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太郎不覺得難過，現在的時代，誰活著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困難，此刻麻木地說著，也不過是提醒自己彆忘了過去，

但被中也安慰了一句，大野太郎的眼眶突然有點發酸，勉強露出笑容：

“我不傷心，現在外麵還在打仗，打一仗輸一仗，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打進來了，早點沒了還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在這裡擔驚受怕了。”

中也沒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大野太郎，堅持道：

“嘗嘗吧，棒棒糖很甜的。”

魏爾倫隻感覺大野太郎傾訴的行為莫名其妙，也懶得陪大野太郎聊天，

在確保中也與他的距離來得及讓他第一時間保護弟弟後，魏爾倫來到書架，尋找合適的書籍，打算教導弟弟認字。

書店上的書種類很雜，但能看得出老板的細心，每一列書籍都被擦得乾乾淨淨，沒有浮灰，同一類型的書籍被分到一起，顯得整齊而有規律，

這也方便魏爾倫一同看到不同國家的詞典。

日語，英語，法語，德語……上麵的單詞他好像都認識，

魏爾倫思考了一瞬：

那就一種都拿一本吧。

“結賬。”

回頭，魏爾倫打斷大野太郎與中也的交談，將厚厚一遝書放上櫃台，“砰”的一聲悶響，激起一層櫃台死角的浮灰。

中也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抬起頭，好奇地看著書籍。

大野太郎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抬頭才能望到頂的一疊書：

“小子，你買這麼多書乾什麼？做的翻譯工作？”

魏爾倫擰起眉毛，覺得對方的話有點多，但看在對方了提醒他教導中也識字的份上，簡單解釋道：

“教我弟弟認字。”

“認字也用不了這麼多書吧、等等？你讓一個小孩用這學習？未免過分了吧！”

大野太郎都麵露錯愕，反應過來後，立刻從抽屜的最深處拿出小學課本，翻給魏爾倫看：

“這才是小孩子應該學的東西！”

魏爾倫看了一眼，

大野太郎拿出的課本略有些破舊，似乎被翻了無數遍，

書麵上印著卡通淺色的圖案，在略微泛黃的留白處，寫著一個小熊吃西瓜的簡單故事，故事之後，印著六個加粗加大的字，就是這個故事的學習目標。

魏爾倫又看了看自己買的詞典。

一頁印著十幾個字，簡單明了，每個字後麵還有著十分清楚的注釋，看起來比簡單的故事強多了。

魏爾倫收回視線，重複了一遍：

“結賬。”

大野太郎張了張口，最後，隻是歎出一口氣，

他當過年輕人，知道年輕人做事情總是會不撞南牆不回頭，也討厭被人指指點點，

更何況，指點的人是他這個一見麵就戳人傷疤的殘廢。

若不是魏爾倫的性格好，否則，在他冒昧問對方死去的父母在哪的時候，就該憤怒地給他來一槍，而不是在他這裡買書了。

大野太郎把書籍裝好，想了想，從書架上找出一本嶄新的課本塞進去，擺了擺手：

“贈品，多謝你照顧我的生意。”

“不用謝，”

魏爾倫將零錢裝進口袋，隨意道：

“應該是我謝你送的兩本書。”

他買的詞典雖然不少，但價格實惠，大野太郎還給他打了九折，還因為各種原因送了他兩本書，

總體來看，是他占了便宜。

“走吧，中也。”

魏爾倫拎起書籍，對中也招了招手，帶著中也離開，將這座略帶灰塵的書店留在身後。

中也跟在魏爾倫身邊，看了看魏爾倫拿滿東西的兩隻手，乾脆牽了魏爾倫的衣擺，搖了搖，覺得有趣，又晃了晃：

“哥哥！”

“嗯？”

“我今天好開心呀，比昨天還要開心！”

中也抬頭看魏爾倫，坦誠道：

“本來我剛才聽到老板的話，都不覺得開心了，”

魏爾倫眉毛一皺，下意識就想轉身：

該死，大野太郎竟然敢讓弟弟不開心，他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但是！”

中也的音調提高了一些，變得歡快：

“在看到哥哥在那裡買了很多書後，我突然覺得很開心，比進店之前還要開心！”

魏爾倫的殺心消失了，轉而問道：

“以後我會一直大野太郎那裡買書，中也會一直開心嗎？”

在固定一家書店買書，對魏爾倫而言並不是麻煩事，

反正大野太郎那裡的書種類很多，他也懶得再找對他態度未知的第三家書店。

“會的，聽到哥哥會這麼做，我現在都開始很開心了！”

中也對魏爾倫露出了甜度滿值的笑容，著重強調道：

“比剛才還要開心！”

