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飯友們精誠合作,在門口豎起了一塊巨碑。

期間,還發生了一點風波。

嬴政覺得單為了司馬光一個人,就立一塊巨碑,而且還放在食肆門口這樣的仙家重地,似乎不太合理。

他一路廝殺至最巔峰,被許多人反對和敵視,麵臨過無數的蜚短流長、惡意詆毀,早就習慣了。

司馬光也不過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根本配不上這等排麵。

“此言甚是”,李殷殷亦覺有理,遂將先前的提議進一步完善了一下:“那便在寫名字的地方多留一些空位,以後還有哪些人引起公憤,隨時可以添加。”

眾人拍手叫好。

很快,一塊青石為底,流光為紋的石碑,從原地騰雲而起,令人矚目。

林逋作為全場的才華擔當,當仁不讓地接過了題字的任務。

隻見他挽起衣袖,蘸好雲煙墨,揮毫落筆一氣嗬成。

“好字!”

蕭子良也是大文豪、書法行家,欣然稱讚道:“這字從容閒雅,飄然不群,好似清泉白石,鬆間明月,自有一種清新秀逸的氣度。”

林逋莞爾:“殿下謬讚。”

李殷殷則持比較遲疑的態度:“這麼好看的字用來寫司馬光,太浪費了吧,應該讓全場字最醜的人來題。”

眾人一想,好有道理啊,便齊齊將目光投向一處。

嬴政吃瓜吃得好好的,瓜突然砸自己頭上,不禁大為震怒:“大膽!你們都盯著朕作甚?!”

他有點無奈,店主仙人怎麼也跟著湊熱鬨!

“始皇帝”,李殷殷揚起一抹微笑,“是時候加強文化素養了,可以從文字開始,先來學習書法和外語。”

她甚至提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建議:“海外那麼多邦國語言,都用大秦(Chin) 來稱呼中原,你未來要拓土開疆,也不想對它們一無所知吧。”

嬴政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區區外語有何學習的必要?待我大秦君臨四海,這些地方全部都要推行大秦官話!”

眾人絕倒。

如果彆的帝王說這話,絕對會以為對方得失心瘋了。

但換成始皇帝,雖然他神色很平靜,態度也雲淡風輕,仿佛隻是隨意提了一句,絲毫也不像在發雄心壯誌的模樣……

但怎麼讓人不由自主地就信了呢!

信他可以一統五洲四海,創造奇跡,屹立在世界之巔。

或許,這就是千古一帝的排麵吧。

……

林逋望著自己的人生劇本,陷入了沉思。

隻見紙上寫著:

【25歲那年,你結束了在江淮各地的遊曆,看破紅塵,大徹大悟,歸隱西湖孤山。】

【26歲那年,繼續歸隱西湖孤山。】

【27歲那年,繼續歸隱西湖孤山,並養了兩隻鶴。】

【28歲那年,繼續歸隱西湖孤山,你在家門口種下了一千株梅樹。】

【29歲那年,繼續歸隱西湖孤山,你的兩隻鶴生出了一群鶴寶寶,你每天忙著照料他們,順手又養了幾隻鷺鷥幫忙捕魚吃。】

【30歲那年,繼續歸隱西湖孤山。】

湊過來圍觀的眾人:“……”

這個經曆描述,可以說是非常的樸實無華了。

再往下看,一連數十年,林逋都是在西湖賞花逗鶴,悠然自得,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直到最後一行:

【62歲那年,你安然去世,無疾而終,此生梅妻鶴子,不娶不仕。墓葬一切從簡,陪葬品唯有一方端硯,一支玉簪。】

謔,用玉簪陪葬什麼的,這裡麵好像有一場淒美的愛情故事啊。

朱祁鈺覺察到八卦的氣息,一下子來了精神,笑吟吟地問:“和靖先生,這位玉簪姑娘是何許人也?”

“你猜錯了”,林逋淡然搖頭,“不是姑娘。”

朱祁鈺看他的目光瞬間轉為驚悚:?

你啥意思?!

