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解(1 / 1)

入局 桑葉不知晚 3873 字 3個月前

宋舒韞跪著,額頭幾乎要嵌進地裡。

“皇後娘娘,詩菀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從小養在鄉下,不懂規矩,還望娘娘開恩啊!”

沈詩菀清楚的看見,皇後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沈夫人。”她開口,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慍怒,“她不懂規矩,你還不懂規矩嗎?聽說這衣裳可是你親自派人去蓮月坊的。你可是宋貴妃的親妹妹,好,好得很,你們宋家是要造反嗎!”

在場眾人何時見過皇後發這麼大的火,嘩啦啦跪了一地。

“皇後娘娘息怒。”

喧鬨的殿內刹那間變的寂靜無聲,燭火搖曳,映照著那抹瑟瑟發抖的身影。

宋舒韞雙手緊握,指尖發白,努力抑製住聲音中的顫抖,“冤枉啊娘娘!臣婦豈敢有不臣之心啊!娘娘您也知道蓮月坊的規矩,他們設計的紋樣,隻有親自上身的人才能知曉,旁人根本無從得知啊!詩菀的衣裙是臣婦找人為她裁製的不錯,但這樣式除了詩菀和繡娘知曉,旁的人是一概不知啊!求娘娘明鑒!”

語畢,她早已眼眶通紅,大串大串的淚珠奪眶而出,看著好不可憐。

沈逸明眼見形勢不對,急忙向前挪了幾步,“娘娘明鑒,這事我和夫人都是知曉的,絕沒有旁人乾涉,這衣裳……”他頓了頓,眼裡快速閃過一絲猶豫,閉了閉眼,還是沉聲開口。

“這衣裳……應該隻是詩菀選擇的紋樣碰巧和宋貴妃的相同罷了。”

“哦?”皇後眉毛一挑,勾了勾唇,“照你們所說,那可真是好巧啊,你們這位新回府的女兒和宋貴妃可真是心有靈犀。”

“娘娘!”宋舒韞聲淚俱下,大滴大滴的眼淚打在地上,“求娘娘開恩,放過詩菀吧!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定不敢在娘娘麵前穿這牡丹紋樣。今日才是她回府的第一天,臣婦日後一定嚴加管教,處處留心,絕不會讓此等事件再次發生!”

她頭垂的更低了,哭的渾身顫抖,雙肩不斷抖動。在場眾人怔怔的看著她的單薄的背影,無一不為她的慈母之心所感動。

可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沈詩菀,你可真是好命,老夫人一向慈愛包容,更何況你又是她的第一個孫女。趁她現在帶著遠兒離席,我看還有誰能救的了你!”

“哼,皇後一向寬宏大度,今日之事她雖理虧,但她對她的仁慈名聲可甚至在意,必不會責罰於你,這樣我對老夫人也算有個交代。”她轉了轉眼珠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可這事若是傳出去,在南詔城內,誰會不知你得罪了皇後?那麼你今後的日子,又還會好過嗎?”

這樣想著,她暗暗望沈詩菀的方向瞟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她的瞳孔卻猛的驟縮。

大片大片的人皆跪伏在地,可唯有沈詩菀一人,淡淡立著,絲毫沒有恐懼之意。

霎時間,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湧上了她的心頭。

“皇後娘娘。”她開口,嗓音清亮,像是有種魔力,輕而易舉便能撫平人心中的煩躁,“不知是何人所言,小女衣裙上的紋樣是牡丹紋樣?”

一語畢,滿座皆驚。

是了,沈詩菀的衣裙隻是單單露了個裙邊,就有人忙不迭的衝出來說她的衣裙與宋貴妃的衣裙相同。

現在想想,連衣裙樣式都沒看清楚便立下斷言,難道不是更為古怪?

眼見眾人心思不定,麵麵相覷,沈詩菀隻是淡淡一笑,將被弄臟的鬥篷完全卸了下來。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淺粉色的彈花暗紋錦服上,用月白色的織線繡了大片大片的芍藥花,裙角上還有兩隻展翅欲飛的蝴蝶,綴上了細碎的花瓣。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當年宋貴妃的衣裙,乃是由宮裡的七位繡娘,用了無比珍貴的孔雀羽線,一齊繡了近兩個月才繡出那麼一件。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華貴之極,天上地下隻此一件。

而如今沈詩菀身上的這件,可是素淨的多,隻是顏色與款式與宋貴妃的衣裙有些相似,其餘地方根本不能說是有類似之處。

甚至連宋舒韞口口聲聲說的牡丹,都未繡在她的衣裙上。

“娘娘。”她不卑不亢,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繼續開口道:“小女雖愚鈍,且自小長於山野之間,與南詔城內眾貴女自是無法相比。但臣女卻懂這牡丹與芍藥之間的區彆。牡丹乃花中之王,而芍藥卻隻是陪襯。世人都說,何人不愛牡丹花。平心而論,牡丹的富貴的的確確叫人為之傾倒,但眾人皆知,牡丹是皇後的象征。而皇後娘娘乃是一國之母,是牡丹在這世上唯一能配上之人。若是有人敢拿牡丹來頂撞娘娘,那自是大不敬!”

