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似第一次生理期是初一。

那天是周末。

遲負在廚房洗碗，然後聽見屈似的喊聲。

“遲遲哥哥？遲遲哥哥！”

遲負連忙衝掉手上的泡沫就往衛生間跑，邊跑邊問：“怎麼了阿似？”

屈似的聲音透過門傳來：“我、我好像來大姨媽了，你打個電話給我媽，問她衛生巾在哪裡？”

遲負剛開始還有點懵，沒搞懂屈似說的大姨媽是什麼意思，等反應過來後直接落了個大紅臉。

問到衛生巾放在哪兒，半天屈似又說：“遲遲哥哥，我不知道怎麼用。”

遲負眨巴眨巴眼，而後掏出手機，搜索：衛生巾怎麼用。

然後點開其中一個視頻，擰開衛生間的門，蹲下去，直接把手機給滑了過去。

“你就照著視頻上麵操作，彆怕，這都是正常現象，每個女孩子都會經曆的。”

然後遲負快速把廚房收拾好，去翻櫥櫃，找到了紅糖，衝泡了一杯紅糖水。

屈似從衛生間出來，耳朵尖紅紅的。

“喝點紅糖水，說是暖胃。”

屈似坐在沙發上，兩手捧著杯子。

第一次生理期平安無事，身體也沒有任何反應，所以屈似習慣之後並不太在意，甚至還吃棒冰。

報應來了。

一年都不到，高一暑假的一次生理期，屈似正坐客廳悠哉遊哉看電視呢。突然小腹一陣墜痛，臉直接疼到發白。

彼時潘媽媽去上班了，遲負也不在家，他和管問禹出門打籃球去了。

屈似躺倒在沙發上動彈不得，想著等疼過這麼一陣應該就好了。

然後她就知道厲害了。

半小時過去了，屈似在空調房裡疼地出了一腦門的汗。

“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以後生理期絕對不喝冰飲不吃冰淇淋，好痛……”

小腹鼓脹脹的，疼的同時還有些酸，像有人擰著她的小腹，往裡還時不時擂一拳。

疼著疼著，困意上來了。

屈似淚眼朦朧，迷迷糊糊的。

遲負汗淋淋地回來了，一邊擦汗一邊換鞋，說道：“我回來了，阿似，怎麼睡在沙發上？”

說著坐到邊上喝水，然後看到滿頭大汗的屈似。

“阿似？你怎麼了？”

遲負忙蹲下來，去摸屈似的額頭，沒什麼異常啊。

屈似嘴唇蒼白，聲若蚊蠅，帶著哭腔說：“疼，肚子好疼。”

“我打電話叫屈阿姨回來？”

“不用，生理期，疼……”

遲負聽到這裡，想起班裡好像確實有些女生一到生理期就痛得死去活來甚至被痛哭。

遲負彎腰把屈似抱起來，把人抱回房間，馬不停蹄給她泡了紅糖水，又找了熱水袋給屈似捂肚子。

“喝一點阿似，我去給你買暖寶寶貼，馬上回來。”

屈似靠在床頭，艱難地喘著氣，一張小臉疼得煞白，幾根發絲汗濕黏在臉上。

從那天開始，遲負就備了無數的暖寶寶貼，無論是屈似生理期肚子疼，還是冬天手腳冷，都用得上。

**

要說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隻能說吵不吵得起來。

主要還是看遲負想不想跟屈似吵。

屈似氣起來屬於無理取鬨那種類型的，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隨便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能點燃她的火氣。

而遲負屬於生悶氣的那種。

但要人命的是，他倆都喜歡冷戰。

所以但凡遲負也生氣了，那兩人起碼要冷戰上三天三夜不說話。

直到某一方開口和對方說話，這次吵架才到底為止。

屈似沒有那麼大的占有欲，不因為自己年紀小就乾涉遲負交友。

反倒是遲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對屈似交往的那些個朋友，全都有個表格在打分的。

如果是不及格的，那不好意思。

隻要你在，我必在。

當時那個所謂的好朋友，是看上屈似對朋友都尤其大方。

於是兩人形影不離你拉著我我牽著你，十分親密。

“我們要學會分享，分享是把你願意給出去的、你有的，分給彆人。不是你很喜歡的，被迫給彆人。聽得懂嗎？”

遲負這樣教育屈似。

但屈似顯然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於是遲負就跟屈似直說，強製要求她不要和對方一起玩了。

“遲負！”那是屈似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你真的太過分了！”

自己也是個初中生的遲負，感覺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於是一個小學生一個初中生，開始了雙向的冷戰。

潘媽媽看著兩個小孩吵架，但沒有進行乾涉，她希望他們自己解決。

等到後麵屈似發現自己沒有零花錢給朋友買零食之後，那個朋友轉頭就投向了了彆人的懷抱，還說她小氣。

那個時候的屈似，才明白遲負說的是正確的。

可他倆已經冷戰了一個星期了。

屈似絞儘腦汁不知道該怎麼哄竹馬哥哥，遂求助媽媽。

“這件事情是你錯了，你對遲遲哥哥說了那麼重的話，是不是很傷他的心？”潘媽媽循循善誘，“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好好的跟遲遲哥哥道歉，然後再送他禮物跟他和好？”

於是屈似噔噔噔跑去敲遲負的房門。

“請進。”

屈似推開門，小腦袋伸進去先看了眼遲負在乾什麼。

遲負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在意屈似的所作所為，自己看自己的書。

屈似一步一挪地走到遲負邊上。

伸出手，拉拉對方的袖子，不動，搖一搖。

“遲遲哥哥……對不起，那天是我說話太過分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遲負側目看她，嗯了一聲，屈似再接再厲，“我以後一定聽你的，你讓我跟誰玩我就跟誰玩！你不要不理我！拜托拜托……”

遲負放下書，修長的手指輕點在小學生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我沒有想乾涉你交朋友的意思，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屈似忙不迭點頭，把藏在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送到遲負麵前，獻寶似的說：“看，遲遲哥哥！你喜歡的機器小人！”

**

關於生日

遲負原先都不肯過生日。

為什麼呢？

因為每次他生日，遲負媽媽就會無休止地埋怨是遲負的存在導致她的悲慘。

埋怨房子不夠寬敞、孩子不夠聰慧、丈夫的事業不夠鼎盛、家裡不夠富裕……

久而久之過生日就不在遲負的日曆裡麵了。

但潘媽媽覺得不過歸不過，儀式還是要有的。

索性就讓他和屈似一塊兒。

屈似生日的時候，買一個蛋糕，上麵插兩根數字蠟燭。

屈似一根，遲負一根。

屈似的願望總是千奇百怪的。

要吃不完的蛋糕。

要當大明星。

要開奶茶店。

要有最新最漂亮的衣服。

要媽媽永遠不會老。

要和媽媽還有遲遲哥哥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在一起。

而遲負的願望是：希望有一個不會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