“這一枚,是我刻給自己的藍田玉湖光山水簪”,林逋輕聲道。

他從鬢間抽出玉簪,烏發一瞬流蕩下來,如水般倏然垂落。

簪子上,鐫刻了西湖的四時風光,細處玉質薄如蟬翼,一草一木都曆曆分明,甚有巧思,仿佛瞬間讓人身臨其境。

他這樣的世外之人,一生隻鐘情於山水萬籟,不戀人間,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紅塵情緣。

“果然風光如畫”,朱祁鈺托起簪子,凝視半晌,讚歎道,“真想親眼去西湖看一看啊,到底是何等清絕佳境,才讓廷益心向往之……”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蕭子良反手掏出一張紙,刷刷記下,“景帝今日提到這個叫「廷益」的家夥第二次,當真是字短情長,念念不忘。”

“其實是第三次了”,平陽公主神補刀。

“先前你不在,我們吃飯的時候,景帝至少講了半個時辰的西湖菜。林和靖做四菜一湯花了多久,他就說了多久。”

蕭子良在紙上繼續加一:“讓我看看今天能不能破五……不對,破十。”

“喂!”

朱祁鈺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這人怎麼好端端就多長了一張嘴!

“承讓承讓”,蕭子良笑容燦爛,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要是沒長嘴那多嚇人啊……我們兩個的人生劇本都還沒看,快走快走。”

朱祁鈺努力了一下,還是沒掙開他,於是麵無表情地說:“有一件事,朕好奇很久了。”

蕭子良:“嗯?”

朱祁鈺微微一笑:“眾所周知,文人取稱號都喜歡以姓加地名。既然你的好友謝脁叫做「謝宣城」,沈約叫做「沈東陽」,按照這個慣例,你是不是應該叫「蕭竟陵」呢?”

蕭子良瞬間裂開了。

誰家好人沒事去當小精靈啊!

他扶額歎息道:“小鈺啊,這筆帳不是這麼算的,竟陵隻是我的封地。父皇舍不得讓我走,所以我一直住在京城,壓根就沒去過封地。”

朱祁鈺目光涼涼地望向他:“小鈺是你叫的嗎?”

“嘿,你不讓我叫,我偏叫”,蕭子良雙手叉腰,氣沉丹田,大喝道,“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小鈺小鈺小鈺,就要叫小鈺!”

朱祁鈺聽了想打人:“可閉嘴吧,我父皇生前都沒這樣叫過我。”

“往好處想想”,蕭子良輕撫著一縷垂落的烏發,眸光流轉,含笑說,“雖然你父皇沒叫過你小鈺,但我父皇也沒有叫過我小精靈對不對,咱倆扯平了。”

朱祁鈺:“……”

很好,根本無法反駁呢!

……

“到吃晚餐的時間了。”

李殷殷打開食肆係統,發現掉落了一次解鎖新菜的機會。

眾人含淚交了一百萬一餐的天價夥食費,而後,翹首以盼新食物的到來。

“這回可千萬彆像上次一樣,再來個類似大列巴的東西了”,平陽公主依舊心有餘悸。

一時間,附和聲四起:“是啊,彆再來了!”

“我們甚至吃了四菜一湯的大列巴,感謝林逋的付出!”

“不知等會和靖先生拿到食材,會為我們製作怎麼樣的菜,是杭州菜嗎?”

“今天第三次,趕緊記下!”

“?蕭雲英,你莫要太過分,朕方才分明半個字都沒提起廷益!”

“小鈺此言差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吃杭州菜嗎?哦對,現在是第四次了……”

在眾人的吵鬨聲中,李殷殷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係統麵板,輕輕一點。

【滴——】

【恭喜萬朝食肆掌櫃李殷殷,解鎖新品烤魚!】

【品名:茄汁錫紙烤魚】

【原材料:魚,茄子,酒,火腿,錫紙,胡椒粉鹽蔥蒜薑花生油等配料】

【詳解:被西施絕世美貌驚嚇而死的魚一條、鳩摩羅什從西域帶回中原的茄子一根、白居易元稹正在對飲的清酒一壺、嶽飛府上新做好的火腿一隻、荀灌準備給祖宗荀彧上墳燒紙的錫紙若乾,萬朝食肆特供白胡椒粉、鹽、蔥、蒜、薑、花生油,卡皮吧啦一隻】

