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執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大概7歲,那幾年的記憶他都已經有些混亂了,記不太清,隻記得個大概。
不過他清楚記得被他殺死的對象是誰。
他媽媽的情人。
一個臭名昭著的alpha。
在外吃喝嫖賭,在家天天動手,他和他媽幾乎永遠是鼻青臉腫的狀態。
對方會罵他小雜.種,拖油瓶,讓他去死。
但是他的媽媽卻從沒想過離開,作為一個被對方永久標丨記的omega,他的媽媽全身心的愛著,接納,依賴,包容對方。
隻要對方給個好臉,釋放一點廉價的信息素,他的媽媽就會忘記一切委屈原諒他。
他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在他們變成發丨晴的動物時alpha會把他趕出去,無論白天黑夜,外麵是狂風暴雨還是隆冬臘月。
他會像狗一樣瑟縮著在外麵待上一兩晚,心滿意足的alpha離開後,他的媽媽會一臉甜蜜幸福的出現在他麵前,然後摸摸他的頭,說著等你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就會理解媽媽了。
瞧著媽媽幸福的樣子,對於疼痛他已經麻木,所以也不是不能忍。
直到那一天……
他對媽媽說:“媽,他摸我匹丨穀。”
雖然隻是隔著褲子摸了一下,但也很惡心。
媽媽怔了一會兒後躲開他的視線:“那是大人喜歡小孩子,你小時候媽媽還總愛摸你小腳丫呢,你這孩子,這說明啊他開始接受你了……”
他始終沒說話就那麼瞧著他媽嘀嘀咕咕的說著,然後直到說不下去,忽然發瘋般推了他一下。
他被推倒在地,媽媽嘶吼著:“你個下、賤的東西!連你媽的人你都搶!你滾啊!你滾啊!你還要把我的人生毀成什麼樣!”
omega幾乎瘋狂,秀氣的臉龐猙獰著,他撲過去掐住鬱執的脖子,狠狠用力:“當初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那天喝醉回來的alpha又動了手,鬱執聽著媽媽痛苦的哀嚎逐漸變得微弱。
在alpha因為掌控對方生命而極端興奮時。
他平靜的把刀子捅了進去。
瞧著緩緩倒地的alpha,對他伸出的拳頭變成求救的撕扯,他忽然意識到哪有什麼不可戰勝。
人被刀,就會死。
而他不過就是個alpha而已。
*
此時鬱執看著alpha眼中的不安和恐懼,回想著他幾分鐘前傲慢的嘴臉。
果然還是這樣看著更加順眼。
“夠了。”池硯西抓住鬱執持槍的手臂,沉聲低喝。
年輕alpha的臉色不好看,本該多情的桃花眼變得淩厲,此時受到驚嚇的其他人才感知到滿屋濃烈到辛辣的酒味信息素,如磅礴沉重的海,讓alpha們感到被壓製的不適,omega們更是承受不住癱坐在地止不住的發抖,就連對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們都有些呼吸困難,身體像是被拷上了沉重的枷鎖。
信息素有強弱等級之分,池硯西的等級顯然已經達到了S。
但鬱執卻對此毫無感覺,他隻是垂眸,轉動眼珠,視線落在池硯西抓著他的手上。
纖長的睫毛都沒遮擋住他眼中的厭惡。
池硯西瞧得清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瞧見了自己滿是血的手弄臟了鬱執的衣袖,那一瞬間天之驕子如他竟然生出一抹難堪。
他鬆開手,衣袖上殘留的被酒水衝淡的血珠倏地滑下。
這讓池硯西的難堪更甚,手指無措地蜷了蜷。
他深吸了口氣:“我說夠了,把你的槍放下,我們離開。”
鬱執搭在扳機上的手再次起落,他在考慮。
池硯西有些急了:“彆忘了,你是我的保鏢。”
鬱執沒理會他。
池硯西何時受過這種冷待,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找門路想要和他這個池家大少爺說上一句話,在這個圈子裡,彆說他主動開口,就是他咳嗽一聲也會立即圍上一群人噓寒問暖。
受挫的池硯西忽然轉身就走。
鬱執的眉頭皺了。
悻悻的抽丨出手槍,跟上池硯西。
保鏢守則第一條:寸步不離。
池硯西聽著跟上來的腳步聲,臉色好了一些,他賭對了,作為小姑的情人來當自己的保鏢,他果然還是看重這份工作的,起碼也要對小姑那邊有個交代。
喬昱辰用力擦了一把口水:“站住!”
