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緩緩流動,傳來咯吱咯吱的啃食聲和饑餓的咕咕聲。
【他餓了。
鼓脹的胃被饑餓灼出酸火,燒穿理智。
他喜歡吃活的。】
【“鬼差”踏行!《饑餓》為患!
———祝生者愉快。】
得,每個副本還整點不一樣的詞兒。
任頌霜看著“鬼差”二字,目露沉思。
她對這款遊戲了解不多,因為沒來得及背調,所以也不清楚這裡麵私設了多少東西。
如果以她的理解,前麵兩個評級是普通,這沒什麼好說的,而“鬼差”指的卻是有“官職”在身,小鬼退避的牛頭馬麵。
彆的先不說,她現在能參與進“鬼差”局,實力應該不算弱。抓住小鬼梆梆給它兩拳的時候,起碼能把它打痛吧?
任頌霜在異想天開。
隨著副本加載完成,黑暗散去,任頌霜看到了其他玩家。
他們三男一女四人,再算上她自己,共有五個人。
其中就數站在中間的高胖男玩家最顯眼,他一身橫肉,背後背著一把木劍,頭上戴著竹編帽子,像個古今混搭的綠林漢子。
左邊的嬌小女玩家穿著一件立領白襯衫,腰間彆著黃銅鈴鐺,身上穿的外套原型應該是件褂子,但現在半邊褂子搭在肩頭,半邊堆在腰間。
右邊是一個瘦高個的玩家,穿著黑色的長衫,卻穿了一雙高幫靴子,把褲腳紮進去。他臉上戴著一副圓形墨鏡,像個算命瞎子一樣。
最後一個男人,身高腿長,一頭長發紮成高馬尾,上半張臉長得異常英俊,下半張臉隱藏在高高豎起的圓領子裡,全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氣。
幾人都氣場強大,散發著一股強者氣息。
他們彼此點頭打招呼。
星際時代,《生死薄》這樣的冷門的鬼遊戲,喜歡玩的人真的不多。但以星係來算,再怎麼不多,玩家基數其實也相當龐大。
而在這龐大的基數裡,能成為高玩的少之又少。
畢竟受認知所限,星際人降鬼多是用體術,講的是物理降鬼那一套。
但鬼是一種沒有實體的陰間物種。體術再好,想鎖喉插眼時卻無處下手,熱武器打上去又沒有實質傷害,多半隻能聽個響的時候,隻能跑。
逆風時到處逃竄,順風狀態就是找到了針對性道具,然後跟鬼互毆。
能起到作用的反而是一些特定的冷兵器,或者是算不上武器的東西。
比如桃木劍,黃銅鈴等物件。
為了配合這些直來直往腦的玩家,遊戲經過幾次調整,降低了些許難度。
但這種程度通關了遊戲,評分自然不佳。即使是這樣還能玩到“鬼差”級的玩家,那是真愛。
綜上所述,高玩相互之間即使不認識,也不至於完全陌生,熟人之間組隊一起刷本,互相壯膽更是常事。
像任頌霜這樣的生麵孔一出現,馬上就被人發現了。
“這位……怎麼從沒見過?”黑衫墨鏡的高個子把眼鏡往下拉了點,露出一雙琉璃似的眼睛向任頌霜看來。
任頌霜正在查看上一次遊戲的收獲,沒接收到隊友的詢問。
《詭影小鎮》出來後,她感覺自己忙了挺多事的,連遊戲視頻都發出去了,其實時間全花在了摸索新東西上麵,連通關獎勵都忘了看。
【人物:九族飯飽
姓彆:女
職業:(未激活)(注:生者未正式完成事件,職業特性未定,無法激活,請生者努力解鎖)
生辰八字:庚辰年丙戌月壬子日(已隱藏)
修為:20/100
功德:1
體質:6(+)
精神:89(+)
可分配屬性點:44
持有物品:青絲扇(她以情絲護我,理當珍而重之)】
嗯?有新東西?
多了個未激活狀態的職業欄,此外還有1點功德和可以分配的屬性點,一把扇子。
哪兒來的扇子?
脖子後麵有點硌,任頌霜反手一摸,一把普通的白麵折扇被抓到了手裡。
這把扇子是《詭影小鎮》的時候隨手撿起來裝逼的,最後插後衣領去了,沒想到還能帶出副本?
【物品名稱:青絲扇。
描述:原本是一把普通折扇,某位女子以青絲相贈,寄托於此。
青絲纏,情絲繞。專情一人,不可交易。】
任頌霜啪一聲打開扇子,隻見上麵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她記得剛撿到的時候,這把扇子的扇麵上還有一幅爛大街的山水畫呢。
看不明白先不管,先把屬性點用了。
一共44點屬性,1點加到精神上,看看突破到90有沒有質的飛躍,其他全加到體質上去!