這麼浩浩蕩蕩一長串,看得人目瞪口呆。

李殷殷算是明白了,每次解鎖新菜,都會多出幾個受害者。

正準備吃火腿卻沒有了腿的嶽飛、正在喝酒卻沒有了酒的元稹白居易,正準備燒紙卻沒有了紙的荀灌……

一時說不清誰更慘。

新菜出來直接就是成品,隻見流光一閃而過,麵前桌上立即出現了一道菜,熱氣升騰。

錫紙散發著光澤,緊包著滾燙的魚肉。

李殷殷手指微動,將其輕輕撥開,澆上熱油,一股誘人的香味便噴湧而出,直撲肺腑。

濃鬱的茄汁裹挾著大塊魚肉,汁水四溢。

每一片火腿都晶瑩剔透,勁道而有嚼勁,一粒粒胡椒和蔥花像星子一樣散落,點綴其間。

香氣被爆出之後,在空中彌漫,幾位食客吸了吸鼻子,都有些迫不及待。

心中也不由鬆了口氣:看來,大列巴也不能代表店主的正常水平,這不也有美食嗎,並非全是黑暗料理。

“開飯啦!”

李殷殷握著玉箸,清脆地一敲碗沿。

“昂!”

然而,就在這一瞬,她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鳴叫。

扭頭一看,隻見一團軟萌的棕色毛絨絨正坐在桌上打哈欠,兩眼無神,呆滯望天。

毛腦袋上還頂著一顆橘子,整隻豚和橘子一樣,都是胖乎乎圓滾滾,呆滯極了。

沒錯,它就是……

人類的好朋友卡皮吧啦!

“為什麼新菜裡麵,居然還包含一隻活著的卡皮吧啦?”

李殷殷驚呆了,忙倒回去看標簽。

這時,係統團子悄悄蹦出來,蹭了一下她的臉頰:“主人,因為卡皮吧啦也是一種魚呀,可以作為烤魚的備用食材。”

李殷殷看看卡皮吧啦,又看了看桌上的烤魚。

……就這,也能是魚?

係統團子告訴她:“主人,卡皮吧啦起源於南美洲。你或許還記得,之前讀過一本史書,講歐洲國家殖民南美的故事。”

“根據基督新教( Protestantism) 教義,每周三是盛灰日,每周五是耶穌受難日,都要進行齋戒,不許食肉。”

李殷殷總算回憶起了這一茬:“是啊,所以呢?”

團子歡快地蹦了蹦:“但是,南美土人吃肉吃習慣了,壓根不願意齋戒!殖民者沒有辦法,就退了一步,跟當地人商量:在這段時間可以吃魚,但不許吃肉。”

“卡皮吧啦因為長期浸在水中,也被視為魚類的一種,可以殺來吃,成為了土人最喜歡的肉食來源。好在它們能生,每次一繁殖就是一大群,不然已經被吃滅種了。”

李殷殷:“……”

南美土人看來是真餓了,啥都不挑,讓她對著卡皮吧啦下嘴,她還真做不到。

對麵,卡皮吧啦依舊情緒穩定,頂著橘子一動不動。

兩粒小眼睛綻放出清澈而愚蠢的光芒,渾然不知,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也不對。

沒準人家雖然知道要死了,但完全不在乎呢!

卡皮吧啦:活著挺好,死了也行,下鍋也問題不大。

李殷殷看著這蠢萌玩意,覺得心好累,揮揮手,讓小金先把它帶下去梳洗一番。

就這麼一耽擱,她轉身一看,驚愕地發現,方才還滿滿地一大盤烤魚,現在已經全部——沒了!沒了!

盤子乾乾淨淨,光可照人,映出了一個頗為懵逼的她!

各位吃飯真是一點都不講究啊。

看起來仙氣飄飄的林逋下手最狠,運筷如飛,仿佛行雲流水一般,優雅中帶著一絲絲迅疾如風,真是一個饕餮降世。

“店主快來”,朱祁鈺衝她招招手,“朕給你留了一些。”

“多謝景帝”,李殷殷都快感動哭了,抬手接過碗筷,在他身邊坐下,“你真是個好人。”

對方此刻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無限拔高,充滿了人性的光輝!

一邊,蕭子良看見這一幕,立刻就把碗伸了過來,叫嚷道:“小鈺,我也要!”

“你自己沒長手嗎?”

朱祁鈺雖然吐槽著,但還是從碗裡勻了一塊烤魚過去,換來了一個無比燦爛明媚的笑容:“吃吧,希望能堵上你的嘴。”

“謝謝”,蕭子良麵色真誠,很有禮貌地說,“小鈺為人和善,就和旁邊的卡皮吧啦一樣好,我超喜歡你的。”

朱祁鈺:“……”

這是在誇他呢,還是在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