即使中也剛蘇醒沒多久，經曆的事情也能告訴他，

錢對他們來說很重要，能買很多重要的東西，對大野太郎來說應該也同樣，

有了持續到賬的錢，大野太郎就能買很多很多的重要東西，心底應該不會難過了！

魏爾倫側頭，看著走著走著，就開始連蹦帶跳的中也，唇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

“我也和中也一樣。”

“和我一樣開心嗎？”

“嗯。”

隻要弟弟開心，他也會和弟弟一樣開心。

“那也太好了！”

中也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瞳光明亮，似乎融入了太陽：

“我很開心，哥哥也很開心，還有蘭堂先生，蘭堂先生開心嗎？”

“蘭堂……”

魏爾倫神情一滯，這才想到留在家裡的蘭堂，沉默一瞬，怎麼都無法違心說出“蘭堂也很開心”這句話，

他看得很清楚，或者說，蘭堂就沒有遮掩，

在發現自己弱得可憐的異能後，蘭堂的情緒不複穩定，開始躁動，感到苦悶、不滿、抗拒，但又不得不接受，

隻是因為房子外麵有軍警，房子裡麵有中也，所以，蘭堂才不得不忍耐，保持平靜的表象，維持穩定的生活。

但是，現在的軍警不再搜查，他們也可以隨意離開，蘭堂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他也不知道。

魏爾倫想了想，遲疑道：

“或許，我們給蘭堂帶一份禮物，蘭堂看到後，就會變得和我們一起開心。”

中也：“禮物？蘭堂先生喜歡什麼禮物？”

魏爾倫思考片刻，就有了主意，

蘭堂不喜歡自己的實力太弱，既然異能無法改變，那就用身外之物彌補這一點，而手槍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在橫濱這個地方，賣槍的店鋪隨處可見，隻看顧客口袋裡有沒有足夠的鈔票。

魏爾倫有了主意，就開始行動，找到店鋪，和中也一起挑選了一把銀色的小型靜音手槍，

除了在價格上比普通的手槍貴得多，沒有其他缺點，蘭堂一定會喜歡，也會變得開心。

魏爾倫心情愉悅地帶著中也回家，提醒般敲了敲門，用重力墜下門後的把手，打開了門，看到了門後的蘭堂，

蘭堂坐在榻榻米上，微低著頭，露出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身邊的氣息沉鬱如深海，又如被敲碎牙齒的猛獸。

蘭堂的心情比他想象中的糟糕。

魏爾倫呼吸一滯，在蘭堂的目光投向他，緩緩下滑，落在他手中的袋子上時，下意識擋住中也，竟然升起了轉身就走的衝動。

相當荒謬的衝動。

魏爾倫穩了穩神，走進房間：

“我們回來了，蘭堂，還給你帶了一份禮物。”

蘭堂語氣平靜地“嗯”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在魏爾倫臉上，問道：

“你們今天上午做了什麼？”

“和弟弟一起逛街、去公園、又去了遊樂場，書店，買回來了一些東西。”

魏爾倫把物品放在餐桌上，動作優雅，聲音如演奏的小提琴：

“我還去了一趟寶石店，把袖扣賣了一百萬日元。”

“一百萬？”

簡直和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

蘭堂扯動了一下唇角，卻實在笑不出來，聲音毫無波瀾：

“寶石店的老板還真是一個好人。”

不，那個老板不是好人，隻是他威脅了那個老板，才能得到一百萬的報酬。

魏爾倫麵露古怪，想要坦白，又遲疑了一瞬，

蘭堂不喜歡他和彆人發生衝突，被蘭堂知道這件事後，說不定又要給他講述一堆讓他煩躁卻不得不認可的大道理。

“應該吧，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魏爾倫含糊附和，又快速轉移話題，道：

“蘭堂，我買了牛排回來，今天中午可以做大餐了。”

魏爾倫依舊認為食材太簡陋，才會導致中也挑食，

等到他做好了大餐，弟弟一定能吃很多，不會繼續挑食。

蘭堂把魏爾倫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心中的情緒越發下沉，點頭，站起身，看向中也：

“去臥室休息一會兒吧，中也，等我們喊你吃午飯，你就可以出來了。”

或許，是因為中也在現場，魏爾倫才會欺騙他。

中也的直覺感到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古怪，但看了看兩個表情都沒有異樣的大人，沒有多想，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抱著童話書跑進臥室：

雖然他看不懂字，但能看得懂圖案，這就夠了！

魏爾倫把食材拿進廚房，正準備大顯身手，卻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轉頭一看，蘭堂也跟了上來，一副有話說的模樣。