他喬昱辰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今天就這麼讓鬱執毫發無損的離開,從此以後他喬昱辰的麵子就是所有人的鞋墊子!
池硯西:……
他好不容易哄走的!
鬱執轉回身,瞧著又站起來的喬昱辰,並無懼怕甚至還有些期待。
池硯西:“昱辰。”
眼神製止。
但喬昱辰此時此刻眼裡隻有鬱執:“你以為你能這麼安然無恙的離開。”
鬱執舉起手槍,瞄準:“射程是60米。”
他的聲音是清冽的,閉眼聽,會讓人的腦海裡浮現出落雪的山澗流淌過的小溪。
語氣沒什麼起伏,內容是不符合清冽的炸裂,被他十分淡然的說出,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分裂感。
喬昱辰咽了下口水,試圖不著痕跡的從槍口範圍挪開,色厲內荏:“殺我,你最好有一個好的理由。”
鬱執歪頭思索了下:“喬昱辰設局對池硯西動手,我身為保鏢不得不痛下殺手。”
他眼睛都亮了些,對這個理由非常滿意。
正因為這個理由震驚到向他瞥去的池硯西就瞧見了這一幕,他怔了下才回神,自己是瘋了吧,居然從鬱執身上看到了天真的單純。
喬昱辰是真要被氣瘋了,氣到笑了出來,手指點著:“你當這些人是死的!”
“那就都殺掉好了。”
“謝謝提醒。”
其他人:……
喬昱辰心口痛,不過他忽然冷靜下來,一切儘在掌握般:“彆以為隻有你有槍!”
話音落下,一群黑衣保鏢持槍衝了進來。
看來之前的氣急敗壞都是為了拖住鬱執的腳步,做得戲。
喬昱辰拿起杯酒咕咚咕咚兩口喝完,酒杯一扔癱回沙發裡:“現在,你有什麼要說的?”
鬱執:“沒有。”
喬昱辰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下一刻,鬱執忽然動作乾脆利落地轉動手槍,槍口指向了所有人都沒料到的人。
池硯西。
槍口直抵他太陽穴,從始至終鬱執甚至沒給他半分眼色。
勝利在望的喬昱辰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讓他僵在原地。
鬱執的食指就搭在扳機上,帶著笑問:“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
全場鴉雀無聲。
這是一場賭注,賭鬱執會不會真的開槍,賭喬昱辰敢不敢,會不會拿池硯西的命去賭。
而這場注定眾人心知肚明,輸得隻會是——
喬昱辰剛挺起的肩膀又塌了,目眥欲裂又無能為力的盯著鬱執。
鬱執至此才把目光落在被他利用的池硯西身上,持槍的手不客氣的一推,推的池硯西腦袋晃了下。
池硯西:……
他咬著後槽牙向門口走去。
那些闖進來的持槍保鏢隻能向旁邊讓出位置,看著鬱執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向門口走去。
喬昱辰見鬱執轉身,立即向大熊使了個眼色,大熊領悟,偷摸靠近,試圖從背後偷襲鬱執。
鬱執勾了下唇角,嘲諷蔓延。
誰都沒料到的突然轉身,“嘭”的一聲槍響過後大熊捂著腹部倒地,血從他的指縫不要錢般湧了出來。
喬昱辰怔了下,轉念一想鬱執現在的槍肯定離開了硯西。
激動喊道:“快!快開……”
仿佛被突然掐住了喉嚨,那還冒著硝煙的槍口已經又抵到了池硯西腦袋。
“看來第二發有子彈,你很幸運。” 鬱執對喬昱辰說到。
喬昱辰張著的嘴連忙閉上。
很慫。
鬱執的食指又在扳機上敲了起來:“要不要賭第三發有沒有子彈?”
