橋上吹來的橫風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顧玥環顧四周，按這橋的寬度看起來應算得上是人流量大的地方。
血霧凝聚，多是橫死之人的血氣無法散開，凝聚在上方形成團霧，並非尋常之人能夠看見。
這分明就在城鎮內部，能有誰在這個地方殺那麼多人。
站在橋中央，顧玥劃破掌心，將血滴落在橋麵上，刹那間，一張比她結出的陣法再大數倍的金光陣鋪滿整個橋麵。
紋路複雜，且在不間斷更換著走向，陣法的光芒以及靈壓，都不是泛泛之輩能夠做到的程度。
等她再仔細瞧上兩眼時，心下一驚：“招魂陣？！”
電閃雷鳴後，細雨如針不斷撲打在臉上，顧玥突然嘔出一口鮮血，失力半跪在地上，這個陣法似乎和她產生了某種共鳴，但強大的靈壓之下，仿佛千斤壓身，讓人無力抵抗。
招魂陣乃上古秘術，傳言有成大道者可借此陣法打破時空通道，借此在兩個世界內自由穿梭。
且此陣隻能橫向打破獨立世界亦或平行世界的通道，不能回溯時間在時間軸上跳躍，難怪這個國家不同於她所熟悉的曆史。
這不是簡單的毫無邏輯的穿越，而是有人將她喚到了這個世界。
“不是說禦靈師以自身血脈為引，靈力強悍，乃世間少有，怎麼每次遇到你都是這般狼狽。”
齊瀾一掌揮下，招魂陣於她眼前碎成點點微光，靈力的波動仿若湖麵蕩起的波瀾一般，一圈接著一圈向外擴散直至消失。
顧玥抹去嘴角鮮血，抬頭望著他，高高在上的姿態和那眼中平靜至極的冷漠，難得這次沒怎麼像上次一樣發瘋，倒是讓她倍感稀奇。
“來看我笑話？還是又準備把我強行帶到哪裡去試探我的身份？你無不無聊。”
“招魂陣可引魔族大軍，你一介凡人居然能產生共鳴，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你到底是何等人物。”
“你什麼意思？”
難道招魂陣在這個世界的用法還不一樣嗎？
不等他回答，隻聽得利器劃過長空的聲音，“噔”“噔”幾聲響起，齊瀾拽著她的衣袖，一步就已躍至幾米開外。
回頭她才發現方才站著的地方，箭頭已沒入地麵，升起小片黑霧。
齊瀾麵露不悅，靈力彙聚直接朝對麵閣樓打去，一黑衣人躲避逃竄出來，隻見那打扮他就已心下了然，冷笑道：“三皇子的爪牙居然這麼快就伸到襄垣來了。”
“殿下讓我帶話，齊公子現身襄垣，煩請好好思量哪邊才是生路。”
那人嗓音嘶啞不似偽音變聲，聽起來像是被灼傷過嗓子導致發聲不暢。
可三皇子，怎麼還有皇室中人牽扯進來。
“笑話，我的事還由不得你們做主。”
齊瀾揮手，長劍不由分說直直襲去，那黑衣人不做掙紮，直截了當翻過屋簷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早知襄垣這裡不會太安寧，隻是這群尾巴跟的太快，以那個瘋子的行事風格，隻怕是誰都走不了。
若不是放不下心裡那點念想……
齊瀾壓抑住心中煩躁，卻不想轉身看到顧玥如臨大敵般對他嚴陣以待，讓他本已經平複下的呼吸再次紊亂了起來。
“你做什麼？”
“你身上太多謎團，修道者，招魂陣，現在還與祁越皇室有所牽連，我不過是想回家而已，不想乾涉其他事情。”
戲台搭好，人已聚齊，就連他現在也身在局中，無法輕易脫身。
看著顧玥那張神似她的容顏，齊瀾眼中閃過一絲懷戀，隨即將所有情緒摁了下去，他該清醒了。
她不是她。
“明日千佛寺，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顧玥難掩心中疑惑，可齊瀾那種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的眼神，和那一閃而過的痛苦，讓她沒能說出拒絕的言辭。
直到齊瀾消失，顧玥回過神在心中嘲笑自己。
她真是瘋了。
居然對一個曾經想殺了自己的瘋子，產生了那麼一絲同情。
既說再無瓜葛，那就當是了結一切吧。
總歸能少點麻煩。
馬蹄聲自遠處漸漸清晰，顧玥不想擋道朝著橋邊移去，沒想到馬車直接停在自己麵前，略有些熟悉的聲音隔著木板傳來。
“上來。”
這好像是...
待她跨上馬車，果不其然淩宇軒端坐正中，葉小可坐在一邊，兩人交換個眼神，顧玥就知道這肯定是被抓沒什麼好事。
狹窄的空間內，淩宇軒的存在感太強，氣場也強，葉小可揪著自己的衣角，著實有些不自在。
顧玥自然沒什麼好怕淩宇軒的，隻不過擔心自己一時不察說錯什麼話，便也不怎麼開口。
“芸娘身體近來如何？”
葉小可之前沒怎麼跟顧玥聊過芸娘，擔心她露餡，便立刻接話道：“又嚴重了不少，藥整日煎著。”
“院子裡的小廚房夠用嗎？”
他怎麼莫名其妙開始關心她們了？不是傳言大少爺十分介懷側房芸娘的存在，而且帶來的兩個孩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他一向在乎門第，介意的不得了。
這是轉性了嗎？
“夠用，前幾日我在空地多搭了兩個灶台，熬了些醋祛寒氣。”
“最近雨水多，生火怕是不易。”
“還好，影響不是很大。”
往葉小可這話茬一結束，頓時矛頭又轉向顧玥這邊。
“聽聞落水後就不見你蹤跡，如今歸家總算是好的，身體可還好？”
乍一聽，還真是一副大哥做派，噓寒問暖關心有加，隻是顧玥到底疑心太重，一個詞能聽出八個音，人性本惡被她理解的透透的。
“多謝大哥關心。這還要謝謝玄極門的道長，若不是道長相救，恐怕早已墜崖身亡。”
淩宇軒盯著顧玥，在對方臉色找不到一絲異樣，心裡便也了然了八成：“是嗎？我聽說那晚家裡丫鬟是在宅中看到你躺在地上，難道沒有請道長進家裡坐坐？”
顧玥宛然一笑：“大哥說笑了，道長自然是擔憂女子名聲，我若帶回來也於理不合。那晚到底是在外受了些驚嚇，來不及進屋就昏過去了。”
人在外，還能對家裡事情這麼了如指掌，還真是心思深沉。
葉小可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腦子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難不成淩宇軒是誤會顧玥在外麵失了清白，有損淩家臉麵，這要在背後戳她脊梁骨吧。
葉小可看著顧玥眨巴眨巴眼睛，顧玥隻是略微聳了聳肩以示回應。
之後一路無言，直到馬車停到正門後，淩宇軒下車匆忙進宅，並不打算理會她們，拐過彎，有侍衛自暗處現身跟上，立即吩咐道：“去查查，幾年前芸夫人院子裡廚房著火那時，二小姐是否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