加完後,體質跳到了49,任頌霜頓覺身體一輕,神清氣爽!
然而緊接著,係統跳出提示。
【生者九族飯飽,已為“無常”,壓階方可入“鬼差”境。】
任頌霜:???
什麼意思?
她眼睜睜看著49的體質被壓到了41點,精神也降到80,整個人從飄飄欲仙狀態重回了人間,又感受到了肉身。
41點,雖然比起49點時沒了那種飛簷走壁的衝動,也比6點好太多了。但這不應該啊,明明是係統自己給匹配的副本,怎麼會進錯呢?
任頌霜還不明白,她隻以為是新手犯的錯誤,高級玩家進了低級副本,為了其他玩家的遊戲體能,高級玩家就得壓縮一下數值,這也合理。
看來下次選副本難度的時候得注意一下了。
能看到的就這些,關於上一個副本的評分之類,還得去後台看。
“喂喂,問你話呢,你誰啊?”古今混搭的綠林好漢也把手伸到任頌霜麵前,啪啪的打了兩個響指。
任頌霜回神,收起人物麵板,笑了笑,“九族飯飽,新玩家,你們好。”
好漢收回了手,有些狐疑的問:“新生者?以前確實沒見過你,你玩過幾局?第一次打出‘鬼差’級評分就敢進‘鬼差’級副本了?有膽量。”他做了個似乎是誇人的手勢,但語氣很不客氣,“玩遊戲沒做過攻略啊?能不能先去低級副本先搜索道具再來?又不是單機遊戲,這不是拖累彆人嗎!”
“彆這樣說嘛。”嬌小的女玩家靠在好漢身上笑嘻嘻的說道:“新人是不是有拿到了什麼高級道具呀?所以敢跑到‘鬼差’來玩?給我們也瞧瞧唄~放心,我們‘幽冥’公會不會搶你道具的。”
任頌霜笑得無害,“彆著急圍攻我啊,又不是已經確定了我是人群中的鬼,你們再說兩句,感覺就要往我身上招呼法器了。”
嘴一張,就是老生了。
遊戲係統稱呼玩家為生者,所以玩家之間就稱呼新手為新生,老玩家為老生。
鬼怪會混入玩家隊伍裡製造事件,能驅鬼的道具名叫法器,這些知道都是被坑過的老生才知道的。
當然,花錢買情報,或是有公會帶的新人也能知道。
幾人本來隻是想知道她這個生麵孔為什麼會混進來,順便以大公會的身份壓一壓新人,以免新人不知天高地厚,亂搞事增加副本難度,並沒有覺得她是鬼怪。
現在下馬威被堵了回來,他們也不好再發作。
對方如果不是喜歡獨來獨往的陰筆老生在老裝新,就是背後有組織,又或者是氪金體驗黨,反正有點來頭。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先把探究之心收了,觀望觀望再說。
冷麵高馬尾沒有參與四人間的試探,自顧自地在一旁散發冷氣。
與此同時,《生死薄》的直播間裡彈幕已經刷瘋了。
【!!!傳說中的“無常”出現了!!】
【我家主播居然跟無常在一個副本……】
【擠擠!全遊唯一無常開直播了,我也來湊個人頭……無常怎麼在鬼差級?我還想跟著主播看看傳說中的無常副本呢!!】
【就是就是,這個時候就彆求穩刷道具了,去無常看一眼死出來都賺了啊!!】
【“無常”級隻有一人,副本無法開啟吧?】
【對哦,我居然沒想到】
【完了,無常老師要降維打擊了。】
【不一定吧?走一次狗屎運拿個“無常”就高人一等了?試玩副本拿個“無常”而已,神氣什麼啊!】
【總比有些人試玩副本都被嚇破膽來得好。】
【……】
【…………】
【。】
【…………………………………………】
【…】
【喲?這麼多被點名的啊?】
總之,彈幕熱鬨得很。
《生死薄》的直播間是以副本為單位的,直播間根據主播的級彆排名,同級則是根據人氣列排名。
當然,排名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觀看人數太少,人氣太低,即使是無常也會跌落到底。為了節目效果,主播們會有意識地整點活,炒熱一下氣氛。
觀眾們在自己的個人空間裡吃著零食翹著腳,想要看哪位主播的遊戲視角,隻要點擊就能查看。想要給主播送禮時,點擊頭像就能送出。
當然,不開直播的玩家也有,鏡頭就切不過去,也無法送禮。
遊戲裡,五人開始各做各的事。
他們的身份是受邀來鄉下參加豐收節的大學生。
七天小長假,閒出屁的幾個大學生一起來體驗鄉下生活。
現在,他們每人拉著一個行李箱,正站在一處舊宅外麵。
不組隊看不到隊友的消息,任頌霜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幾人似乎也沒有要跟她一起玩的意思,她也就沒湊上去。