他每敲一下,池硯西的信息素環數值就提升一格,即將爆表,可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害怕。
這一次,喬昱辰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鬱執剛轉進走廊,就聽見房間裡某人在無能狂怒:“他槍都離開了!你們就不能抓住時機打死他!”
保鏢們大氣都不敢喘,他們也委屈啊,那人的動作太快了,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
鐘山目瞪口呆的看著鬱執用槍抵著池硯西的腦袋出現,他看見有大批保鏢過來就跟著過來了。
隻是,這是什麼情況?
猶豫了一瞬後,他拔.出槍對準了鬱執。
可沒人理會他,甚至沒有人看他,池硯西沒有陷入危險的緊張,邁著大長腿,手滴著血腳步從容,鬱執從煙盒裡敲出煙點燃,十分自在。
鐘山:???
出了會館,自然又把高瀚他們驚住了。
司機戰戰兢兢地打開車門,池硯西和鬱執先後鑽了進去,落座。
直到車門關上。
池硯西:“還不把你的槍放下。”
槍在鬱執修長的食指上打了幾個轉,而後消失在他的袖口。
回到車上的司機從後視鏡瞄了眼,等了會兒沒得到指令後啟動車子向池家開去。
一路安靜。
鬱執接連著抽了兩根煙,那股清苦的味道都變得濃鬱了些。
池硯西不著痕跡的深深吸了口氣。
手上的血——啪嗒。
砸出威士忌的氣味。
*
23:23
睡著的池硯西翻了個身變為平躺。
看樣子是做夢了。
夢裡的他坐在沙發上,忽然一把黑色手槍強勢捅丨進他嘴裡,有著鋼鐵的鏽味。
持槍的手修長,就連骨節硬朗的凸丨起線條都十分流暢,皮膚白皙所以青細的血管很明顯,因為握槍而生出一種危險的性感。
他順著那隻手向上看去,先看到了銀色的發尾柔順垂至胸前。
即使夢中的他也在瞬間明白對方是誰。
一種慌亂的排斥,讓他克製著沒有把眼皮完全抬起,掩耳盜鈴的裝作沒看到臉就不是那個人。
視線重新落回那隻手上。
手腕輕動,手槍就跟著在他觜裡轉動,攪的他的丨舌都無處安放。
舌尖一次次不小心或者被迫,鑽丨入丨槍丨筒,仿佛都感受到了彈道的紋路,刺激著舌麵。
口水流下,他抬手急迫地抓住那隻手腕,想讓對方停止這種沒禮貌的行徑。
可那手腕卻忽然用力,帶著他的手撞到了自己嘴巴,槍筒帶著淡淡的清苦味道一下子深丨到喉嚨。
持槍的手一直重複著這一舉動。
*
嘩啦啦——
洗了個冷水澡的池硯西一臉沉重的從衛生間出來,頭發都沒有心情去擦,一路就這麼去到陽台。
剛把手臂搭到護欄上,視線就被定住。
湖的對岸,月光下的陽台,木質躺椅上的鬱執一身深色真絲睡衣。
他應該是睡著了,閉著雙眼,腿隨意蜷著,披散著的長發有一點亂。
池硯西的信息素手環再次響起,他卻一動不動,今晚是滿月,湖麵的反光讓他視野十分清晰,柔和的月光如一層薄紗落了鬱執滿身,又因為他太白,恍惚讓池硯西覺得發出瑩光的好像是他。
視線遊弋,一寸寸,最後落在那雙赤著的腳上。
漂亮。
是池硯西的第一感覺。
被這樣的一雙腳踩上應該很爽。
是讓池硯西慌到差點滿地亂爬的想法。
他完全是落荒而逃,衝進衛生間,很快就又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
一夜好眠的鬱執洗漱完感覺有些肚子餓,他在沙發坐下,池家有專門為工作人員準備的小食堂。
不過從他這裡走過去起碼要15分鐘,走回來又要15分鐘。
太遠了。
他貓咪一樣往沙發上一窩,散著的銀色長發被蹭起,讓他看上去有點毛茸茸的。
什麼金貴的飯還得他親自去吃。
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