“小女雖不懂南詔禮儀,但卻懂的尊卑之分,是萬萬不敢拿牡丹來頂撞娘娘的。”

語畢,她猛的叩首,全程沉著冷靜,從容不迫。

風停了,窗牖處的碰撞聲也戛然而止,唯有燭火偶爾還在發出“劈啪”輕響。

在場眾人誰聽不出來,沈詩菀這話是在內涵宋貴妃?皇後和宋貴妃向來不和,關係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話雖稱讚了皇後,但宋家家大勢大,要是讓宋貴妃知道她今日所言,她又豈會放過麵前這個女孩?

眾人在心裡紛紛搖頭,巴結了皇後卻得罪了宋家,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沈詩菀,你叫沈詩菀對嗎?”皇後早已恢複了慈愛的模樣,“是個好孩子,本宮記住你了。”

她走到沈詩菀身前,親手將她扶了起來。

“好孩子。”她眼裡滿是止不住的笑意,伸手摘下了頭上的一根簪子,遞到她手心裡,“這是本宮賞你的,日後若是遇上什麼困難就來坤寧宮,本宮會為你做主。”

“謝娘娘。”她一愣,而後立即麵露喜色,緊緊將那根發簪攥在手裡。

“沈大人,沈夫人,還有在場的各位,你們也起來吧。”她睨了一眼仍舊跪著的眾人,冷冷出聲。

“謝娘娘!”

得了準許,眾人才紛紛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

還沒等他們緩一口氣,就聽見皇後沉聲開口。

“不知剛才是何人告訴本宮,詩菀的衣服與宋貴妃一樣的?”

“這……”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隻聽見人群中有人高喊一聲,再遠遠看見沈詩菀衣角的紋樣確與宋貴妃的有些相似,這才下意識以為沈詩菀頂撞皇後。他們的注意早就被轉到衣裙上了,根本沒人留意講話的人是誰。

“娘娘!”一人大著膽子膽子開口,“牡丹與芍藥極為相似,想來……在座諸位認錯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她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眸中翻湧著怒氣,“在座諸位賞花宴都是白參加了嗎?”

聽了她的話,眾人皆是啞口無言,不敢再有一人出聲。

眼見眾人噤聲,皇後冷笑一聲,鳳眸猛地一轉,“那麼,沈夫人,你又是怎麼言之鑿鑿斷定你家這大女兒身上的衣裙就和宋貴妃相同呢?”

宋舒韞原本鬆了口氣,以為皇後早已轉移了注意力,可誰曾想沈詩菀擲地有聲的一席話倒是讓她轉移的目標。

“臣婦……臣婦……臣婦也隻是聽那人說詩菀的衣裙與宋貴妃相同,這才急著幫詩菀講話,怕娘娘怪罪。”

宋舒韞冷汗噌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哦?”她的笑意不達眼底,“那照你的意思,便是本宮不近人情是嗎?”

“不……不!娘娘!臣婦沒有這個意思!”

宋舒韞在皇後的威壓下哪還敢造次,立刻顫顫巍巍的下跪請罪,“娘娘明鑒啊!”

這麼多年,皇後能穩坐鳳位,不被宋舒妍扳倒,自也是有幾分手段的,宋舒韞如今這個表現,她哪還看不出來其中的內情,不過是念著宋家勢大,不敢對她做什麼罷了。

“哼,你們沈家這及笄禮,本宮怕是吃不起!”她冷哼一聲,一甩袖子,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謝慕安沒出聲,隻是深深看了在場諸人一眼,便跟在皇後身後走了。

原本好好的及笄禮被弄的一團糟,連皇後都走了,剩下人哪敢再多加逗留?紛紛向沈逸明告辭。

眼見人都走光了,一直沒出聲的沈詩情才從地上憤憤爬起來,“娘!都怪你!你乾嘛這麼說皇後娘娘!這可是我的及笄禮!一生隻有一次的及笄禮!就這麼被你弄毀了!”

她說著說著,瞟見麵前展台上放著的花瓶,伸手便準備去砸。

“全都住口!”

沈逸明陰沉著臉,冷冷看向沈詩情和宋舒韞。

沈詩情自小是被寵著長大的,哪見過自己父親發這麼大的火,早就呆愣在了原地。

“你!”他冷冷指著沈詩情,“給我回房,再敢砸一件東西,就給我去祠堂跪著!”

“帶走!”

門口的侍衛得了命令,魚貫而入,將早已癱軟在地的沈詩情架走了。

“至於你。”

他冷冷走向宋舒韞,眼底全是翻湧的怒火。

“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你到底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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