混搭綠林風的好漢去敲了門,寬大的手掌拍打著銅環把手,銅環把手敲擊在銅製環片上,發出有些刺耳的雜亂當當聲。很快,老舊的木質大門吱呀一聲,朝裡緩緩打開。
門越開越大,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大門的門柱腳咬合得不好,似乎很久沒上油了,開門的時間有多久,這尖而細的聲就響了多久。
大門慢騰騰地終究是打開了,聲音綿延不絕就像吊著一口隨時都要斷的氣,但又苟延殘喘的延續了下來。
門外聽著這聲音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敞開的大門內,卻看不到開門的人。
像是一種陰森森的邀請,等著不知死活的人踏入陷阱當中。
沒人敢動,任頌霜也動不了,她被四道人牆擋住了去路。
“進來吧。”
一道又虛又飄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任頌霜站到了女玩家的身後,利用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優秀,踮著腳看到了說話的人。
那是一個麵皮十分蒼白的年輕人,從暗紅的大門後探出個腦袋,笑著向他們招呼,像鬼在招替身一樣。
最吸引任頌霜的,是他那一頭烏黑的秀發,鬆鬆的挽在身後,從耳邊探出兩縷來,透出一股飄渺又茂密的鬼氣。
“柳同學……”
“請進。”
“打擾了,嗬嗬。”
這個宅子明顯是有問題的,幾人即使心裡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畢竟恐怖遊戲如果不作死的話,很難玩得下去。
幾人都走了,任頌霜左看右看,找不到提示。
呃,NPC背景從哪裡獲得啊!
她什麼信息也找不到,最後溜溜達達的也跟著進了宅子。
柳同學家雖然是舊宅,但他家宅子很大,進了大門繞過斑駁的影壁,他領著他們往西側廂房去。
西側廂房的房間一排過去,有五間之多,像是為五人量身打造的一樣。
分配房間的時間,誰也不願去過道儘頭的那一間。
遊戲經驗豐富的星際玩家們也知道,過道儘頭的房間必鬨鬼。他們迅速搶占了其他房間,留給九族飯飽的隻有睡過道和進房間這兩個選項。
“你可以跟我一間房,但遊戲裡得聽我的,不能自己擅作主張。”嬌小女生倚在門框上抬著下巴說道。
九族飯飽隨口應答,“我睡相不好,隻能一個人睡床,你要是不介意在地板上委屈一下……”
砰!
友誼的門毫不客氣的關上了。
任頌霜拖著係統給的行李箱來到了過道儘頭的最後一個房間。
站在門前,老舊物品特有的黴腐味道有些衝鼻,她開始猶豫了。
彆的不說,如果衛生太差,床鋪一掀開全是蟲子,在房間裡走動腳上爬過去一條滑溜溜的蛇……對不起,住不了。
“怎麼了嗎?”
柳同學無聲的出現在她身後,緩緩問道。
任頌霜仔細的打量著他,看他也是眉清目秀的,決定相信他有好心,問道:“房間裡會有蟲子嗎?”
“鄉下地方,小蚊蟲之類會有,但……”
“床上會爬滿蟲子嗎?房間裡有蛇嗎?”她把自己想象的畫麵說了出來。
“……不會,床鋪洗曬過了,門頭上也掛上了驅草的草藥包,要是還不放心,我呆會兒再往房間角落裡灑點雄黃粉,這樣可以嗎?”
順著他的話,任頌霜注意到門頭上掛著的灰撲撲的草藥包。
“好啊。不過我這人比較怕生,不熟悉的地方就想找個人聊天,你願意跟我一起進去跟我聊聊天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妥。我、我去給你找雄黃粉吧。你先休息。”話一說完,他扭頭就走。
“嘖嘖嘖。”任頌霜看著他飄忽離去的背影,從外套內麵的口袋裡抽出了扇子,揚手將門頭上掛著的草藥包打落,順手接在手裡,進入房間。
打開房門的時候,房門腳柱又是一陣咯吱亂響。
門一開,一陣風衝著她臉上吹來。任頌霜眯縫起眼睛,防止灰塵入眼。
透過不甚清晰的視線,她看到一扇大開的窗戶,突然灌入的風吹得窗簾鼓鼓囊囊地飄蕩著。
窗口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靠,偷窺狂!”她立刻追了過去,頭直接伸出窗外往外到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